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失魂落魄般的向后走去,走回到了陈渊身边。
偷听完全程对话的陈渊瞥了眼这个小侄儿,大手揉了揉他脑袋:
“少操心,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秦罗低低嗯了声。
陈渊向着阮蔚挑眉,以示感谢。
阮蔚飘悠转回头去,自顾自向前走。
握瑜凑上来,“师姐,你生气啦?”
她听得出,阮蔚一般是不会对一个孩子这样直白的。
阮蔚摇头,“没生气。”
她卡壳,竟然找不出什么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正义与否,是非在心。
阮蔚不觉得秦罗错,也不觉得自己对。
见状,池衿忽然走近了些,脑子里闪过一瞬阮蔚垂矣的、欣长的眼睫,他抿着艳色的薄唇,踌躇半刻才说:
“别难过。”
他语调轻柔,似是清风柔和拂过山岗。
阮蔚闻言便抬眼,池衿猛地转向避开视线的接触,耳根刷的红了一片。
她莫名觉得怪异,“啊?”
没懂。
这coser抽风呢?
虽然今天他演的还行,但阮蔚还是记仇的。
池衿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萧玄同适时道:
“到了。”
他剑尖挑开一拦路灌木,面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空地上竖着低矮的庙宇,破破烂烂的围墙,只一小四合院大小。
走进去,满殿只余尘土的灰扑色,珠光宝气之处唯有庙宇顶处的宝珠,直耸出林,在霞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等等,霞光?
阮蔚,“……”
她噎住,“你们,连庙顶都不封啊?”
常怀瑾学以致用,“师姐别管,那是他们镇子的个性!”
萧玄同,“……”
好一句似曾相识的话啊。
“不……不是,”
秦娘娘面色如土,“是我们没,没有钱。镇长说,我们心中信奉佛祖就够了,佛祖,不会怪罪……”
好,好朴素的信仰——
阮蔚不解、阮蔚震撼、阮蔚尊重。
柳渡筝撇嘴,“真该让伏龙寺的秃子们来听听,他们那寺庙都建的跟金殿一样了。”
蓬莱几个瞪大双眼。
做和尚这么有钱?!
阮蔚捅了捅萧玄同,小声给他传音:“师兄,选错道啦!”
萧玄同,“……”
“师妹!慎言。”傅弈瞥了柳渡筝一眼。
这些话私下说说可以,影响十大宗表面友谊的话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柳渡筝摊手,示意自己不说了。
陈渊比较着急,他进门后就一直东张西望,此时也不扯皮,直接冲着秦娘娘问:
“东西呢?秦罗的身体呢,你藏哪了?”
秦娘娘身子一缩,整个人如风中傈僳般颤抖着,极其害怕。
秦娘娘正要回答。
“五师叔,山庙,速来。”
阮蔚手中传讯符烧尽,火灰渐渐凝结,洋洋洒洒落在地面。
突如其来的一出。
众人纷纷侧目。
池衿的反应最为迅速,他也无比相信阮蔚的判断,手中玄色命盘立即开始转动——
萧玄同一面问着,“怎么了?蔚蔚?”
一面将渡鸦取出,横挡在师弟妹身前。
常怀瑾、握瑜也立即合到了一处,手指也都搭上剑柄。
阮蔚甩出几道防御灵符,立即将他们几人护在灵符中心。
他们五人反应迅速。
万剑宗两个也是训练有素,拔剑便起势。
倒是陈渊反应慢了半拍,不过阮蔚多余顾他,元婴期妖修自保完完全全够了。
秦娘娘孤身一人站在对立面,她背身于光。
面容被影遮得彻底,苍老的声音问道,“仙子,这是何意?”
阮蔚,“我不明白。”
她睁着一双黝黑眼眸看向秦娘娘,“你明明一点儿也不怕,却一直装作一副害怕模样。”
“我审你时,你眼中明明有得意,却还是装成畏缩。”
不过说话间,地动山摇。
地面赫然裂出一道大缝来!
忽然,裂缝到了脚下,毫无防备的握瑜猛地下跌。
萧玄同立即御剑将她拉住。
庙宇瞬间裂开,轰隆间就倒塌了,像地龙翻身,整个山脉似乎都在颤抖,尘土飞扬的四周渐渐模糊,秦娘娘的身影渐渐隐在尘土里。
阮蔚立即举剑,“第一式——”
又是漫天碧色,这次的剑气却很柔和。
点点滴滴雨珠落下。
砸进地面,水珠裹挟尘土,平息了此处的阵阵浮尘。
傅弈不由有些讶异,水灵根?!
