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群青：“你？！”
阮蔚还是撑着一张笑脸看他，像是完全不认为自己的做法离谱。
这妖女！
郁群青转头看向浮禾，企图从浮禾这边寻找答案，问道：“禾儿，没事吧？她对你做了什么！！”
浮禾没有理他。
在没有防备的痛呼了一声之后就哑了嗓子，浮禾眸中满是泪光，她看着浑身狼藉的池衿，心如刀绞，没有看郁群青哪怕一眼。
这时候，浮禾才算明白阮蔚那时的道歉是为了什么。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这时候浮禾才忽然发觉，其实精神上的痛苦真的没有肉体上的疼痛来的清晰，至少在身体上疼痛袭来的瞬间，所有的精神是集中在切实存在的伤口上的。
浮禾能够理解阮蔚。
为了池衿，为了让郁群青感受到同样的情绪，她甘之如饴。
良久。
郁群青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眼前，他冷冷的注视着阮蔚：“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
阮蔚又笑了一下，郁群青现在看见她笑心都不免颤三颤。
“心痛吗。”
她问郁群青，却没有等郁群青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我过来时，也是这种感觉。”
她停顿。
目光短暂的落在了池衿身上又飞快地滑过，明明不想却又不得不牢牢地记住了他看上去分外别扭的四肢，颤抖的眼睫，以及破坏美感那额前大片大片的血痂。
比过去的池衿更狼狈的只有现在的池衿。
在阮蔚拥有的记忆里，池衿是没有过这么‘凄惨’的模样的。可她又很清晰的知道，那么多世啊，池衿一定有过比现在还要狼狈凄苦可怜又无助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在哪儿呢。
在现世安安静静看书，在校园里花着大把的时间无所事事，在静谧的午间休息，在做着所有和池衿无关的事。
池衿在哪呢。
他在水镜的另一面，用那双无限沉溺的眼睛注视着阮蔚的成长，并且心甘情愿的祈求她不要保留前尘往事的记忆。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阮蔚很清楚很清楚池衿为了她付出了多少，但这终究只是想象。
亲眼所见，难以自控。
为什么呢。
阮蔚现在只想把手里的人往旁边一扔，然后冲过去抱住他，想要带他回蓬莱、回阮家、回到一切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的地方。
可以吗。
不可以。
所以阮蔚不能多看。
多看一眼，她都会忍不住想要彻底撕碎面前的郁群青！
撕烂身后这些所有伪善的、不分青红皂白的白痴们！撕掉宗门世家之间所有默认的肮脏的利益往来！
想了又想。
最后只是深呼吸了三个来回，她强迫自己在三息之内恢复冷静。
阮蔚说：“你对池衿动手的时候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明明同我们约好了以子易妻，却还是折断了他的手脚，你应该在想，痛一下而已，又不会死啊。郁群青，现在看看池仙子吧。”
她温柔的呢喃却宛如恶魔在低语：
“啊。”
“真的不会死吗。”
只是两臂而已，浮禾却显然已经痛到了极点，额前的发全被冷汗浸湿，一张小脸苍白如雪。
她痛苦，郁群青不知为何，也不舒服。
郁群青暗中打量着阮蔚的手臂，是伤口转移的术法么，折断胳膊的明明是阮蔚，痛苦和手臂不自然的却是浮禾。
如果杀了她……
不行。
浮禾也会跟着出事的。
这女修真是狠毒！灵族真是恶心至极，明明是正道居然也搞这套！
看着郁群青的脸色变来变去，阮蔚面色不变，心上却稍微松了一口气。
第一步，达成了。
第591章 剑主你是要我死吗
让郁群青投鼠忌器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你怎么会问我为什么呢。”
阮蔚微微颔首，她的侧颜看上去很恬静，出口的话却和恬静一点也不搭边：“你对池衿做了什么，我就会对仙子做些什么。”
“反正不会死的，等他们俩谁先痛不住了，我们也就分出胜负了呀。”
阮蔚很‘民主’的问：
“要试试吗。”
浮禾、池衿。
谁先疼不住，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被折断了四肢还强撑着端庄坐起整理容貌的美人骨，他有这份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好吗。
回家吧郁群青，回家吧。
郁群青实在是不想和阮蔚这种疯子有太多纠缠，他面色冷寒，说出来的话也掉满了一地冰碴：“你找死！”
