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见她拉到底的衣领。
虽是入秋的天气，可在室内也犯不着拉这么严实。
他眉心小幅度地拧了下，“拉这么紧，不难受？”
说到这，沈以枝眼底浮起一丝嗔怪，脖子往上仰了仰，“这还不是怪你，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
金属拉链近在咫尺。
裴宴赫伸手拉下，望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没有丁点儿讶异，只有像缪斯欣赏自己的艺术品一般，藏不住的满意。
“你还笑？！”沈以枝敏锐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气冲冲竖起食指指着他。
裴宴赫挂着那点浅淡笑容，不紧不慢重新拉起她的衣领，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似是在认真反思自己的行为。
不过比起反思更像是在回味。
过了一会，他淡淡开口：“下次注意。”
见他态度还算诚恳，沈以枝收起手指，短暂放过他，“走吧，带你提前逛逛我的画展。”
裴宴赫顺手去捞她的手腕，“好。”
展厅很大，光线的投射以及画幅的摆设都是特地设计过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沈以枝带着裴宴赫从大门一步步往里走。
刚走没两步，裴宴赫就发现墙上的画是按照时间排序的。
是沈以枝不同时期的作品。
小到幼时初学，大到年初最新的作品。
沈以枝偷偷去瞄他脸色。
她自认动作幅度很小，很不经意，实际上一举一动都被裴宴赫尽收眼底。
他侧头，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语调低缓道：“我看出来了。”
她的每个时期，他都陪在她的身边，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
他是最熟悉她的人，也是最了解她的人。
沈以枝抿住笑意，佯装正经地“哦”了一声。
裴宴赫注意到空的那一块儿，下颌朝那抬了抬，“那里你打算放什么？”
都不用沈以枝解释，他就知道那块儿是她特地空着的。
“想知道？”
沈以枝绽出一抹俏皮地笑，凑到他耳边，吐了口气，低声道：“秘密。”
耳边滚烫的气息犹在，裴宴赫眸色沉了沉。
沈以枝烧了火就不负责，退回安全距离，轻轻扬唇笑：“等正式展览那天你就知道了。”
这幅画可是她计划许久的，一定要当天才能让他知道。
第117章
从展厅出来。
凉风习习，密集枯黄的落叶被阵阵掀起，如柳絮般四处飘扬。
这两天吃腻了家里的饭菜，沈以枝想换个口味，打算就近找个餐厅吃饭。
很小一段距离，两人都没有选择坐车，而是最简便的方式，走路。
“腿还能走？”裴宴赫松松握着她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语气调侃。
本还纳闷她腿既没瘸也没受伤的，怎么不能走？
顿了下，沈以枝回过味来，咬牙切齿：“能走！”
裴宴赫侧头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早上不还哼唧不舒服？难受？”
沈以枝：“……”
裴宴赫佯装没看见她铁青的面色，逗她：“看来以后有必要再监督沈公主每日体力锻炼两小时了。”
他嘴角噙着坏笑，“不然照这样下去，岂不是每天都要哼唧这里难受，哪里难受。”
“……”
总感觉他在变着法儿的阴阳她体力不行。
沈以枝凶巴巴瞪他一眼，咬文嚼字地说：“裴山山，我，讨，厌，你。”
路灯光线昏黄，透过树缝落下的影子斑驳，掠在二人并行的肩头上，似成了星星碎片。
裴宴赫硬挺的轮廓被光线切的立体，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问道。
“喜欢早上运动，还是晚上？”
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可加上他不着调的语。
落进沈以枝耳朵里莫名就变了味道。
她脸颊陡然升温，捂得严实的脖子更是出了层细汗。
好在晚上道路两边没什么人，光线也幽暗。
沈以枝若无其事敞开点衣领，义正言辞道：“都不喜欢。”
又觉得不能让裴宴赫占据上风，她佯装镇定睨向他，“裴山山，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满脑子都是废料呢？”
单纯跟她聊的正经运动的裴宴赫，先是愣了下。
