只要女人发号施令，在场无人能忤逆，这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小琴忌，琴忌！”
“行礼啊，傻站着做什么……”
耳旁是心月狐在急促呼唤他的名字，琴忌骤然回神，才反应过来一般匆匆行了个学生礼，只是有些不伦不类的，叫人忍不住发笑。
旁人不知晓，可心月狐与明翰月不会不知，姽婳仙尊便是玄女天尊。
玄女娘娘，这来头可实在是太大了，若是说太极天尊与她姽婳仙尊的身份是执掌仙界，那玄女天尊便维系着天下众生，甚至是大千世界。
见琴忌望着她怔然，且音微笑道：“你为何盯着本尊？”
琴忌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诚实的回答：“我总觉得你像我的一个故人。”
这话有些冒犯了，但奈何琴忌生了个幼态的可爱模样，且音闻言也只笑了一声。
“是吗，”且音不再靠着椅背，她微微倾身，支颌看着他，“那，是她生得好看，还是我生得好看？”
她温柔起来，声线会带着几分低哑，莫名让人身心都跟着愉悦起来，所以琴忌并没有及时意识到这句话是在挑逗，对上那双深邃黝黑的桃花眸，他的心也跟着急促地跳动起来。
“你……”
“老师。”
明翰月打断道。
且音眸光转向她，温和道：“怎么了？”
“他是我的未婚夫郎。”明翰月神色如常道。
且音微微扬眉，随后笑着朝琴忌颔了颔首：“你知晓的，我方复生，这三千年所发生之事，也不甚清楚。”
方才她当真是忘了，见着琴忌前来，且音还有些微诧，本意是想来逗逗他，看看琴忌着小孩儿究竟能否识出她来，却忘了魔族与鬼族定下了婚约一事，幸而明翰月出言提醒。
那句“复生”在且音口中格外随意，好像死而复生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事。
且音审视了一瞬明翰月。
当年听闻魔族与鬼族为了彼此的利益，这才定下了婚约。
明翰月虽为鬼祖，却不曾有过通房夫侍，就连儿郎的手也没有拉过，相比感情史一千零一夜都讲不完的心月狐，明翰月已是三界的一股清流。
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儿，方才出言护着自家夫郎，且音也欣慰地颔首。
碰上琴忌这般可爱的儿郎，明翰月这样的铁树也总算开了花。
心月狐没有继续同她寒暄，直言道：“你玉陨的这些年，我可派着小妖们为你守好了人间的地界儿，你可倒好，重生后也不看看我，倒先自己去潇洒了。”
且音啧道：“老狐狸，你那是为我守着吗。”
太极天尊的吩咐，妖族与鬼族达成协议，倒叫心月狐说得仿佛是为了她一般。
两族那边管控如何，自有太极天尊为她管着。
心月狐挠了挠立耳：“您老活了千万年，我在您面前哪儿敢做老狐狸啊。”
琴忌竖着耳朵听着，即便心月狐说出这等冒犯的话，眼前这位姽婳仙尊都不见生气，瞧上去，脾气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坏，这幅劲头倒当真同且音有些像。
怎么能这么像？
“黎妙妙这孩子不错，无非懒了些，”且音沉思道，“让她去批妖族的帖子，这猫儿头脑好用，也有自己的决断，批帖子给你看，最合适不过了。”
给猫升官，这样那猫儿再也不能偷懒了。
想到黎妙妙那副张牙舞爪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且音莫名有些愉悦。
“啊，那猫妖何德何能，竟也能得了玄女娘娘的赏识。”心月狐先是惊异，后又摇头叹息。
在她为太极天尊亲传弟子，姽婳仙尊的好友之时，都不曾得过她这般夸奖，而今且音竟然对一只小小猫妖大肆赞扬，心月狐愈发吃味。
“若非是乾云殿天门大开，天降异象，怕是此刻我与明翰月都被蒙在鼓里，”心月狐道，“听闻渊云仙尊还受了伤？”
明翰月则道：“老师保密身份，想是有自己的安排。”
三人只顾着交谈，没人顾忌一旁听到如此大量儿惊人的信息，正在慢慢消化的琴忌。
琴忌的神情逐渐从惊恐，再到此刻的呆滞。
所以，他喜欢的人，竟是如今的玄女天尊吗？
※※※
恕尘绪坐于青鸾之上，此刻紧紧地阖着眼眸。
