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群青一定不会再遵守这六十年甲子不伤百姓的约定。
战争死去最多的本就是普通人,可普通人才是构成这世界的根基,阮蔚天生冷情这没错,但她也绝不会放任无辜之人死去。
所以阮蔚不能渡劫。
她不能给郁群青留下任何找茬的机会,也要尽可能地让这甲子盟约实行的圆满,要让灵族有些许喘息和反应的时间。
所以阮蔚选定了浮屠塔,就此沉寂苦修六十载。
幸而,阮蔚做到了。
甲子盟约定的是时间,而阮蔚最缺的就是时间,要让阮蔚用短暂的岁月去超过郁群青长久以来的积累,这实在是天方夜谭。
充足的时间是为了提升自己。
那么在提升了自身实力之后还需要做什么呢,敌强则我弱,若要我强,便该叫敌弱才好。
阮蔚想要削弱郁群青。
哪怕幽荧没有率先提出想法,阮蔚也不会错失掉这场雷劫所带来的机遇。
她会竭尽所能的用自己的雷劫去削弱郁群青。
阮蔚知道,仅仅凭借自己这化神、合体的双重雷劫是劈不死半只脚踏入飞升之境的郁群青的,最多是令他元气大伤、留下旧伤。
那样也足够。
在胜算渺茫的战况面前,任何一点微小的因素都被阮蔚暗自记在心中,她一点一点的衡量着所有能够影响胜败的因素,她万分谨慎的谋划,好叫己方的胜率更添些许。
阮蔚将这些算计篆刻于心,潜移默化的实行着。
不得不提的是。
阮蔚确实很会利用雷劫。
她金丹期的雷劫惩戒了喻之椿,元婴期的雷劫取出了烛照顺带劈开秘境清理了蛮荒的万年怨气,化神期、合体期的雷劫合并,直接将边陲城的战局劈了个七零八落。
雷劫一连劈了三日。
阮蔚成功的晋升合体期。
在雷云消散的时候,浑身焦黑的郁群青一瘸一拐,整个人都狼狈的不像话,体内魔息十不存一,体表肌肤上仍有雷霆附着,郁群青是被守在附近不远的魔将扶回去的。
阮蔚也落入了闻讯赶来的丰无涯怀中。
郁群青忽然道:“阮蔚。”
阮蔚毫不畏惧地掀起眼皮,直愣愣的望了过去。
在渡劫时,阮蔚也不是没想过顺便把郁群青就地解决了。
但在亲眼见证过郁群青那恐怖的伤口愈合速度后,阮蔚确信目前已经受了内伤的自己是无法杀死郁群青的。
而且,郁群青不会给阮蔚偷袭的机会。
他也有把握,在阮蔚挥剑的同时带走阮蔚,带走了阮蔚就是带走了浮禾,这对郁群青来说是下策,但也并不是不能实施。
反正。
郁群青不会独留浮禾活于世间。
阮蔚此时的状况也够呛。
这场雷劫虽然有一半都让郁群青挡了去,但那雷劈下来的时候阮蔚也没能全部幸免,余威叠加,阮蔚该挨的数量也早就够了。
之后的雷都是天罚友情附赠。
阮蔚:天罚我%!¥……&*!!
在魔将搀扶下,郁群青冷冽的眼扫过同样也是浑身浴血的阮蔚,“甲子盟约,还有半月,这半月之内,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来魔域给禾儿解咒。”
“哦?”
阮蔚轻挑眉梢,“原来你还记得解咒的事啊,我以为,你选了毁约开战,便是不顾池仙子性命了呢。”
郁群青眼皮一跳,不欲过多争辩,他冷冷道:“别忘了,你立下过心魔誓。”
阮蔚淡淡道:“我年轻,自是记得。”
“不像某些人,呵。”
郁群青:“……”
这丫头每句话都带刺,真是让人不爽!
郁群青气的够呛,同时也心急浮禾如今的状况,只是狠狠瞪了阮蔚一眼后离开了。
他倒不怕阮蔚不来。
立下的心魔誓若是违约,阮蔚这辈子都别想修为再有寸进,这对天才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郁群青是天才,他以己度人,便觉得阮蔚也舍不得。
事实确实如此。
但阮蔚不会去往魔域,“郁群青,十日后,带上池仙子,老地方见。”
郁群青没有回答,只是快步离开。
但阮蔚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回答,毕竟,郁群青必须来,他没得选。
这就是软肋被人捏住的代价。
再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人,从他最柔软的地方、最无知无觉的情感被他人发现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自由了。
郁群青是如此。
阮蔚也是如此。
第535章 出新手村遇见
在确定郁群青离开之后,阮蔚也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歪倒在丰无涯的怀中。
说起来郁群青确实帮着扛了不少雷,但阮蔚该挨的雷劈也是一点没躲过去,她最多是少了些天罚友情赠送的部分。
天罚:免费送的还不要,岂有此理!
