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的指尖仍停留在孩童滚烫的额间, 语气温和得如同春水:“太医院的冰蟾散,需取雪山蟾蜍舌下腺液,佐以陈年雪水调制。如今库中仅存三剂……”
他缓缓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玉瓶, 瓶身在烛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这一剂,”他将玉瓶轻轻放在案上,“本该用于太后头风发作时。”
马宪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只救命的玉瓶。
他当然明白,这孩子的急病来得蹊跷,除了眼前这位翻手为云的天子,还有谁能如此精准地找到他藏得最深的软肋?
他记得为了将妻儿藏匿妥当,曾辗转多处暗桩,最后托付给远在江南的分舵主。却不想……
“朕派人找了很久。”周凌的声音依然平静,“江南的梅雨到底伤身,不如京城适宜将养。”
这话轻飘飘的,却让马宪遍体生寒,原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帝王掌控之中。
周凌执起玉瓶,对着烛光轻轻摇晃,瓶中药液发出细微的声响。
“现在,”他垂眸看着瓶中晃动的液体,“告诉朕,白阳会的计划。”
堂内陷入死寂,只能听见烛火噼啪作响。
马宪的视线在妻儿与帝王之间来回游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子时……”他终于嘶哑地开口,“等漕运粮船经过水门……”
周凌耐心听着,那孩子突然哭醒,小声唤着“爹爹”。
“很好,不过令郎的性命,”周凌执起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还需要看马先生接下来的诚意。”
他凝视着马宪眼中未加掩饰的焦灼,那是一个父亲最本能的反应,做不得假。
“现在,”他抬眸,目光如淬毒的利箭直刺马宪心底,“说说你与朕的爱妃,在地窖里都做了些什么。”
马宪喉结剧烈滚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出:“只是……商议如何助她离开。天地可鉴,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之举。”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释然猛地冲上心头,激得周凌几乎战栗。
他信了。
不是信马宪的品行,而是信一个将软肋彻底暴露于人前的父亲,不敢、也无需在此事上撒谎。
那么,那个女人……那些冷言冷语,那些刻意的疏远,果然都只是为了气他。
这个认知竟让他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随即涌上的是更深的恼怒与一种隐秘的、不容承认的窃喜。
“她是不是还许了你别的?比如……取朕性命?”
马宪呼吸一滞,这个细微的停顿没能逃过天子的眼睛。
周凌抬手示意,侍卫立即将马宪的妻儿往前推了一步。
孩童受惊的哭声在堂内格外刺耳。
“冲着我来!”马宪嘶声喊道。
周凌不为所动,目光仍锁在马宪脸上:“佛堂地窖里,她还说了什么?”
“她……”马宪看着瑟瑟发抖的妻儿,终是哑声道,“要我带她逃出去后……倾尽全力助白阳会取陛下的性命。”
空气仿佛凝滞,烛火不安地跃动。
周凌缓缓起身,踱步至马宪面前,目光却越过他,落在角落里相拥的母子身上。
“现在告诉朕,李晖的下落。”
马宪闭上眼,依然能听见儿子压抑的抽泣,能感受到妻子绝望的注视。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死寂的平静。
“教主行事谨慎……”他声音沙哑,“从不会将行踪告知旁人。”
周凌的指尖在玉佩上轻轻摩挲,玉质的温润触感与他此刻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他沉默良久,久到堂内只能听见烛芯爆开的细微声响。
“可惜了。”他轻声道。
话音未落,李佐的刀已出鞘。
寒光闪过,马宪的身子晃了晃,鲜血自唇角蜿蜒而下。
他最后望向妻儿的方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终是缓缓倒地。
周凌行至门口时,脚步微顿,侧首对李佐吩咐:“传令下去,马宪临死前供出了李晖的藏身处。”
……
行辕寝殿。
烛火微微摇曳,将周凌的影子在青石地板上拉得颀长而扭曲。
空气中情欲的暖昧尚未散尽,与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交织,营造出一种旖旎又压抑的氛围。
芳如躺在锦褥间,闭着眼,呼吸刻意放得绵长,可那过于紧绷的眼睫,微微颤动的指尖,泄露了她早已醒来的事实。
他挥退了侍立在侧的宫女,殿门合上的轻响时,锦褥上的身影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周凌一步步走近,垂眸凝视着她。
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在佛堂被他反复索求过的身体透着不自然的疲软,衣衫凌乱,沾染着香灰和他的体·液,看上去狼狈又脆弱,却偏偏有种被摧折后的、惊心动魄的美。
