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身式的白色针织长裙搭配暖紫色的系带羊绒开衫,童弋祯整个人温柔地不像话。
骆望钧见到人,果然眼前一亮。
服饰映衬下童弋祯整个人柔和养眼,耳垂的那对澳白珠钉俏皮优雅,又不会显得幼态,散发着成熟的女性魅力。
骆望钧鲜少见到童弋祯这样穿,她从前读书时从简、工作后职装,给人过分的疏离感,从不像现在这样显得柔软而亲昵。
“你今天很不一样。”
“不好看吗?这种风格是不是不太适合我。”
“…很漂亮。”
两个人倒是你一言我一语不缺话聊。
茶餐厅里,环境还不错。
“我妈妈特别喜欢你,她说跨年的时候希望你能来。”
“好。”
骆望钧下意识想说没关系,后知后觉听到好字时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了,不方便吗?”
“方便的!”
骆望钧语气带上颤音:“我就是没想到你会答应,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会找一个让人没法拒绝的借口来推拒。”
“是么。”童弋祯放下筷子,认真道:
“我是很想改变,想试着重新经营我的生活。”
说这话时,她想到的是赵丽华的那封信,她要让自己过得好,过得幸福。
“所以……你现在是在试着接纳我吗?”
骆望钧看着面前的人,喉结上下滚动,有些紧张。
“嗯。”
“那我可以知道,你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以男人的身份来看我?”
骆望钧从来直来直往,他在感情中有天然的自信,那些是家世、学历、财富和皮囊赋予他的,所以他骨子里其实带着股痞气和掠夺感。
“我们很早就是朋友了。”
童弋祯这样说,言下之意,她的答案是后者。
她很想试试,放下徐稚闻之后,她的世界会出现什么变化,她和其他异性的接触也会让她的心绪像曾经那样动荡吗?
骆望钧答应再给她一段时间,至少让她过完这趟遥远的北国之旅。
她想在旅途中再好好去想一想,那些被生活逼迫着搁置下来的情绪,到底是不甘、恨意,还是思念。
当童弋祯和陈轻卿身处哈尔滨的超大浴场时,这个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一通广州发来的邮件,打破了这个惬意的假期。
项目了出事,原本定好给宁船拍摄宣传片的外包团队临时加价,这个时候翻脸虽然卑鄙却也让执行的同事无可奈何。宁船的百年庆典是凌康扩张宁城市场的一张名片,公司内部比较重视,活动的脚本创意是童弋祯出的,所以出了问题,不管她人是不是在休假,都得处理。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放弃外包合作,所有内容由凌康内部人自己完成。
“Aura你真的可以吗?会挤占你的假期……”
“案子比较重要,我媒体出身,在这边拍些空镜、风景之类的素材应该可以,这样算下来我们内部消化掉一些成本,给甲方的预算就不会超。”
“OK,那我让那边跟进的同事对接你,他们会把控风格定调。”
Vivi看了眼对接表:“人应该晚上十点半就会落地哈尔滨,设备也会带过去。”
因这变故,东北澡堂之旅只能匆匆结束。
陈轻卿理解她的工作性质,大晚上两个女孩在机场外等着接机,还能互相调侃出几个段子。
直到童弋祯看见一身黑色登山衣的徐稚闻出现,他背着一个臃肿的包,鼻尖和耳廓被冻得发红。
一看就是急匆匆出发,没做什么准备。
他是傻的吗!穿这么少跑来东北!
童弋祯在心底骂人。
她看见徐稚闻朝她走过来,鼻腔呼出的气流被冷气凝结成白色的气柱,像江畔的雾凇。
第63章 初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天上飘起毛毛躁躁的小雪,被路灯一照像是漫天的小虫儿在飞。
陈轻卿和其他刚刚落地的游客一样,拿出手机拍照:
“居然下雪了!”
童弋祯还没来得及回答, 路边就有热心的大叔搭腔:
“大妹子第一次看雪啊, 就这大点儿的, 搁地上都存不住有啥好拍的, 那江都没上冻呢!”
“师傅,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吗?”
