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妈有苦衷。”
女人声音有点苍老。
“什么苦衷比外婆过世还大?”
任恔妤眼底冰冷,“好,就算不说以前,那说说现在。”
“我被网暴的时候被人差点刀了的时候,你有问过我一句吗?你是有多少苦衷,连问候我一句都不能?”
她声音提高,胸腔里有怒意,但讽刺更多。
二十多年,她早就习惯没有妈的日子。
女人在电话那头哭泣,对她忏悔。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但可不可以救救你弟弟?他手术需要一大笔钱……”
车来车往,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和鸣笛声交汇在宁泉路。
院里今天团餐,程烬不好拂了院长的面子。
说是方梨提议的。
程烬找了个路边车位停下,熄火。
抬眼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修身白短袖搭配着喇叭牛仔裤,穿得很朴素。
波浪卷发随意扎在耳后,几缕碎发被风吹着,不时落在颊边,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举着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微微抬脸,露出烦躁又不爽的神色。
和每次对他发脾气不同,看起来很冷。
手机响起。
程烬低头看了眼,是方梨打过来的。
他划过接听键。
方梨:“你到哪儿了?我爸着急见你呢。”
程烬声音浅淡,“在楼下了。”
方梨催他:“那你快点来,812包厢。”
“嗯。”
掐了电话,程烬收回眼神解开安全带。
临下车之前,他最后看了眼任恔妤的方向,视线倏地顿住。
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帽黑口罩的男人插着口袋朝她的方向走去,看起来有些奇怪。
男人路过任恔妤后方时,左右看了眼,确认没人注意后,在她脖子上轻轻一拍,不过几秒,任恔妤晕倒在他怀里。
手机滑落在地。
程烬顿时警觉。
迅速开了门要朝马路对面冲过去。
正逢绿灯。
车辆起步,他根本没法横穿。
一辆面包车突然在男人面前停下,他搂着怀里的人迅速上车。
动作很快,仅几秒的工夫,面包车迅速开走,汇入车流。
程烬眼皮子跳了下,没做犹豫转身上了车,极快地调转车头,猛踩油门的同时系上安全带。
中间隔了好几辆车,他冷静地跟着,视线如鹰隼般追着面包车。
一边立马通知警局。
“嫌疑人正在往素江区开。”他声音很沉,“车牌号是南C29343。”
一路超车已经紧紧跟在了面包车后面。
警方迅速定位搜索。
几分钟后警员拧着眉头道:“徐队,这是个套.牌.车。”
徐队脸色一凛,“立马调取附近摄像头,通知素江区的公安进行追捕!”
“是!”
程烬清晰地听见。
徐队说完又叮嘱程烬:“你跟着嫌疑车辆可以,但一定要保证人身安全,有任何事立马联系警方!”
他应了声,掐断电话,眼眸黑沉如墨。
面包车驾驶座上的胖子瞥见身后紧紧跟随的黑色轿车,过了几个弯仍旧没改变路线,着急道:“哥,咱们被人跟了!”
黑衣黑帽的男人骂了句“艹”,发话:“想办法甩掉!不然咱们都得死!”
*
一小时后。
郊外一栋老破小的三楼房间里,黑衣黑帽的男人抽完一根烟直接丢在地上,捻灭。
破烂生锈的铁门紧闭,房间里乱七八糟地丢了一地的实物包装袋,唯一一张桌上摆着好几桶泡面,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散发出酸臭味。
任恔妤意识慢慢回笼,眼睫轻动了几下后睁开半张眼。
眼前晕出重影,眨了好几下才看清眼前蹲着个满是肥肉的胖子。男人正在绑她的双腿,粗糙的麻绳磨砺着脚踝,很痛。
她晃了晃晕疼的脑袋,发现双手也被紧紧捆在身后。
没有一点可以容她动的地方,浑身没什么力气。
也不知道于涵找不到她报警了没有。
看到她醒了,胖子立即朝旁边喊了一声:“哥,人醒了。”
黑衣黑帽的男人第二根烟没抽完,往地上一丢,烟灰散了一地。
他踩着烟灰过来,在任恔妤面前蹲下,下三白的眼睛透着凶狠,像极了亡命之徒。
任恔妤看着他,声音虚弱无力:“你想要多少钱……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黑衣男嗤笑一声,一张脸被他拍得很用力,“钱?你以为谁都稀罕你的臭钱?”他说着一把箍住她的下巴,掐得她骨头都要碎了。
“老子要的是你的命!”
