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回应的吻轻若羽
翼,如同在亲吻枝头初雪,生怕力道重了,这捧雪就会在掌心化作春水。
待到唇分之时,姜映晚已两颊晕红,眼中水光潋滟地软在他怀中轻喘。那只原先端端正正戴着的虎头帽,此刻也歪歪斜斜地挂在发间,衬得她愈发娇憨可人。
她其实还想与他更亲近些,可是摸摸平坦的小腹终究压下去那丝绮动,只是乖巧地贴在他胸前,静静听着那一声声令人心安的心跳。
天子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脊背轻轻抚下,忽然低声道:“晚晚,朕已拟好立后诏书。先前只封你为贵妃,实在是……委屈了朕的晚晚。”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与歉疚。若非顾忌那些流言蜚语会伤着她,他本该一开始就让她凤冠加身。如今她怀有龙裔,由贵妃晋位中宫,朝野上下便再无人能置喙。
他要让他的晚晚与他并肩立于丹墀之上,共享这万里江山。待千百年后,当后人翻开史册这一页,都能看见——
“帝李元恪情深义重,与姜后映晚鹣鲽情深,白首偕老。”
天子闭上双目,仿佛已见着了他与晚晚齐名于青史上的画面,不禁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将脸埋进她散发着幽香的发间。
姜映晚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颈边,睫毛不由得轻轻颤了颤。
做陛下的贵妃,她何曾觉得委屈。陛下给她的宠爱早已超过了千言万语,更不知为她挡住了多少来自于前朝的压力,可此刻听闻他要立自己为后,心尖仍止不住地发颤。
成为皇后,便是与他名正言顺地结为夫妻。是得天地见证,受祖宗认可,要在史册上并肩而立的存在。
“好。”她声音微颤,却十分坚定地抱紧他,“我要做九郎的皇后,做您明媒正娶的妻子。”
……
天子向来雷厉风行,翌日早朝便当廷颁下立后诏书。朝堂之上顿时哗然,数位老臣跪地死谏,却被他以雷霆手段一一驳回。
就连素来持重的礼部尚书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陛下,不若待贵妃娘娘诞下皇子,再行册立?”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附和。毕竟贵妃方才诊出喜脉,尚不知腹中龙裔是男是女。若贸然立后,届时诞下公主,岂不徒惹非议?
天子闻言却龙颜一沉:“贵妃乃朕心之所系,即便诞下公主,亦当为我大燕最尊贵的嫡长公主。”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噤若寒蝉。陛下这是铁了心要立贵妃为后,连“嫡长公主”的名分都提前定下了。
众臣偷眼觑向太子,心中暗忖:若贵妃正位中宫,所出皇子便是嫡子。以陛下对贵妃的盛宠,难保不会起了易储之心。这位龙椅上的主儿,可是出了名的杀伐决断,当年夺嫡时的血雨腥风,至今想来仍令人胆寒。
太子却往前一站,朗声道:“贵妃娘娘身怀龙裔于社稷有功,当为皇后以示嘉奖。”
闻言,群臣顿时眼睛一瞪,一系太子的拥趸者甚至脸都瞬间涨红了。他们在这里为太子拼命厮杀,谁料到太子竟自己主动先投诚了。
下朝后,当朝国舅卢修远便忍不住对太子发起火,痛心疾首道:“你怎能支持陛下立后,若贵妃这胎生下皇子,便是与你一样占着嫡子的名分,而你生母早逝,贵妃却正当盛宠,你如何争得过他?”
太子面色却十分平静:“孤早入朝堂,即便贵妃此胎生下皇子,在年岁上也赶之不及,孤何必与一个孩子计较。”
卢修远拿手指着他:“无知啊,你难道不知幼子堪怜,他年纪越小,陛下对他越无需防范,而你呢?至今陛下还未选定太子妃,对你何尝不是已起了防备之心?”
“舅舅,”太子抬眸定定望着他,“孤是自己不想娶妻,并非父皇不愿。”
卢修远震惊地几乎失了声:“你说什么?”
他为太子选妃一事前前后后上了多道折子皆被压下,原以为是陛下对太子心生不满,谁知竟是自己的好外甥在给他拆台。
太子淡淡道:“孤如今并无中意之人,即便娶了妻也不过是无端耽误人家,何况太子妃当真能给孤带来助力么?卢家身为后族,父皇待你们的态度又是如何?可曾因为母后的缘故给予你们半分优待?”