天生灵体居然是水灵根,这真是最糟糕的搭配。
水珠顺着阮蔚眉眼落下,她有几缕湿发贴在额前,平白为她添了几分凉意,更衬得人如珠似玉般洁洁莹白。
尘土被水珠带入地面,周边不再模糊。
“果然,”
阮蔚轻声道:
“……我防着你,很久了。”
秦娘娘,“陈渊夸你聪明,我原本是不信的,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主意能多到哪去。”
“可你真是,让人不得不信啊。”
她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佝偻身躯旁竟俨然多出个黑黢黢的人影来!
人影被泥土裹得脏污,雨水冲刷后,却辨得出是一白骨皮包的骷髅架子,身上所着是一女裙,骷髅手中还抱着一物。
那是个类似琵琶的乐器,通体琉璃般剔透似的银色像是融在了琴身上,那样大的灰土却没有一丝一毫落在它身上,直颈、圆体、四弦、十二品。
乐器顶部琴头赫然游动着一小龙模样的纹样——
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陈渊不可置信的看向骷髅手中乐器,“哥!”
阮蔚瞳仁也缩了缩。
那是……
幽荧?!
第50章 太子囚牛
自从梦见过那次。
常怀瑾和握瑜在断壁残垣旁争吵。
阮蔚就勉强记住了梦中最后常怀瑾一把摔出来的东西。
直颈、圆体、四弦、十二品。
像琵琶,却又与琵琶很有些不同。
这乐器名阮。
巧得很,和阮蔚一个姓,而她在蓬莱辅修乐道时便觉得没有一样乐器趁手。
后来做了梦。
阮蔚便觉得幽荧是她命中注定的本命乐器。
此事难为外人道矣,于是,除了相似的乐器她肯学,其他的阮蔚开始一概不学。
美其名曰:
专精一道。
她的躲懒意图太明显。
随后,阮蔚就被朝见揍的满地找头,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却又还是继续学各种各样的乐器了。
她还想过大概需要何时才能够得见幽荧呢。
这不,送上来门来咯~
阮蔚瞥了眼大惊失色的陈渊,再看了眼幽荧身上游动着的小龙。
阮蔚小声传音给陈渊,“你也没说你是龙啊?!”
她一笑,露出洁白牙齿,“神兽耶 ~ ”
陈渊一怔。
闻言,他不由得对阮蔚咬牙切齿。
现在是关心种族的时候吗!
没看见他哥都让人抽了骨头和角做成乐器啦?!
忍无可忍。
陈渊,“……神兽个屁,我们是囚牛,囚牛你懂不懂!!!龙生九子,老大囚牛。本尊乃是妖族太子!”
阮蔚,“!”
这哥们是个太子啊?!
陈渊和他爹妖尊不一样,妖尊一直以神兽血脉后人自居。
但陈渊始终觉得:龙族都是几万年前才有的东西了,几万年下来,他们囚牛一族中的龙族血脉早就混的乱七八糟了,就是从妖族拎条蛟出来说不定都比他们囚牛更像真龙。
陈渊不觉得自己是神兽。
他们只是形貌似龙,有角有腿,又不是真龙,没必要扯虎皮拉大旗。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下。
众人还有余心感叹:
柳渡筝,“他生气了?为什么?”
傅弈,“原来妖族太子还得自己跑出来找人啊。”
常怀瑾,“哇哦!那秦罗回去也能做太子吗?”
握瑜,“大概不行,他是半妖。”
池衿不服,“半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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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同,“……”
到底有没有人还记得我们是在干什么啊?
萧玄同谴责的看向傅弈二人。
我们蓬莱的不着调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们两个万剑宗的也能跟上师妹的思维啊!
秦娘娘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向后一步,猛地喝道:“雅娘,去——”
骷髅闻声而动。
最为靠前的陈渊登时拎着已经傻眼的秦罗向后一跃数十米——
最前边的便成了阮蔚。
孙贼,你一元婴跑这么快不要命啦?
骷髅一跃便窜至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