胃中宛若江海翻涌，分明青鸾行得很稳，可他还是头晕目眩的厉害。
恶心之感愈发剧烈，恕尘绪猛然偏头咳着，只手死死抓着胸前的衣襟，那双清润的凤眸中也沁出了薄薄的泪意，好似这般便能好受一些。
如今已是他独自在人间的第二月。
秋风萧瑟，他骨节也跟着泛着冷意。
这样的症状持续太久了，大能在大限将至之时，身子也会有不同的表现反应，可确实断断续续，二不想他此刻这般，时常犯恶心。
“师尊怎么了？”一旁的“且音”出言问他。
这是他用灵力塑造的魂偶，注入灵气的魂偶会吐人言，此刻有且音陪着他，他也能好受些。
冰灵力会致使人身子寒冷，却同样畏寒，这致使恕尘绪的身子格外娇弱，所处环境既不能格外严寒，又不能太过煦暖。
此刻若是且音能抱抱他，他会好上许多，但眼前的且音，只是冰冰冷冷的魂偶，什么都给不了他。
“……无事。”
恕尘绪兀自敛下深思。
他应当是生病了。
即将失去灵力，大限将至的大能，这段时间是最脆弱最无力反抗的，同凡人无异，也会生病，即便是伤寒咳疾也能要了他的命，此刻若是有人想对他如何，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的大限左不过也就这几天了。
寒风瑟瑟，魂偶且音为他披上一件薄衫，恕尘绪修长的骨节轻颤着落在自己同样冰冷的腕上。
只一瞬，恕尘绪的眉头便皱得松不开。
那双清凌凌的眼眸猛然睁开，眸底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他久病成医，定然不会出错的。
脉象如珠走盘，这赫然是男子有孕的脉象，断不会错的。
“本座……”恕尘绪颤声喃喃。
察觉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周身大量倾泻而出的寒冰灵气，魂偶小心地为他顺着背。
他心悦且音，盼望能为且音诞下女嗣，可他大限将至，仙族孕育仙胎的时间很久，更有甚者需要数千年。
仙胎会汲取父体的灵气，这无异于加速恕尘绪的死亡，依着他身子的境况，又如何能诞下且音的孩子，难道，他要求到且音面前再次祈求她续命吗。
且音恨他的，且音恨自己对她一次次的欺骗。
他生了别样的心思，也不配站在且音的身旁，更何谈为她生育女嗣，恕尘绪缓缓阖上了眸，若是她知晓了孩子的存在，是不会准许他生下的。
可悲恸的同时，一股隐秘雀跃的欣喜又从心底腾升起来。
唯有女子对男子生了爱意，愿意同他生育女嗣之时，男子才有怀孕的可能。
恕尘绪小心地将掌心覆在小腹上，一滴微冷的泪落在翘起的唇角，且音是爱过他的。
第39章
琴忌从乾云殿出来时, 脚步还是虚浮的。
头脑里仿佛是一团浆糊，他甚至此刻无法思考方才接收到的消息。
所以，姽婳仙尊是且音, 且音是玄女天尊？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琴忌总觉得这是在做梦。
他从一出来便魂不守舍的，心月狐望着琴忌的背影, 微微眯起眸子。
琴忌是从凡间回来便开始哭哭啼啼的，渊云仙尊的弟子, 不就是且音吗？
心月狐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蓦然瞪大道：“小琴忌，你在凡间不会是，心悦的不会是玄女娘娘吧？”
且音方从凡间回来，而她清楚这位的性子, 随口几句便能将儿郎撩得魂不守舍。
所以琴忌在凡间对她们这位老师有意，而被老师拒绝, 这才跑回魔界大哭一场？
“我的确碰到了天尊娘娘, 但娘娘也只是为我解围, 我与娘娘无半分逾矩。”琴忌仓皇的道, 他也不知自己此刻是在怕什么，在他知晓她是且音时，便意识到两人注定不可能了, “不是很熟的……”
在看到琴忌慌乱的要开口反驳时, 心月狐麻木地意识到是自己猜对了。
这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可笑的是，她甚至扬言要教训教训那欺负了琴忌的女娘。
那可是姽婳啊, 是玄女娘娘，谁不知她向来风流倜傥, 姽婳无意间欠下的桃花债数不胜数，她有几个胆子敢去教训天尊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