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祭司发出比之前被蚕食血肉筋骨的时候还要凄惨尖利的声音。
他灵魂深处的神光,正在一点点从他灵魂中剥离。
祭司双手惊惶地不断捂住神光即将离开的地方却只是徒劳无功,神光完全从他的灵魂中剥离了。
“啊啊啊啊啊——”祭司死死朝上伸着手,目眦欲裂地想要把神光抓回来,可这又怎么可能是他想抓就能抓回来的呢?
下一瞬,祭司终于坠落到底,猛地睁开眼睛。
祭司长长呼出一口气,是梦吗?真是个可怕的噩梦。不过身为祭司他很久都没做梦了,一旦做梦那基本代表这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刚想起身就发现了不对劲。
祭司猛地瞪大眼睛,然后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自己的脸。
祭司怔楞地看着前面的那张脸,他的视角很奇怪,仿佛是从下往上和正低头看着他的自己对视似的。
“你——”祭司惊悚不已,刚想问你是谁,却发现自己居然发出哇的一声啼哭声。
祭司的心顿时冰凉一片,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感觉视角奇怪了,因为他现在是一个婴儿,还是被‘自己’抱在怀里,正在举行祭祀仪式的婴儿!
“不!!!!放开我!放开我!”祭司疯狂挣扎想要离开这个怀抱,然而他‘自己’的手很稳,根本不会被个小婴儿挣脱出去。
伴随着祭祀的鼓乐吟唱声结束,‘自己’拿着一柄小刀,划开了祭司手心,脚心,还有脖子处的大动脉,随即把祭司放在了祭桌上。
血液一点点流失,寒冷阵阵侵袭,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祭司瞪着眼睛,再次感受了一次死亡,这次的死亡非常真实,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这恐惧像是他自己的,也像是这具婴儿身体懵懂却本能的恐惧害怕。
经历了漫长的死亡过程之后,祭司再一次睁开了眼睛,他又成了个正在被祭祀的婴儿。
一次又一次,他不停死在自己的手中。
这样的折磨让祭司已经快疯了,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无法反抗,只能像是轮回一样一次次接受安排。
不知道过了多少次,祭司都快麻木了的时候,他终于不是婴儿了。
这次,他是一个刚刚自杀弄掉了本来是祭品的孩子,如今子宫受损以后再也没法怀孕了。
祭司看到自己或陌生或有些眼熟地手下脸上带着yin邪的笑容,目光下流地打量他,随即朝着他扑过来。
“放肆!”祭司惊怒交加,却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没有任何神力能够使用,在这群手下的手中完全没有一点抵抗之力。
祭司被迫承受着他本不应该承受的事,身体和精神都再次遭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那些人餍足地离开之后,祭司被如同破布娃娃一样随意扔在地上,没人管他。
祭司撑着身体起来,满眼都是杀意,他要杀了这群以下犯上的东西!!
下一瞬,祭司又变成了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似乎很享受这里的生活,她不但不抵触每天接待客人的日子,还乐在其中,甚至会刻意去引诱讨好客人。
这具身体完全不受祭司的驱使,他被迫和这具身体一起,做着各种妖媚勾人的动作,主动讨好侍奉着白袍甚至黑袍。
祭司疯狂嘶吼,毫无形象怒骂,却丝毫改变不了这场经历。
画面一转,祭司又成了另一个女人,她被迫接客终于怀孕了。
祭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长大,肚子里的小生命从最开始的毫无动静到后来时不时与他互动。
祭司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已经被折磨疯了,否则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产生了感情?
