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蹰着,打算开口提醒的时候。
裴宴赫缓缓道:“尤其是那些特殊称号的帖子,删干净了。”
秦秘一脸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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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件事彻底告一段落后。
裴宴赫的伤也修养的差不多了,禁止出门的戒令得谈蕙雅女士的批准后,便也消散了。
虽然也没禁到他什么,该出门的照样会偷摸出门。
只不过不知哪里出了什么岔子,这个禁令竟到了沈以枝的头上。
沈以枝据理向谈蕙雅女士力争,“妈咪,我又没有身受重伤,为什么不能出门?!”
谈蕙雅温和的脸上此刻浮现着少见的淡漠,“你手腕之前还受过那么重的伤,妈咪还不能担心你了?”
她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下,“这事没得商量。”
沈以枝还想开口。
谈蕙雅呵斥道:“再争,小赫那你也别去了。”
这下沈以枝彻底老实了,闭上嘴,不满地鼓起腮帮子,“知道了。”
这事她终究没想通到底是为什么?
就算她隐瞒谈蕙雅女士自己受过伤的事,也不应该是这反应啊。
难道不该是骂她一顿,然后她撒个娇就糊弄过去了吗?
现在谈蕙雅女士看上去像是十分生气的样子。
沈以枝左思右想半天都找不到思路,再自我纠结下去脑子都要成浆糊了。
所以聪明的她,只好请教一下谈蕙雅女士最中意的女婿。
“裴山山,你说说谈蕙雅女士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沈以枝坐在书房唯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蹙着点眉望着对面的男人。
书房里只开了盏桌面灯,昏黄,微亮,却足够照亮一桌之隔的二人。
裴宴赫翻了页文件,语调懒懒:“想知道原因?”
沈以枝重重点头,“想!”
要是不想知道,她也不会来找他了。
裴宴赫不急不慌合上文件,抬眼,深邃的眸子看向她,轻声道:“坐过来。”
他身边没有多的椅子,自然也没有能坐的地方。
唯一有的,那便是他的腿上。
只见他往后一仰靠上椅背,腿上的空间已然给她腾了出来。
“哦。”
沈以枝抿唇,绕过办公桌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先说好,手不准乱摸。”
完了又觉得哪不放心,又末了句:“嘴也不准乱亲,乱咬——”
“诶——”
她话还没说完。
裴宴赫已经将她抱到了腿上,带着点不着调的语气:“知,道,了。”
沈以枝推了下他的胸膛,催促道:“那你快说!”
裴宴赫手扶着她的后腰,透过朦胧的光线定定地注视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道。
“因为是家人,所以在乎。”
“在乎你受没受伤,在乎你过的开不开心,在乎你每一个瞬间。”
第113章
沈以枝似懂非懂,“可是,告诉你们不是只会让你们担心吗?”
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徒增烦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谈蕙雅女士是她的妈咪之前,也是她自己,她有她自己的人生。
裴宴赫是她男朋友之前,在金融领域已孤身闯出一片天。
所以,她不想让自己的事情占据他们的时间,惹得他们担忧。
裴宴赫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无波无澜,似能一眼洞穿她的想法。
“沈以枝。”
他语调极缓,轻声说着:“爱的本质是关心,不是负担。”
不要怕给他们添麻烦。
或许告诉他们,去共同分担,这才是家人。
沈以枝垂着眼,指尖搅着他墨色真丝睡衣衣摆,似是终于听懂他话里话外的含义,闷闷地说。
“所以谈蕙雅女士生气不让我出门,是太关心我的伤?”
裴宴赫盯着她薄薄隐约透着血管的眼皮,“是自责。”
沈以枝没听懂,抬眼,眉头皱了下。
裴宴赫指腹抚平她的眉头,缓缓道:“自责没照顾好你,自责自己不够仔细,自责没第一时间察觉出你的不对劲。”
爱一个人,比愤怒最先来临的是满腔的酸涩。
明月高悬,夜深人静,世界仿佛只剩下虫鸣鸟叫。
沈以枝有一瞬间的惘然,极轻地眨了下眼,“那,裴山山,你也是这样吗?”
“你……也是我的家人,对吗?”
