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她根本不确定完成这些条件的人会是谁。
阮蔚一直觉得自己得来的这重新一世是因为同门的牺牲,和她那不要命式的算计。
其实她不该有来生。
阮蔚是这样觉得的,如果是她在当时,她不会为自己留下生机。
那么。
她选了谁?
火象,池衿是火灵根,非要往这儿靠的话,握瑜的雷灵根也属火。
骨琴的话,蓬莱众人都见过她的幽荧。
水镜的话……是池衿吧。
原来在很久之前。
她就选定了啊。
阮蔚忽然抬眼,与陈渊对视着,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残魂……是什么意思。”
阮蔚心中有一个猜测。
她扫了眼秦罗,没有出声。
陈渊唇角的笑意一顿,他向一旁撇过头去。
阮蔚心中的不妙越来越多,她张了张口,“是不是……”
“对。”
秦罗抢过话茬,他看着阮蔚,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说了:
“这些年,死掉的囚牛只有一个。”
风声过境,妖界的风并不温和,大概是风雨也入乡随俗,粗犷之中略带几分轻抚。
狂风鼓起了秦罗的衣角,吹皱了他的裙摆。
秦罗轻声说:“那是我爹的秘境。”
“他死后,骨头被做成琴,魂魄被压在秘境里。”
所以,石门后的那只囚牛幻影才会显得那么的真实,因为秘境镇压的魂魄意识,是一只真囚牛,虽然已经死透了。
阮蔚难得有些不善言辞。
她抿了抿唇,发现自己甚至没有什么安慰的话可说。
因为。
她是旁观者。
祭司既然预言出了囚牛秘境,这就代表着她一直都清楚秦罗父亲会死亡的事实,但她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而是冷眼放任事件发生。
阮蔚的声音洇进了风里,“谁干的。”
她忽然闭上了眼。
这是阮蔚心虚的表现,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有那么的丧心病狂。
对于自己的道德水准,阮蔚心里很没底。
秦罗,“姐姐放心,不是你。”
妖皇也说:“祭司大人别多心,我去那秘境的时候就搜魂看过了。我那大儿子确实是自个倒霉,怪不了您。”
阮蔚:“搜魂?看见了什么?”
妖皇冷哼了声:“是魔族干的。”
陈渊的声色变得极其阴冷,他双拳紧握,眼里满是寒光:
“魔域四皇之首,郁群青!”
“我哥带着老婆孩子准备回妖界的路上被他截杀了。因为你们灵族通州的法律森严,对女修失踪一事极为看重,他便将雅娘的尸体送回了镇上,又将尚在襁褓中的秦罗也交给了秦娘娘抚养。”
阮蔚有一些不懂,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他为什么不杀秦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就像当初的阮河没能杀掉她和兄长,之后他二人成长,阮河必然会被反杀一样。
这位魔皇郁群青不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呵。”
陈渊冷笑了声,“因为一根囚牛骨,只能做一把琴。”
“郁群青那疯子!”
“他近年来不知怎的,迷上了音律,便四处搜罗古琴乐器。我哥不过路过,便被杀之取骨。人渣!!!我迟早要杀了他!!”
“他看出秦罗是半妖。”
陈渊顿了顿,想来他也觉得奇怪:“不知怎的,当时竟放过了他。郁群青让秦老太婆好好的将孩子养大,大了他再来取骨。”
阮蔚还是觉得奇怪,“他既取骨做琴,为何又不带走?”
倒是便宜了自己。
陈渊一脸你真没见识的表情,“幽荧是琴,亦需问情。将我哥留在雅娘身边,才是真的蕴养琴身。”
他无语道:“你没看幽荧周身通体流银光华吗。”
“看着了。”阮蔚茫然。
陈渊,“那是寒尸骨蕴,起码寒了数百年才能透出来的颜色。”
“不过我哥他们没埋那么久,大概是聚灵阵催熟的功劳。”
陈渊十分得意的看向她,“用起来怎么样?听说经过了寒尸骨蕴的乐器都会拥有沟通阴阳之能,你试过吗?”
阮蔚,“……”
妈的。
这琴不能要了呜呜呜!