陈轻卿收了手机,才放出来一会就冻得通红,下雪是美,就是太冷了。
大叔乐了:“你要这么说……也算吧,今年下的晚, 搁以前十月就得下。”
“那我们可真幸运。”
“祯祯,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大学追韩剧的时候,总是有初雪的情节, 特别浪漫。”
童弋祯有些恍惚,她告诉自己要稳住心神,深呼吸后平复那些干扰人的感性因子。
看着走近眼前的男人,徐稚闻的肩膀和头发都沾染了细碎的雪花, 冰晶在他身上难以融化,估计是体温不高。她没想到会是徐稚闻来接洽拍摄这种小事, 他不应该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或者在船厂做测试吗?
“我带了设备来。”
徐稚闻看穿她的狐疑,引开话题。
“你一个人?”
“嗯。”
童弋祯看见他的手骨节处被冻的发红,撇开眼,公事公办的语气。
“根据脚本,我们在哈尔滨拍摄两天, 明天先去工程大学船舶博物馆拍素材,剩下一天拍宁船动迁旧址。之后坐火车去漠河,拍一些外景。你们那边有什么要调整的吗?”
“脚本我看过,没有要调整的。”
“行,那就这样。”
“哎,你们俩怎么突然这么大班味儿?我可是出来玩的哈。”
陈轻卿实在受不了这两个人的别扭,主动搭话。
“你是祯祯的……同事吧,我们之前见过。”
徐稚闻点头致意,他对眼前这个女孩其实没什么印象,刚刚她一直在附近拍照,还以为是普通游客。
“这是我朋友,陈轻卿。”
童弋祯简单介绍了一下,她不想和徐稚闻说太多。
“你想起来没?当时你带着花在我们宿舍楼下,我还找你加微信来着,你没给。”
陈轻卿揽住童弋祯的胳膊,两个人都穿着温暖的羽绒服,面料摩擦发出细腻的沙沙声。
“你好,我叫徐稚闻,在宁船做工程师。”
“知道。”
陈轻卿忍不住瞥了徐稚闻一眼,怪不得童弋祯放不下呢?现在这么正、这么直的熟男可不多见。怎么老天就这么不公平,这人读书时青涩里带着些文艺的寡气,现在又多了时间磨砺过的成熟和可靠,身材脸蛋依旧很带劲。
姐妹吃的不错,她就放心了。
雪有越下越大的架势,童弋祯低头在手机上看了眼打车信息,居然还要四公里,正发愁,先前搭腔的大叔开口。
“恁几个是要回市区不?”
“回的,就是太晚了不好打车,网约车还没来。”
“坐我车回呗,刚送一个朋友来机场,这会正好回去,自己回也是回,捎几个人也是顺手的事儿。”
“可以吗,如果能带我们一起就太好了,您方便加个微信吗?我转您车费和油钱。”
童弋祯问的客气,没想到大叔却突然提高了嗓音,一副受辱的姿态。
“埋汰我斯吧!都说了,顺路的事,不要你们钱,我差这点油钱开不起车了!雪下大了,车难打。我瞅你们几个第一次来哈尔滨呢,没经验,攻略做地不到位,本来在机场里头买票坐大巴,回市区就二十块钱,害安全。你说这小伙儿,来东北穿则么少,哎…俩姑娘大晚上在外头瞎溜达,这嘎达儿都是村,还斯得注意安全,我姑娘搁外地读书,我就老跟她说大半夜滴,别出起瞎溜达,容易碰上事儿。”
三个人被不相识的东北大叔训了一通,却没一个人反驳。
一路上,大叔从九几年下岗的事讲起,说他的工友们是如何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说他是如何用厂里废弃的铁皮焊了个小吃推车沿街叫卖,后来又是怎样筹备和家人开起饭店将日子重新拾掇拾掇过红火。
陈轻卿和大叔脾气相投,坐在副驾驶聊得热络,和后排一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童弋祯故意坐在靠窗的一边,车内的位置却不算宽敞,她的羽绒服和围巾下摆还是会蹭到徐稚闻。这男人十分没有眼力见,居然把硕大的行李包放在另一侧窗边的位置上。这样一来,两个人之间就几乎不剩下什么缝隙。
大叔车上开了空调温度却不高,车内还是有些冷。童弋祯听到旁边的人呼吸的节奏有些乱,偶尔吸鼻子的动作会惹得她莫名心头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