裴宴赫似清潭的眸子里清晰倒映着她的影子,“一直都是。”
从出生起的那一刻,从他姓裴,她姓沈的那一刻。
他们就注定是家人。
永远斩不断,割不掉的那种。
沈以枝双手圈上他的脖颈,脑袋埋了上去,眼眶似有潮湿涌出。
紧接着,裴宴赫感觉脖颈一烫,渗透过真丝布料贴上他的肌肤。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有些无奈,“哭什么?”
沈以枝眼泪根本止不住,如决堤的坝,逐渐淹没过她的鼻尖,将她吞噬的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
完全没料到她会哭成这样。
裴宴赫不会哄人,更不会安慰人,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背,给她顺着气。
听着她哭得身子一抽一抽,他心不自觉地跟着拧成一团,“不哭了,好不好?”
良久,缓过点劲来,沈以枝吸吸鼻子,哽咽着:“对不起。”
“裴山山,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妈咪。”
对不起,让爱她的人担心了。
裴宴赫有些后悔跟她说这些了,望着微弱闪着光的桌面灯,极浅地说了声。
“家人间,不需要道歉。”
沈以枝脑袋往他颈窝里埋了埋,滚烫的气息烧着他。
她瓮声瓮气地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裴宴赫指尖捏着她的耳垂,紧绷的神经跟着松了松,没有应声,而是道。
“以后,不要再受伤。”
他的愿望就这一个。
仅此一个。
十岁那年老天没眷顾他,之后他带着怨恨不再渴求老天的庇护。
而现在,他希望,幸运能降临他爱的人身上。
他祈求,他的愿望能实现。
房间四周都是黑的,只有一盏幽微的灯照在相互依偎着的二人身上。
他们紧紧贴着,心跳同频共振。
隔了一会儿,沈以枝才出声:“好,我答应你。”
裴宴赫长睫垂下,“不许耍赖。”
沈以枝阖上眼,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好。”
-
知道谈蕙雅女士生气的真正原因后。
秉持着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道理。
沈以枝主动出击,在自家找了一圈,才在后花园找到人。
谈蕙雅穿着淡青色长裙,长发半挽在脑后,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只有愈发沉静的婉温。
很多时候,沈以枝的气质跟谈蕙雅相似很多。
就连骨子里的犟也如出一辙。
年轻时谈蕙雅女士不肯听家里人的话早早结婚,忤逆长辈,独自到京都闯荡,一头扎进喜爱的画展事业,最后摸爬滚打多年,终成为领域的顶尖人物。
沈以枝想成为的,一直是这样的人。
她受过伤,也跌落过谷底,但她依旧会重新爬起来。
只因她有一个伟大的母亲。
“傻站在那干什么?”谈蕙雅不冷不热瞥她一眼。
沈以枝回过神,笑盈盈走上前,一如以往每一次亲昵地抱着她手臂。
“妈咪,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谈蕙雅给盆栽洒水的动作不停,“错哪了?”
沈以枝如实道:“错在不该瞒着你,不该让你这么担心,错在昨天不该跟你讨价还价。”
谈蕙雅本来就没生多大气,被她坦诚的语气更是没法责怪起来。
她放下喷壶,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腕:“跟妈咪说实话,疼不疼?”
沈以枝刚想摇头,但又想到裴宴赫的话,重重点头,撒着娇道:“疼,超疼的妈咪。”
“你帮我揉揉吧,揉揉就好了。”
谈蕙雅眉心拧在一起,收着力道揉起她的手腕,“每天都有在好好做康复训练吗?”
“当然有!”沈以枝嘟囔道:“裴山山这人跟被下了某种系统一样,每天到时到点就监督我,我想不好好做都难。”
谈蕙雅失笑,“看来有小赫在都用不着我担心了。”
沈以枝忽笑得更为谄媚起来,道:“妈咪,我的禁令是不是可以撤销了?”
谈蕙雅瞥了眼她身后逐渐走近的身影,重新看向她,“妈咪问你,你爸是不是比我早知道?”
刚踏进后花园的沈栋梁脚步一顿,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沈以枝浑然未觉异样,只是猜测她如果回答的“是”,那沈栋梁的日子铁定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