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心悦。
姽婳死后的三千年里,他也好像跟着死了。
而如今她死而复生,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帮助良多,在恕尘绪知晓她是且音时,他简直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原来他早就认出了且音,原来她们早就在一起。
琴忌微微怔神。
她们声音不大,但他来的晚,此刻站在这个地方,依稀还能听见两人在说什么。
在他发怔的时候,被一股力道唤回了神,明翰月的声调从耳畔响起:“未婚夫,非礼勿视。”
“……”琴忌耳尖莫名飞上两点红,没好气地与明翰月错开了距离。
见状,明翰月也收回了手,好似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昨日老师曾与她们传口信,明翰月大致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师是想着,今日将渊云仙尊的身份公之于众,而日后的三界大典便是两人成婚的日子,届时,四海八荒三千世界都会有人来恭贺。
她们老师是个不喜繁琐之人,所以特意安排相澜 将大婚安排在仙界大典。
而大典那日,则是苍缈的死期。
风云函擅长搜寻与传信。,而妖族同样擅长散播那些言论。
“老师安排你继续散播有关当年之事的言论。”明翰月淡道。
心月狐一边垂着头,随两个人疾步朝那走去,一边应声道:“我知晓,我知晓,老师吩咐的事,我早就派人去办了。”
她是狐狸,耳朵自然敏与常人,方才便听到了这边的响动。
她们老师当真也是,一点都不避着人,甚至都不顾及小郎君的感受,如今跟老师比起来,她便显得那般怜香惜玉。
依着老师的境界,不会不知晓她们几个在此处,但她们若是当真敢一直看下去,无需老师动手,她腰间的往昔兴许会把她们眼珠子给挖下来。
心月狐不禁打了个哆嗦。
旁人只知晓她们老师生得昳美,寻常又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模样。
那是她们却不曾见过,老师笑着持着往昔,一剑斩了对面三千神兵的模样。
“姨姨,你怎么流汗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琴忌一抬头,便对上心月狐汗津津的脸。
这可实在是奇怪,虽说而今是夏季,但宿仙阁却四季如春,他的姨姨怎么会出汗?
老师微笑着,总一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样子,却一剑斩了对面的三千将士。
饶是去当年已经过了数万年,心月狐都不曾忘记这一幕。
她至今都记得当时有多骇人,那些来犯的人无从知晓老师的身份,若是知晓她就是玄女天尊,想来胆子要吓破了,哪里还敢开战。
恰此时,且音的眸光朝着几人扫来。
“阿弥陀佛。”
心月狐心中默默念了一句佛号。
即使为了当年草率而亡的三千将士,更是为了而今自己的小命。
老师的恐怖,心月狐此生只想领略这一次,她可再不想见那样的场面。
琴忌懂事地掏出一张丝帕递给她:“姨姨擦擦。”
然下一秒手心里那块馨香柔软的丝帕,便落到了另一人的手中。
琴忌不明所以地抬头,在对上那人的眼眸时,没好气的道:“我给姨姨擦汗的帕子,这你也要抢吗,鬼祖大人。”
他着重咬着那个后面的四个字。
听起来颇为咬牙切齿,好似下一秒便要冲上来咬上她一口。
被这样一只年幼,动不动便要炸毛的小狗咬上一口,又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明翰月只觉自己仿佛中邪了一般,不由自主的这般想到。
老师昨日为他们传信之时,还曾提起琴忌。
在他知晓两人是未婚妻夫后,好似便一直惦记着此事,便问她们两人打算何时成婚。
当年定下婚约只是,琴忌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今数百年过去,他早就成长为少年,照理来说,她们二人早就该结为妻夫了。
如若魔族的老太尊不曾要两个人取消婚约的话,她与琴忌的大婚,应当会定在三界大典之后。
“心月狐星尊用不着,”明翰月看着他,“我用刚好。”
不知从何开始,起先琴忌在她面前晃悠时,她能做到视而不见。
但如今琴忌在她身边时,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还会克制不住想去看他。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奇怪,但明翰月也不知晓这究竟是对是错,他从没有给过一个儿郎如此多的关注。
但凭直觉来说,他就是不想让琴忌跟老师扯上关系。
两人身份有着极大的悬殊,琴忌若是想同老师扯上什么关系,必然要吃极大的苦头。
但着跟她就不同了,她是鬼界之主,琴忌跟着她不但不会吃苦,日子还会过得很滋润,并且两人的身份,也没有很大的差距。
所以,不论是否出于对鬼族势力巩固的考虑,还是考虑到别的什么事,明翰月觉得,琴忌嫁给她,是最好的方案,这对魔族鬼族来说亦是如此。
琴忌气结,登时瞪大了眼眸。
在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时,一旁的星月狐见状出言帮腔道:“是啊是啊,姨姨一点都不热,你如今与鬼族终究是未婚妻夫,将帕子这等贴身物件给姨姨用,说来也是不合适的。”
起先她就看出了些苗头,只是碍于明翰月这小女对此一窍不通,连带着她也不敢确信。
但如今便不同了,看样子,明翰月并非对他无意。
依着鬼祖大人的性子,旁人要如何自当与她没什么关系,可她怎么偏偏就管到了魔尊的头上?