旋即，反应过来。他低笑一声，意味深长看向她：“满脑子都是废料的人到底是谁？”
手腕被人带着惩罚意味的捏了下。
沈以枝一脸“肯定不是我”的表情，直勾勾盯着他。
裴宴赫促狭的眼尾瞟她一眼，慢悠悠道：“我正儿八经跟你聊运动，你想的是什么？”
正儿八经啊。
原来是正儿八经的运动啊！
沈以枝幡然醒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想的当然也是……正儿八经的运动啊！谁会往那方面想啊！”
裴宴赫笑着，没拆穿她。
自认蒙混过关，沈以枝话锋忽转，写满抗拒道：“正儿八经的运动我也不要！”
她不喜欢出汗，也不喜欢运动。
这点家里所有人知道，不然之前初中做错事，沈栋梁也不会拿早起运动来惩罚她。
裴宴赫当作没听见，“以后每天早晨我都会按时叫你起床锻炼。”
顿了下，他俯下身，距离拉近，鼻尖几乎快贴着鼻尖。
脚步停住，沈以枝呼吸一滞。
看着他薄唇轻扯了下。
“特殊情况除外。”
沈以枝懵了下，“什么是特殊情况？”
裴宴赫勾了下唇，拖着又长又慢的调子：“应该跟你指的废料是一个意思。”
盯着她仍旧呆愣的表情，似是觉得可爱，他低头在她唇角轻碰下。
沈以枝缓过点神，鼓起腮帮子，“我反对！”
裴宴赫直起身，果断道：“反对无效。”
忍无可忍，沈以枝直接上手去蹂躏他的狗头，嘴里还威胁着他说出求饶的话，偏生裴宴赫嘴硬，死不改口。
最后他头发被揉得凌乱到不行，可嘴角却扬着抹乐此不疲地笑。
一路小吵小闹到达餐厅，二人才短暂和谐，习惯性地坐到靠窗的位置。
刚坐下，忽有两位陌生人走上前。
短发女生害羞着脸，结结巴巴道：“那个……你好，请问你是……ocean吗？”
她旁边的女生也是一脸崇拜，望向沈以枝的眼睛似乎冒着星星。
沈以枝微愣一秒，旋即，淡定点头：“是我。”
“啊啊啊啊啊啊！”短发女生顾及在餐厅，收敛着小声尖叫起来，激动道：“ocean老婆！真的是你！老婆，我超级喜欢你的画！我家里卧室，客厅，挂的都是你的画！”
旁边女生见到偶像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老婆，你右手的伤没事吧？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她们一口一个老婆叫得自然又亲昵。
弄得沈以枝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未公开过长相的时候，虽偶尔能在网上看见一两个粉丝帖，但都是表达对她画技的肯定。
像这样诚挚的喜爱，毫不遮掩的热情。
沈以枝还从未经历过。
她怔然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向她们从容一笑：“伤没事，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最近有在好好照顾自己的。”
短发女生说：“那就好！老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国内的首场画展我们还很期待呢！”
另一位女生补充道：“还有网络那些黑贴都是没有脑子的人发的，老婆，你千万不要太在意！”
对于她们的爱称，沈以枝逐渐习惯，乖乖点头：“好！”
“老婆～能合个照吗？”短发女生捧着手机，满怀期待问。
沈以枝莞尔一笑：“当然可以！”
两女生先单独跟沈以枝拍照完后，又想三人一起合张照，可一时没有别的路人经过，又不想放弃这么个大好机会，表情变得着急起来。
这时，一侧被遗忘许久的男人站起身，上前，伸手。
他嗓音很淡，长睫轻轻垂着，遮住眼底晦暗不清的眸色，“我来吧。”
那两女生似是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略显防备地看向他：“你也是ocean老婆的粉丝？”
这一口一个老婆叫的还真是顺口。
裴宴赫眉心突突跳个不停，额角的青筋紧紧绷直着。
沈以枝抿着笑意，事不关己得盯着他，像是期待他会怎么回答。
本想等她来给个正名，结果眼尾瞥见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裴宴赫无声叹口气，不紧不慢开口：“我是她——”
停顿，桌面猩红的烛光摇晃了下，他才吐出后半句：“未婚夫。”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沈以枝掩唇，低低咳嗽了两声。
“啊？！”
这下轮到那两个女生懵圈了。
何着她俩刚才一口一个老婆叫得起劲，人正宫就在旁边坐着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