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遥听了这话,淡淡一笑,但笑意并不及眼底。
谢久淮察觉到她神色中的失落,低声问:“你并非是因怕药苦才如此愁眉苦脸?”
姜念遥轻轻叹气:“梅医师此次来京中找到了师弟后,以后还不知会去哪里。我只是感叹,今后不知还能不能与她见面。”
听了这话,谢久淮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意:“若是事情顺利解决,我想梅不危会回北地。”
“回北地?”姜念遥不解这话,不由得望向他。
谢久淮开口解释:“若不是此次得知了师弟的下落,梅不危还不打算离开北地,她在那里要有要做的事。”
姜念遥又是一声叹息:“可惜我回不了北地。”
这话才说完,她忽然意识到,最想去北地却去不了的人是正坐在她身旁的谢久淮。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可谢久淮神色中并不见戾气和疏离,而是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姜念遥心中一动,有些害羞地避开他的目光。
“世子,”她轻声问,“北地是不是很好?”
“我在北地长大,自然觉得那里好。”谢久淮此时低下来的声音泄露了他心中的怀念,“那里冬日严寒夏日酷暑,除了冰山,便是绵延的风沙,若说生活如何,似乎还是京中住着舒服。”
他透过马车的窗子,看向外面。
“可在我心中,我终究是北地的人。”
姜念遥听了他的话,见他很平静,没有再提起北地便想迫切赶回去的模样,但仍旧关切地问一句:“世子如今想起北地,还会心绪不宁吗?”
谢久淮诧异地望她一眼。
他此时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你们在我面前不敢提起北地,是怕我像那次一样心疾发作昏迷过去。”
姜念遥轻轻地问:“世子那次昏迷,不是因为见到了北地的消息吗?”
她问这话时,不动声色地看他的反应。
谢久淮摇头,却没有开口解释。
他那日并非是因想起北地的事,而是因着在那本北地风物志中看到了夕月市镇的描写。
谢久淮很清楚地知道,他并未去过夕月市镇。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当时内心翻涌的情绪从何而来。
后来他将此书归还翰林院时,翻了翻描写夕月市镇的那一页,并未再发生像那日一样的事。
可他的心中还是空落落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忘了什么事,或是忘了什么人。
谢久淮问过常伴在他身边的侍卫,他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可没人能给他确切的答复。
当年他孤身一人离开军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去哪里,因此没人知道他那段日子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知晓他有没有遇到重要的人。
待谢家军营中的人找到谢久淮时,他已倒在逐鹿崖下,身受重伤,身上唯一多出的东西,便是那支格桑花的簪子。
哪怕有朝一日他回到北地,他恐怕也无法得知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也无法想起那支簪子到底属于谁。
一道柔和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姜念遥见谢久淮提起北地的事,神色如常,因此靠近他,鼓足勇气问他:“世子若是有一天能回北地,会带我一起吗?”
谢久淮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只要你不嫌路途遥远,北地太过荒凉。”
“我当然不嫌。”姜念遥急忙说,“我总盼着出远门,出远门多好玩啊。”
她这话说的孩子气,像是谢清韵才回说的话,谢久淮神色中带着笑意。
“好,若是有一天能回北地,我们一起去。”
“那我们说好了。”姜念遥轻轻笑了。
第34章
◎这位姐姐是天上人吗?◎
梅不危轻轻推开房门,离开这里。
她一手拿着那柄剑,下意识想找出面具盖在脸上,可右手才碰到面具,指尖碰触到的冰冷寒意让她的动作顿在那里。
梅不危改了主意,没有拿出面具,而是以真面目示人。
待过了今日,她再也不用戴上那副面具。
梅不危离开酒楼,并未急着去街对面的医馆寻人,而是先去了不远处支起的小摊旁买了一个糖人。
买糖人的老人很是和善,见女郎有些生疏地在几个做好的糖人中挑选,温声让她挑个喜欢的,或是说一个她想要的图案,他能做出来。
梅不危纠结片刻,最终选了支梅花模样的糖人,道过谢付了钱,拿着糖人走在路边。
路边稚童立刻朝她投来艳羡的目光,盯着她手中的糖人,舍不得眨眼。
这里并不是坊中最热闹的地方,但毕竟还是在京中,梅不危这几年习惯了北地的辽阔与寂寥,如今来到京中,看哪儿都觉得热闹非凡。
她一手拿剑,一手举着糖人,清冷的面容浸上人间的烟火气,路边一个瞧着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一时看呆了。
这孩童身旁并没有其他人,独自在这里玩耍。
梅不危看着这孩童,淡淡一笑,缓步走到他面前。
“想吃糖人吗?”她不善与孩童交谈,声音难免紧绷着。
孩童一听她对他说话,目光闪着喜悦的光:“这位姐姐是天上人吗?”
梅不危愣了一瞬,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孩童又说了一句:“我一看见姐姐,还以为姐姐是住在天上的仙人,今日来拿着糖人来接我去天上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