他拿出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阴寒的光折射在她脸上。
任恔妤心脏剧烈跳动,后背发麻。
一阵接一阵的冷意直达脑皮层。
“从你把我妹妹送进警局的那一刻,你的死期就定了,她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被你给毁了!”
他眼眶猩红,一巴掌甩在任恔妤脸上。
任恔妤被打得耳鸣,头昏脑涨,嘴里的血腥味更重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疼痛被不断放大。
“要不是你录下停车库的视频给警方,我妹妹怎么会被抓?后面又让人匿名发在网上,让那么多人骂她,你这个贱人!就因为你勾引谢观澜,她才会去堵你!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喜欢谢观澜!?”
“老子今天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死了以后也别想安生,老子会让人奸了你给所有人看!”
任恔妤虚弱地喘息,努力转动着几近呆滞的脑子。
所以……
于涵说警方已经抓住了凶手,抓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妹妹?
竟然还是谢观澜的私生毒唯。
刀光忽然一闪,朝着她的脸切过来。
任恔妤头皮绷紧,费力地闭上眼。
身如死境。
“哐哐——”
铁门突然被人敲响,发出嘹亮的声响。
黑衣男和胖子对视一眼,纷纷回头看向门。
任恔妤缓缓睁眼,被停在眼前的锋利刀尖吓了一跳,心脏停跳一拍,随即更剧烈地跳起来。
“救——”
她刚出声就被抹布塞了一嘴。
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呼吸都变得艰难。
但这一声被门外的人敏锐地捕捉到。
他低垂着眼帘,筋骨凸起,浑身泛出戾气。
“你给我老实点!”
胖子压着声音瞪她一眼。
铁门再次被敲响,这回门外的人说话了。
“你好,我是维修工,你们这有人报修煤气泄漏。”
说话人的声音低压着从门那边穿进来,任恔妤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两个男的都没出声,屏息凝神。
时刻警惕。
外面的人又敲了敲门。
“不开门只能叫物业过来,煤气泄漏很危险。”
黑衣男低“艹”了声,示意胖子出去解决。
他把任恔妤拖到一边,“你他么要是敢发出一点声音,老子立马就把刀扎你脖子里,听见没!”
她吞咽着干涩到发疼的嗓子,虚弱点头。
胖子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个男人。
黑外套黑裤子,一身黑,脸白白净净,看着斯斯文文,怎么看都不像维修工。
他一脸不耐烦:“我们没叫报修,你快点走——”
一把剪刀迅疾地抵在了他脖子上,随即是藏在门边的铁棍。
都是刚刚从保安室借来的。
剪刀紧紧抵着胖子喉骨,已经洇出血来。
门和客厅隔着一个拐角。
不过来是看不见的。
胖子惊得不敢动。
他虽然是亡命之徒,但也没想现在就被杀了。
“有没有泄露,看了才知道。”
程烬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漆黑的眼黑沉得厉害。
低沉冷冽的声音传进来,任恔妤心口一滞,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了点,只是思考起来还是很费力。
是…程烬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
“这份保修单需要你们都签字,签了我就可以走。”
程烬空口勒令,眼底戾意很沉。
胖子不动,他手里的剪刀尖又抵近一点。
尖部锋利,胖子有种喉管动脉都挨着它。
再用力点,就能戳破他的喉管。
“哥!”
胖子手脚发凉,“哥,他可以不维修,只要咱俩给他签个字好回去交代就成。不签字,他就走不了!”
这话提醒到黑衣男。
他睨了一眼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任恔妤,握着刀的手藏在身后,缓缓走过去。
程烬秉着呼吸,身体逐渐绷紧。
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