他早将他父皇看得透彻,那是一位天生的帝王,对一切有着绝对的掌控欲,冷血无情不将任何人看进眼里,哪怕他自幼被封为太子,那也不过由于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如今父皇心里有了晚晚,对晚晚的孩子自然是与众不同,恐怕在晚晚诊出身孕的那一刻,父皇心中已生出了易储的念头。
他并不相信他的父皇,可他相信晚晚,如今晚晚是那条唯一能束缚住父皇的枷锁。
卢修远无话可说,但心中仍有不甘。
这时,太子望向他的目光中已含了几分警告:“舅舅,贵妃不仅是贵妃,还是孤的妹妹,曾经的令仪公主,孤不可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卢修远对上他的眼神心头一颤,太子却已继续道:“孤知道你最近在与何人接触,若想继续维持住卢氏的风光,孤奉劝您,最好安分守已什么也不要做,孤能知道的,必定也瞒不住父皇。”
闻言卢修远顿时咽了咽口水,想起帝王那狠绝的手段,腿脚禁不住一阵发软。
与此同时宣政殿内,天子随手翻开呈上来的信件,一声令人胆寒的冷笑过后,那叠轻飘飘的纸便狠狠飞到了跪在地上的方越脸上。
方越头垂得低低的,死死屏住呼吸不敢泄露分毫。
自贵妃有孕后,陛下便各处严防死守,尤其防备着几位皇子背后的势力,竟真有些不怕死的想要出手。
天子脸色平静,眼眸却阴沉发黑:“果真是朕的好儿子。”
一想起那些信件上针对晚晚的阴谋,他就忍不住杀意。
竟打算派人在坊间制造流言,说晚晚实际是他的亲生女儿,当初认错公主一事不过是他为霸占亲女扭造事实,如今他欲立晚晚为后,实在是父女媾和有违天伦之举。
若此流言传播散开,他与晚晚的孩子岂不是生下来便要背上孽种之名。
没想到一直被忽视的二皇子竟能想出如此计谋,还欲拉国舅卢修远一起下水,能想出此般一石二鸟之计,当真是小看了他。
天子闭了闭眼勉强平复下心情,冷声道:“传朕旨意,二皇子有悖圣意,当即废为庶人幽禁于冷泉宫,至死不出。”
“罪名为……谋逆!”
第81章
行动他会为晚晚母子扫清一切障碍。……
第二日,方越便率领禁军气势汹汹闯入二皇子宫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搜出龙袍甲胄。二皇子望见这些物件,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疯狂摇着头嘶吼:“绝不可能!”
他的寝宫怎会凭空出现这些大逆不道之物?还未等他理清思绪,身旁最信任的贴身太监突然扑通跪地,声泪俱下地高喊:“殿下!奴才早就劝过您啊,您怎能生出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狗奴才!”二皇子目眦欲裂地瞪着他,此刻已然明白自己落入了精心设计的圈套。他强自镇定心神,声音却止不住发抖:“本殿对父皇素来忠心耿耿,岂会存有谋逆之心?此事必有蹊跷!”
方越冷笑着挥了挥手,侍从高声宣读圣旨。当最后一道旨意落下,二皇子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父皇竟然要废他为庶人!
为什么?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混乱中,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窜入他的脑海,他猛地攥紧地面。
难道……父皇知晓了他要对令仪下手?就为了那个贱人,父皇竟要废了他这个亲生儿子?
方越望着瘫软在地的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转瞬便被冰冷取代。帝王之怒,伏尸百万,纵是骨肉至亲亦不能幸免。
他挥手命侍卫将人押下,整了整衣冠,转身往宣政殿复命。
刚到殿前,郭延便疾步上前拦住:“皇后娘娘正在里头。”
老太监挤眉弄眼地提醒。虽因贵妃有孕在身尚未行册封大礼,但立后诏书已下,阖宫上下早已改了口风。
方越会意,感激地向他拱手致谢。既然娘娘在,此刻断不能进去打扰。想起方才二皇子的下场,又忆及前段时日险些被秘密赐死的二公主,这位新晋的皇后娘娘、昔日的令仪公主,当真是被陛下捧在心尖上宠着,连皇子公主都要为她让道。
一阵穿堂风掠过,方越后知后觉地发觉里衣已被冷汗浸透。他朝门里望了一眼便飞快移开目光,垂首静静在门外等候。
殿内,天子正将姜映晚圈在怀中,替她穿那根折腾许久的绣花针。他指尖微动,银线便乖巧地钻过针眼。
“九郎真厉害!”姜映晚仰起脸,眸中漾着细碎的光。她的陛下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连这女儿家的活计也信手拈来。
天子低笑,将穿好的针线小心放在她掌心:“仔细些,别扎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