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茵显然是不满足于这个回复的:“我瞧他悬在腰间的那把古剑,也很是厉害,我们南疆人擅长苗刀,用剑的,就更少了。公主身旁有人说,这个侍卫只是侍奉公主,与公主亲近,对旁的人一概都很漠然,不相熟,也不说话。国主,这个侍卫形迹可疑,又是在大雨过后从凤凰山捡回来的,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个细作?”
“细作”二字,让秋尼的眉头竖得更高了!
本来就存有这种怀疑,王后这一提醒,秋尼登时觉着,不能,绝对不行,那个侍卫,决不可再留在妹妹身边。
要真是他国奸细,迟一刻,妹妹就多一分危机,这事不能拿来赌。
更何况,他要是有心利用美男计打入妹妹心底,再伺机挑拨他们兄妹二人间的关系,贻害无穷!
秋尼再也等不得,天一亮,便带着人包围了公主的秀玉宫。
蛮蛮起了个大早,正在芭蕉树下练功,忽见重重包围,将她的秀玉宫围得水泄不通,蛮蛮思来想去,忖度唯有是昨夜嫂子回去之后,向王兄吹了什么枕头风,令她王兄色令智昏,竟然如今磨刀霍霍向手足而来了。
实在可悲,可气!
见到秋尼大步而来,蛮蛮当仁不让,朗声叫他:“哥哥!你这是要跟蛮蛮兵戎相见吗?”
秋尼理也不理蛮蛮的呼声,径直冲着她身后的陆象行而来,把手一招,发号施令:“把他拿下!”
在蛮蛮一怔之际,秋尼身后的人如黄蜂过境般,将陆象行围裹,生怕不能以多欺少一般,蛮蛮咬牙,没想到这次,王兄是冲着她身边之人来的。
蛮蛮怒意填胸地站出来,挺身挡在陆象行身前,呵斥:“谁敢!”
秋尼大惊,唯恐误伤妹妹:“蛮蛮,你让开!刀剑无眼!”
要真是两头激战起来,蛮蛮怀着身孕,身子笨重,被她身后那个她拼死相护的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做了人质,那很难保证不受伤!
但无论秋尼如何心急,蛮蛮不为所动,眼眶发红,神情傲然:“庚是我的人,哥哥就是要动他,也要先问过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抓了我的人!”
“他是奸细!”
见自己的傻妹妹,还沉溺在男狐狸的温柔乡,秋尼怒其不争地跳脚吼道。
这一声吼,把蛮蛮也吼得怔住了。
她微微转眸,看向身后,凝立巍峨如山,处变不惊,甚至,刀剑加身仍温和地对她露出笑意的男人。
第41章
虽然觑不见面容, 但蛮蛮能听到,他从咽喉间,经由喉结上下地轻一滚动,滑出来的一截笑音。
那声音极轻, 和缓而清沉, 如雨珠滚入池塘,溅起一圈圈涟漪, 莫名给人以安抚的力量。
“你……”
蛮蛮踟躇了一会儿, 想起,他确是当日在大雨中消失了以后, 又从岩洞底下找回来的。虽则这些时日,他几乎寸步未离地守候在她身边, 对她极好,可他甘愿服下催命的“咒”虫,连蛮蛮有时都会想, 萍水相逢, 他会否, 也太忠诚了一点?
“我要你自己说,你是奸细吗?你会对我, 对尾云国不利吗?”
秋尼心想,谁会自己揭自己的短?妹妹居然被美色所误,祸害到失了理智的程度。
蛮蛮凝眸等候,陆象行缓慢地摇头。
他不是,也不会。
只要他说,蛮蛮就信。她的蛊术虽然还不错, 但从小,只会用蛊虫来操控一些小动物, 像“咒”这种毒虫,若非是宿主主动服用,是很难下到人身上的,他二话不说就服用了“咒”,蛮蛮相信他。
她再一次把两臂展开,阻拦在王兄身前,不许他擅自抓了自己的人。
“王兄,恐怕你真是弄错了,是谁跟你说,庚是奸细?有何凭证?如果没有,你休想从我这里,不明不白地抓了我的人!”
面前的女孩儿,勇敢、赤忱,怀着一往无前的心气。
垂眸,透过一重帷面,望向她的背影,陆象行的眸停了转动。
他忽想到,曾几何时,当她在长安,面临众矢之的时,身为她的夫君,他又是如何做的?
他从没为了她站出来,与世人为敌,在虞娘子面前,他伤了她的芳心,害她生气又难过。
也许她的确曾为了他而动过心,即便是那样,也会在他一次一次的泼冷水中,逐渐对他灰心失望吧。
难怪她说,他给那人提鞋都不配。
他对她,从来都不好。
今时今日,他方知,原来在这样的境地里,是会期待着有人能拉自己一把的。尽管他不需要,但蛮蛮的举动,还是让他心口微热。
当她说着,他是她的人时,他在渴望着另一重意思。
如果还是去岁,他们未曾和离的时候,该有多好。
秋尼这回是铁了心了,蛮蛮越要护着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秋尼就越是要拉他去审问,蛮蛮这里是铜墙铁壁,但那个侍卫呢?
秋尼扬高视线,冷冷地嘲讽:“你呢?让一个女人挡在身前,也算是个男人?”
陆象行薄唇微动,待要回话,蛮蛮抢了一步在他之前。
“你少拿话激人!什么男女之分,我是主他是仆,我为上他为下,遇到危险是他站在我身前,但这个时候就该我护着他。谁不知道,哥哥在月亮宫的刑室里有多少屈打成招的亡魂,每年被你猜疑成奸细的有多少,指头都数不过来,一旦进了你的刑室,庚就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