他没有说话,俯身,连带着裹在她身上的薄被一起,将人打横抱起。
芳如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下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装睡?”周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脚步沉稳地朝殿外的汉白玉水池走去。
池水引自活泉,在朦胧夜色中泛着粼粼的冷光,水汽氤氲,带着寒意扑面而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抱着她径直踏入齐腰深的池水中。
冰凉的池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刺得芳如一个激灵,低呼出声,本能地更加用力抱紧了周凌的脖颈,温热的躯体紧紧贴向他寻求暖意。
“冷……”她牙关轻颤,吐出一个字。
周凌单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到水中,慢条斯理地她湿透的衣物,擦拭过她肌肤上干涸的香灰与狼藉。
衣物被剥离,露出底下莹润却布满暖昧痕迹的肌肤。
他的手继续游走,擦拭过她肌肤上干涸的香灰与狼藉。
水流荡漾,冲刷着那些痕迹,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屈辱。
“洗干净。”他命令道,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湿热的吐息。
芳如别开脸,身体僵硬地承受着他的“清洗”。
当他意图明显地向下,开始新的侵略时,她猛地挣扎起来,用尽残余的力气推拒着他的胸膛。
“不……不要在这里!放开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水波中破碎不堪。
反抗如同投入烈火的油星,瞬间点燃了周凌眼底的暗沉。
他轻而易举地制住她挥舞的手腕,将她更紧地压在冰冷的池壁上,俯身逼近。
芳如绝望地看着他逼近的脸庞,那上面没有任何情动,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掌控欲。
她心一横,猛地向后仰去,将头没入水中。
冰凉的池水瞬间淹没了口鼻,堵塞了呼吸,窒息感如同沉重的巨石汹涌而来。
她紧闭着眼,长发如水草般散开散开,等待着解脱,或者更深的折磨。
水面上方的光线扭曲晃动,他的身影朦胧地立在那边,如同索命的神魔。
然而,预想中被强行拉起的力道并未传来。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就在她肺部的空气即将耗尽时,周凌的声音透过水面,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清晰地钻入她耳中:
“没关系。”
芳如猛地从水中抬起头,剧烈地咳嗽着,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和发丝不断滚落。
她大口呼吸着空气,胸口剧烈起伏,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周周凌伸手,抚上她湿透的脸颊,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指腹轻轻揩去她眼睫上的水珠,但说出的话却比池水更冷,一字一句,敲碎她最后的希望:“你尽管溺死自己。死了,朕便命人打造一副水晶棺椁,将你放在寝殿之内。你的身体会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而朕,夜夜都能让你‘承欢'。”
他说得极其认真,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只有一种偏执到极致的、超越了生死界限的占有欲。
芳如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英俊,强大,却比地狱里的修罗更令人胆寒。
死,竟也不是解脱。
求生的本能,以及对那比死亡更可怕结局的恐惧,最终压倒了一切。
她眼中的抗拒和绝望一点点褪去,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她颤抖着,伸出僵直的手臂,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重新攀上他的脖颈,将滚烫的、沾满水珠的脸颊贴在他冰冷的颈侧。
这是一个无声的、彻底的屈服。
周凌感受着怀中身体的软化,那原本紧绷的脊背此刻无力地倚靠着他,带着微弱的、无法停止的颤抖。
他唇边终于勾起起一抹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弧度。
他低下头,吻先是落在她颤抖的、被水浸湿的眼睑上,尝到了池水的微咸与她泪水的苦涩,然后,缓缓下移,覆上她冰冷而柔软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