在昏睡过去之前,阮蔚的唇角还是上扬了许多。
为什么呢。
因为她很高兴。
一切的谋划都完美的落下帷幕,自己的计算没有错漏,风险极大的计策居然完美的实施了,这简直就是对聪明人最大的褒奖。
同时,这也是一场赌局。
一场赌注只有阮蔚自己的赌局,所幸的是,离开了天命的钳制,她的运气都很不赖,赢了。
甲子盟约。
这道由阮蔚牵头缔结的盟约啊,它让通州多出了六十年的喘息和调理时间,让阮蔚成功的晋升合体,让郁群青在这最后的关头被天雷削弱了实力。
今日之后,灵族胜局的砝码再一次被加注了,下注之人便是阮蔚。
算无遗策。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而已,却耗费了做局之人数不清的心力,满心都是痛苦和挣扎,从阮蔚决定将浮禾送回魔域的那一刻起,她就将自己的未来赌上去了,时间是筹码,自身也是筹码。
灵族要救,蓬莱也要救,如若必要,魔族也不该全数歼灭。
阮蔚从前学不会以己度人。
但自有心通情以来,阮蔚渐渐的能够明白许多真实的情感。
像灵族有普通民众,魔族又何尝没有呢。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对于那些没有能力拿起刀剑去伤害他人的人或妖或魔或鬼,族群也好,个人也罢,过去的仇恨,现在的战争,这些都不该是阮蔚无端损毁他人生命的理由。
她不会滥杀,也没有这个必要。
苍生啊。
从来都不是由一个族群构成的天下。
阮蔚很开心自己的计划完实现,但此时的她也真的有几分疲惫。
为了完美的计划,阮蔚不能休息,她必须一刻不停地修炼,每时每刻都强迫自己用极短的时间去追赶上一代的天骄,比肩师辈,超越同辈。
这很简单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从元婴期横跨至合体期的修行中,没有一个修士会觉得轻松,尤其是这一代的嫡传们,她们肩上负担的责任太过重了,如若不胜,便是全族落败的下场。
可人总不是机器啊,若是一直都在高强度的运转而不休息,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崩溃。
现在计划已成,阮蔚理应得到合适的休息。
嗯,要休息。
神识已经有些昏沉的阮蔚自觉往丰无涯的怀中钻了钻,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双目一合,安心的睡了过去。
丰无涯惊呼一声:“蔚蔚!”
丰无涯被她骤然沉静的吐息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去握阮蔚脉搏,在探查到脉象平稳后才松了口气。
他迅速扔出灵渊,将人打横抱起,直朝后方边陲城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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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竟是久违的舒坦。
三日后的晌午。
视线昏黑着,极薄的眼皮还未掀开,嗅觉的感官却先一步醒来,鼻息之间满是馥郁花香,好似浓厚的茉莉香气。
熟悉也久违的花香牵动心绪,继而支撑起无力的眼睑,床榻上沉眠的阮蔚忽然睫羽轻轻扇动,身旁之人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下一瞬,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就睁开了。
阮蔚沿着气息偏头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墨色发、白玉面。
少年美人骨束着半数长发,剩下的小半墨色如水流般倾泻在床榻旁,原是发间异香袭人,他睁着眼,唇也微启,琉璃眼瞳瞪得像名贵橱窗里的玻璃球,实在是难得惊色。
池衿惊叫:“师姐?!”
阮蔚先是愣,而后也舒展眉眼,神色之间有几分惊艳。
嗯。
冰雪为容玉作胎,柔情合傍琐窗开。
香从清梦回时觉,花向美人头上开。
美人啊。
从前阮蔚不肯承认,如今却是不得不认了。
上天果有善德,待她尤其。
几番转圜,竟是为她赐下了这般剔透珍宝,叫她难掩惊羡爱怜,自此只好重之爱之,再是舍弃不得。
天道难得做了件能牵动阮蔚心绪,也让阮蔚无法推拒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