第250章 能活活不能活拉倒
阮蔚扶额,“没用过。”
她本就怕鬼,谈何问灵。
别说是问灵了。
幽荧在阮蔚手上就两个用途——一是练曲,音修比剑修还要更注重灵根一些,像阮蔚这样的水灵根,根本弹不了杀伤性的曲调。
二,就是近战武器。
阮蔚个人是比较喜欢二的用法啦。
但不建议其他没有神器的人尝试哦 ~
陈渊有些可惜,“啊,那你有空的时候试试吧。”
阮蔚,“……”
这是你哥的骨头,你这么撺掇我拿他去问灵这真的好吗亲?
阮蔚一直觉得妖族对亲缘的定义很神奇。
虽然会报仇,虽然会找寻。
但死了就是死了,他们似乎一点儿也不避讳谈及此事。
在这点上。
灵族和妖族的分歧很大。
对于逝去之人,灵族基本上都会刻意的避免提及,大家都会强迫自己面向新生活,不愿意沉湎,却真实的悲伤。
不过。
“郁群青?”
阮蔚喃喃了一句。
秦罗爹娘死的时候还挺早的,起码得是十年前,魔族居然从那么早就开始入侵通州了啊。
陈渊点头,“对,就是那个变态。”
阮蔚摆了摆手,谢绝了陈渊的倾情介绍。
郁群青嘛,她也是知道的。
魔域的管理制度,和通州的世家宗门垄断制不同,也不像妖界由妖皇为主的中央集权制,非要形容的话,魔族更像是现世历史上的诸侯争霸时期。
四方割据,四个自封的魔皇混战。
现在的这个时间段,其实正处于灵族势弱萧条的时期,魔域混战争权,其实也算是牵制了些,灵族得以暗自发展。
郁群青,就是这四个魔皇中隐隐占据上风的狠角色。
听说还挺癫的,郁群青做过很多连他们魔族自己人都看不懂的事情。
阮蔚咂舌。
这位的心思也真够深的啊,那么早就跑来通州布局,还是通州十大宗之首万剑宗管辖的领地。
宗门被人觊觎。
她要是岑临息,她可能会气的撅过去。
阮蔚可不信。
郁群青真的只是路过顺手取骨制琴那么简单。
他还费劲巴拉的把秦罗父亲的魂魄封印到了妖界与通州交界的秘境里,这又是图什么呢。
好玩?挑衅?
阮蔚看着一言不发的秦罗,她忽然有些难得的愧疚心,她俯身,轻声问道:“秦罗,不怪我吗?”
我没有阻止你父亲的死亡。
祭司甚至没有向妖皇、陈渊等人透露过死亡的会是他们的亲人。
她旁观着。
漠视着生命。
阮蔚失去过父亲,自然知道这份痛楚是多么的难捱。
除了阮河,阮蔚也恨过许多不相干的人,阮渐姜、阮家的老祖、门客们。
她曾无差别的恨过。
后来年纪渐长,倒是不至于恨,却也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秦罗笑了。
他摇头,“不怪的。”
“我爹不出去,就遇不见我娘,也就没有我啦。”
“而且,”秦罗顿住,孩童的眼总是如此清澈,“神仙姐姐,这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总是要怪自己呢?”
“魔族杀了我爹,我讨厌魔族。”
“姐姐帮了我娘,帮了我,我喜欢姐姐。”
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啊。
在知道了真相之后,秦罗真的没有怪过阮蔚,是郁群青将他的父亲残忍杀害,是郁群青将他父亲的魂魄带到了离妖族屏障不足十里的秘境中镇压。
秦罗记得当时妖皇的脸色。
铁青的、无能颓废的。
因为郁群青在挑衅他们,郁群青在嘲笑他们。
可妖皇无能为力。
势微的不止是灵族,更是妖族,妖族近些年子嗣不丰,百年前的妖皇争战又是死伤惨重,元气大伤,至今还未和缓。
秦罗知道,秦罗早就懂事了:
“你别再怪自己啦。”
说完,他还小大人似的朝着阮蔚,露出了一个安抚意味的笑容。
阮蔚有些恍然。
妖皇却没那么纤细的神经,他对大儿子的死早已释怀,先天妖族天生地养,能活活不能活拉倒就是妖族的宗旨。
妖皇,“祭司大人!你还没说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呢?”
祭司做了这么多的事,目的就是得到妖族的助力。
可阮蔚迄今,还没说出自己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