他期待着它每一次踢腿蹬脚与他互动,甚至开始期待它的出生。
然而,预产期到了,他疼得像被劈成两半,几乎昏厥才辛苦生下来的孩子,自己都还没能看上一眼,就被人直接带走了。
那一刻,祭司感受到了一阵难言的痛彻心扉,好像自己最重要最宝贝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似的。
他疯狂想要夺回孩子,却被人死死按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带走。
祭司一次又一次经历轮回,他还成为了被抢走妻女从而发疯的却被无情杀死的男人,也成为不愿与圣地为伍最后惨遭杀害的人。
他终于疯了,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然而即便疯了,他依旧轮回在这些人中,经历他们曾经遭遇的痛苦。
*
安以晴刚踏入神殿,就感觉自己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去查看自己的识海,识海中平静无波什么事都没有。
她的意识体转了一圈后什么也没发现。
安以晴又打开系统面板仔仔细细排查一遍,也没发现异常。
虽然什么都没检查出来,但安以晴还是升起了一丝警惕,感觉刚才那震动很不寻常。
不过现在要紧的是眼下的事情,安以晴环顾神殿内,这里是一片十分幽禁的前院,院子里花草很是茂密,但能看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修剪过了,因此显得有些杂乱。
穿过前院,她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大厅,她曾经梦到过的地方。
走进大厅,打量周围一会儿后,安以晴看向她曾经见过的神龛,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曾经的梦境重合了。
或许那根本算不得梦,毕竟梦里所见全为真实,又怎么能算梦境呢。
那么,她为什么会梦到这里,甚至是梦到被关在里面的神子?
根据祭司的记忆片段,安以晴知道,曾被绑在十字架上支配神血滋养这片地方的神子已经换了两个了,如今这是第三个。
前两个神子能支撑的时间很短,第一个只坚持了两年,第二个好些坚持了八年。
这第三个神子是坚持得最久的一个,已经坚持了十二年了。
宗教急着找神子母体的原因也是因为虽然这位已经坚持了十二年,但神血出的已经越来越慢了,看样子已经到了极限,所以他们急需下一任神子。
真讽刺啊,名为神子,然而却是被这群人敲骨吸髓的冤种。
有了祭司的记忆片段,安以晴很快就打开了同为内室的入口走进了昏暗的房间。
俊美无俦不似真人的青年闭着眼睛赤着身体被毫无尊严地捆绑在十字架上,真不知道为什么祭司能享受着神明的宠爱的同时,干出这样亵渎神明的事。
也是,人家都直接污染神明了,亵渎又何妨呢?至少没把神子赤身绑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围观。
虽然神子看着好像已经二十多岁青年的模样了,其实他从母体出生也就十二年时间,这十二年一直被关在这里滋养圣地。
安以晴看他的时候,都忍不住有些怜悯了。
站在神子的面前,安以晴凑近了观察他,或许其实就是神明化身的原因,这人看着是真的相当完美,完美的像个假人。所以,她梦到这里,难道是神明授意?
神明真能在沉睡后还能给人托梦吗?那怎么不早早给人托梦阻止祭司疯狂的行为?
安以晴感觉,比起之前自己做梦的时候,神子的心跳更慢了,但每一次跳动还是有血液顺着那条管子流淌出去。
忽然,闭着眼睛的青年睁开了眼睛。
一双非常完美的凤眼中,眼瞳如湖水一般清澈不染尘埃。
他缓慢眨眼,看着安以晴。
安以晴没有说话,但很快,他笑了,笑得如同孩童一般天真纯粹,他的头往安以晴这边伸了伸,在她错愕之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他的脸很冰凉,触及到安以晴的脸时感觉像是一块冰。
安以晴蹙起眉头,往后挪了一步拉开距离。
他还在笑,冲着她眉眼弯弯笑得格外好看,但看安以晴一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就歪了歪头,清澈漂亮的眼里透出了一点疑惑。
安以晴沉默好一会儿,走过去握住了插在他胸口上的管子。
即便是神明的化身,但此时此刻这人的确是个人。
哪怕知道拔出这根管子,这人也不一定能活下去,她还是打算把人救出去,至少死之前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安以晴没有立即拔出管子,而是拿出了细胞活性喷雾。
青年在安以晴靠近的时候又笑了,他的笑容很好看很温暖,带着一股治愈人心的美好的感觉。
如果他不是身处这里的话,这样的笑容会让人感觉他像是被所有人全心爱着呵护长大,从未经历过人间险恶的小王子。
安以晴猛地拔出那根管子,青年的笑容有一瞬的凝滞,清澈的眼中也蓄起了一丝水雾,有些委屈地看着安以晴,下意识想蹭蹭她求安慰。
安以晴在拔出管子的瞬间就朝着青年的胸口喷细胞活性喷雾。
其实她也不知道细胞活性喷雾对神明化身有没有帮助,好在,还真的能帮上忙,熟悉的血肉触手出现,开始修补青年那破破烂烂的心脏和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