阮蔚点头，“随你咯，我与仙子同赴黄泉也不错呀。”
说话间，她又挑衅似的将自己的手腕折过来、折回去，浮禾再一次闷哼，汗湿的发丝粘腻在白皙脸颊处，阮蔚动作轻柔的替她拨去。
忽然，阮蔚扭头对池衿说：“你也会跟着我下去的吧。”
当初说好了的，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这话突兀至极。
池衿却毫不犹豫：“当然。”
“我会跟着师姐的，一直都会跟着。”他眨了下眼，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曾有过什么大的表情变动，像是在阐述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事实。
“那就够了。”
他再一次表达了会陪着自己去死，阮蔚满意极了。
阮蔚怕死吗，好不容易把天命都干下去了她当然怕啊，但她不能让郁群青看出自己是怕的。
现在双方各有人质和筹码，赌的就是谁更豁的出去。
郁群青实在是……不太掩饰。
浮禾痛呼一声他就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冷面也化作怒火，大概是爱不自知，所以也不觉得自己担心的表情明显；阮蔚就不这样，池衿躺地上都快成瘫子了，她还能挂着笑脸同人交谈，还能记住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是冷静吗。
阮蔚自以为是的。
但如果有得选，她也不希望自己此时还站在这儿用尽浑身的力气去算计一个想要得到的结局，她也想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揽住池衿。
没有办法，只有忍字诀而已。
郁群青将二人的疯言疯语收入耳中，他甚至都有点无语了，见说服不了阮蔚，只好转向丰无涯：“……你们想要如何。”
丰无涯：“？”
他指着自己：“问我？”
郁群青：“……”
那不然呢！！
在场一个恋爱脑一个疯婆子，不问你问谁啊？！
感觉待在阮蔚、池衿身边，郁群青好像都有点变正常了呢。
丰无涯两手一抄，“我不管事儿啊，我听我乖女的。”
郁群青：“……”
最近的灵族是不是都有点儿毛病啊，怎么感觉脑仁好像都挺小的。
郁群青又把目光转向了阮蔚，她还是笑着，手也从未放开过浮禾的脖颈，是和相貌完全不相符的心狠手辣。
对视了一会，郁群青说：“……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做，我会做到。”
他敛眉垂眸的模样，竟和池衿有几分神似。
郁群青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焦心，为什么看到浮禾疼痛自己也会觉得不舒服，他只能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信息，最后得出结论是自己的人被其他人伤害，这是一种令他不悦的冒犯。
虽然，郁群青也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低头了。
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这时候，郁群青满脑子的念头都消失了，他希望浮禾能够全须全尾的跟他回去。
阮蔚审视了郁群青片刻，才幽幽然道：“你先让暗处的魔族出来。”
郁群青心下微惊，阮蔚怎么会知道，这实在是……短暂的思考后，郁群青朝身后做了一个手势：“出来。”
一溜烟的化神期、合体期魔修走出了阴影。
阮蔚挑眉，“都在这了？”
“嗯。”郁群青有些不耐的答：“我不会在禾儿的事上骗人。”
阮蔚就笑了一下，意味讽刺：“那真是不好说了，你骗得最狠的人不就是池仙子么。”
如果不是郁群青伪装灵族，浮禾本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她不会离开故土，更不会有一个不被期待降生的孩子。
池衿这样漂亮的孩子，生在谁家都会被很好的爱重着成长的。
“你！”
郁群青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怒气，“……还有什么。”
阮蔚和丰无涯对视一眼，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她转头对池衿说：“能起来吗。”
池衿动了下腿，跟针扎似的，估计走路会更痛。
他点头：“可以。”
痛一下而已，又不会死。
确定池衿没问题后，阮蔚说：“我们换人，你先让池衿走过来。”
这郁群青就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