心月狐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惊异:“原来你喜欢这个样式,待改日你二人大婚之时,我派人多送你们几个这般的帕子。”
几人说话间已然落座。
明翰月冷着脸朝她看来,恰在此时,耳旁传来一阵响动。
“快瞧,那可是渊云仙尊?”
“瞧着当真如此……”
“当真如传言所说,是未婚先孕吗?”
众人纷纷猜测道。
心月狐抬眼随意一撩,便敏锐地察觉到,苍缈唇角那意味深长的笑。
而今这传言,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干的,消息一旦放出去,受利最大的,便是他苍缈了。
“如此看来,姽婳仙尊当真是心悦渊云。”
仙尊们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渊云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我记得当年仙魔大战,传闻姽婳仙尊玉陨之时,他大病一场,差点没能救回来……”
人们对此惋惜着,也没人注意到苍缈渐渐冷下来的面孔。
上首,且音携着恕尘绪微凉的手,踏上了玉阶。
“……且音。”他似乎还有些惴惴不安。
下首众仙君们的目光,令恕尘绪有些不知所措,他从不曾如此,想来是而今同且音站在一起,莫名有些羞赧。
他知晓自己不配得,但且音对他说的那番话,却又令他莫名生出几分欢喜。
那是且音对他的认可。
恕尘绪从来不知晓,自己在且音眼中居然那么好,即便他的心思都被且音看穿,且音也不曾认为他的心思卑劣,甚至还答应了他。
心脏像是被蜜糖浸泡,甜蜜的感觉使得他饱涨而充盈。
恕尘绪觉得,自己此刻与先前大不相同。
不单是且音回来后,他的灵核已经被修复的大差不差,人们都说他清冷孤傲,实则是他不知该如何同这些人接触,她们满口的争议,可却行小人之举。
故而,恕尘绪干脆闭口不言,但且音从不曾嫌弃他这些缺陷。
且音仿佛知晓他心中在想什么一般,听恕尘绪出言,与他十指相扣的手缓缓揉捏着他的骨节:“好郎君,别慌。”
宿仙阁在九重天之上,而今她牵着恕尘绪走向铺着薄云的玉阶,待她转过身来之时,俯视睥睨着下首心思各异的仙尊们。
她是玄女娘娘唯一的亲传弟子,玄女娘娘不在,她便代替神祖打理。
神祖的亲传弟子回来,她们都当到场。
“诸位,本尊曾听闻,诸位对此事有异议啊。”且音微笑着看向众人,仍旧是那副好说话的模样,“本尊也好奇诸位究竟对此有何不满,不若当面说说。”
她的话在心月狐与明翰月的耳中,都算是威胁与恐吓了。
但偏偏就是有仙尊,被她这副温柔的外表所迷惑。
资历长一些的仙尊垂首不语,兀自喝着面前的清茶。
而年纪小一些的则是面面相觑,一时不明白她的话究竟是何意。
姽婳仙尊会因为旁人的谏言而如何吗?
席间无人开口应答,且音有些满意,但面色淡然的微微颔首:“既然诸位没有什么意见,那本尊便要提一提这三千年仙界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