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终于分析出了其中的前因后果时 ,一旁的恕尘绪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她的袖口:“妻主。”
且音正懒散地坐于上首,垂眸支颌,听着她们在下方的议论。
在察觉到恕尘绪扯她的袖口之后,偏头看着他笑道:“带到这边结束,妻主便带你去尝一尝蜀江的特色,她们那里的鱼可是一绝。”
恕尘绪格外敏锐,他察觉到了下方小心翼翼打量她们的目光,莫名有些不舒服。
“……好。”
他乖顺地应声。
下方那群仙尊其实再想看他,也是看不清楚他的样貌的,且音的占有欲远比他想象的要强的多。
早在他落定坐于此处之时,且音便曾在他的身旁设下了屏障。
任那些打探的眸光朝他投来,那群仙尊也是不能看清楚他的容貌的。
但他不喜这样的眸光。
寻常若是恕尘绪如此,且音必定会带着他离开此处,但今日不行。
“乖。”她揉了揉他的发顶。
恕尘绪抿了抿唇,他的眸光落在殿门口苍缈的身上。
苍缈此人最是心机深沉,饶是到了如今,他也不能看出苍缈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仍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处,正捧着一盏清茶。
“时辰到了。”妫圆立于他的身旁,朝着前来参加三界大典的众人们道。
且音没有言语。
大殿内回荡着妫圆的声音,一众仙魔妖等纷纷朝他叩拜。
“吾等拜见神祖娘娘。”
“恭贺神祖娘娘出关。”
如今能站在她面前的这些人,皆是通过了云鲸的考核,有资格来到她面前问修炼之时的人。
编钟悠扬的声音响起,在这到宏远的声音回荡之时,大殿的门缓缓紧闭。
什么如日之升,如月之恒的贺词她们不曾出口,这是昔日他们拜见其余天尊时的贺词,而此刻她们面前之人是神祖娘娘,她是永恒的存在。
“诸位,”且音慢声道,“既然今日诸位前来,便不能,叫诸位白白地离开。”
她此话一出,殿上不少仙尊都跟着提起了那颗心。
她们这群人,不曾对姽婳出言不逊,谁知晓这位天尊娘娘是否要与她们翻旧账。
且音微笑着,继续道:“上一回我们说到仙魔大战,然此事还不曾说完,诸位便散去了,今日我们旧事重提……”
此言一出,下首的众人们神色各异,有现在兀自松了一口气,有的则面如土色。
这可是神祖娘娘啊,倘若她想知道些什么,那是谁都藏不住的。
坐在角落的苍渺不由得攥紧了衣袖。
不是前段时日允之为他出的主意不好。
只是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本该重启的天门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在那日紧闭,无论如何都无法重启,像是天道在暗中阻挠。
他指尖死死抠紧掌心,好似不曾察觉掌心带来的疼痛,细细的血线顺着掌纹滴落在地。
天门无法重启,他便无法前去其余的大千世界,允之的计划便也行不通,如此,他无法韬光养晦,更不能给且音重重一击。
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性命,饶是在此刻,已久想着如何重创这位玄女娘娘。
“三千年前,曾有一位故友,为本尊亲自设下一场大戏,当然,这场大戏少不了有诸位的帮忙。”且音依旧言笑晏晏,只不过这话从她的口中说出,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慌乱。
她抬手,窥天镜瞬间放大数倍,立于众人面前。
其上的画面,正是苍缈当初借着大会召集众仙尊,而后那些仙尊又是如何同魔族勾连,苍渺又是如何设计害人,被窥天镜悉数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
“画像中可是苍渺仙尊?”
苍缈寻常那张温和的脸扭曲了一瞬,而后他桀然一笑,也不惧众人朝他投来的眼光,就这么直直的抬头,对上了且音。
“好大的本事啊,本尊可当真是小瞧你了。”
且音微笑着。
“既然是太极天尊的徒弟,此事便该由太极来出面决定你的去留。”且音侧眸看向不远处的太极,“毕竟你这徒弟胆量极大,撒下了弥天大谎,又有你纵着铸成了大错。”
“随你处置。”
“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且音淡声道。
她神色依旧随意,仿佛不是在说事关生死,倒像是在说极为平常的事。
且音也只是随口问,她并没有当真打算听苍缈的解释,毕竟而今恕尘绪有了身子,不宜在此停留过久,她家子献不喜欢这等地方。
在她话音刚落之时,束仙锁便从相澜的袖口飞出,只在眨眼的瞬间便将苍渺五花大绑。
变故仅在一瞬间,在场众人皆噤若寒蝉,生怕自己呼吸声音引来神祖娘娘的关注,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这三千年,她们没有谁的手里是真干净的。
“我无可辩驳。”苍缈哂笑一声,“且音,我当真是低估你了,原来你还为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放肆,神祖娘娘的名讳也是你能唤的?”妫圆当即呵斥他道。
他的眸光黏腻而湿冷,且音没有理会苍渺的话:“勾连魔界,残杀同族,陷害尊长,苍缈,你可认罪?”
在场众仙尊无不惊愕的看着他。
这哪里还是她们记忆当中的苍渺,他简直是个魔头。
“认罪?”苍缈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嗤嗤地笑出了声。
即便此刻被束仙锁灼烧着,被迫顶着众人的目光,跪在大殿上面临神祖娘娘的拷问,苍缈唇角依旧带着讥讽的笑意,像是丝毫不曾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但且音知晓,不会当真有人百毒不侵,苍缈总有害怕的东西。
“可怜至极,苍缈,你活得像一只可怜虫。”
且音轻笑一声,便看到苍渺那张脸仿佛龟裂开来。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与常人不同,但正是因为苍缈扭曲的心理,他渴望得到旁人的关注,得到旁人的关爱。
“我可怜?”苍缈目眦欲裂,如若不是束仙锁,他此刻便要上去将上首的两人撕碎,“你以为恕尘绪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且音,别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如何!”
说到这儿,他朗声大笑,状若疯癫:“我以心头血下了禁制,且音,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痛苦只是,而你却无能为力……”
言毕,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了恕尘绪的身上。
“咳咳。”
恕尘绪蹙着眉头,掩唇骤然急咳。
在他的指缝,缓缓渗出几滴血色。
第50章
且音蹙眉, 轻轻为他拍着背。
“执迷不悟!”人群中不知是哪位仙尊出言斥责,而后指责的声音纷纷而知。
“你们有什么资格谴责我,”苍缈垂眸哂笑, “你们, 谁没有做过恶事,怎么, 将所有的罪责推卸到我的身上,便能将自己彻底洗干净了么……”
他此刻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在苍缈这句话出口后, 整个大殿突然安静了一瞬。
他说得对,仙界没有谁是真的一尘不染的,或许除了一个人当真是如此。
“且音,为什么不能爱我,”苍缈眸中两股神色交织着, 半是祈求,半是癫狂, “你能爱他, 如何不能爱我!”
他只是想要且音的关心, 想要她的爱, 很难吗?
为什么恕尘绪总是能轻松得到,可他费劲心机,也不能如愿。
他最恨恕尘绪那副无可无不可的清高模样。
惺惺作态, 恶心至极!
苍缈试图朝她爬去, 痴迷地望着上首的女人:“且音。”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你为何,总是不肯爱我?”
此时, 终于有仙尊反应过来,高声打断苍缈的话:“事已至此, 你还想胡乱攀咬!”
且音淡然随手一抬,一道强劲的,淡金的灵力猛然冲出他的袖口。
在苍缈癫狂大笑之时,那一道灵力飞入他的口中,苍缈猛然瞪大了双眼,奈何已然被捆起,被迫吞下了那道灵气。
瞬间,滚烫的灵气将他五脏六腑都烧焦了一般,苍缈甚至无法开口发出声痛呼。
他仿佛能听到那股外来的,无可抗拒的灵气,在他体内将五脏灼烧出的吱吱声。
但他是草木,是愈合的属性。
每当神火的灵气开始灼烧他的内脏,那一丝愈合的灵力便会叫五脏复原。
只要神火快要将他体内的所有东西灼烧殆尽时,愈合的灵气便会开始保护他,让他再次活过来。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子献,怎么样了?”且音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