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娇嗔着接过,从绣篮里翻出裁剪好的缎料,指尖在玄色布料上流连,“这些余料正好给您做条新腰带,绣上金龙纹样,您戴上一定
十分威武……”
话未说完,天子已挑起那块明显被剪去一角的布料,挑眉道:“所以朕的腰带,是蹭了这小东西的福?”
姜映晚怔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整个人软绵绵地靠进他怀里。她早该想到的,陛下连她唤太子殿下一声“哥哥”都要在床榻上讨回来,如今竟连未出世孩儿的醋也要吃。
“九郎……”她拉长声调,指尖在他心口画圈,“您怎么连宝宝的醋都吃呀?”
天子冷哼一声,手臂收紧,将她牢牢锁在怀中:“晚晚既知道朕心眼小,就该时时将朕放在首位。”
她仰头啄了啄他的下颌,弯着眸子:“在晚晚心里,九郎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天子这才展颜,垂首在她眉心落下轻吻:“暂且让你安心养胎。”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等这小东西出世,朕再慢慢同你算账。”
姜映晚听出他话中深意,耳尖倏地烧了起来。自做了他的贵妃以来,夜夜都被他缠着胡闹,如今他顾忌她有孕在身,连入睡时都小心翼翼环着她,生怕压到她半分,反倒让她觉得空落落的。
她悄悄抬眼看他,面颊绯红,声音细弱:“九郎若是想……其实也可以的,太医说过了头三个月便无碍……”
话未说完,她便羞得将脸埋进他胸膛,指尖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襟。
天呐!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被他带坏了!他年长她许多,于床笫之间更是手段百出,每每将她逼得丢盔弃甲,连最后一丝羞耻心都磨得所剩无几。
天子微微一笑,指尖轻挑起她的下巴。她眸中水光盈盈,双颊晕红,羞怯地躲着他的目光。
他抚了抚她微颤的后背,语气沉稳而宠溺:“朕在晚晚面前,确实时常难以自持。不过如今,自然是你的身子最要紧。”
姜映晚听着他温柔的低语,心尖烫得发颤,忍不住环住他的脖颈,小声呢喃:“九郎才没有错……您怎样待我,我都是……喜欢的。”
哪怕他总爱哄着她说些羞人的话,可只要想到此刻拥有她的人是陛下,她便想忍着羞耻去配合他。
她真的好喜欢陛下啊。姜映晚仰着脸痴痴望他,眸中情意几乎要溢出来。在她心里,他既是成熟稳重的父亲,又是缠绵入骨的夫君。她喜欢他抱她,亲她,与他融为一体的时候更是想就此化在他的怀里。
天子却突然抬手覆住她的眼,嗓音微哑:“晚晚,这段时日……别这样看朕。”
他怎能经得起她这般痴缠的目光?每多看一眼,都教他险些将理智焚烧殆尽。
姜映晚羽睫轻颤,像把小扇子在他掌心挠了挠,乖顺地应了声:“好呀。”
说罢便作势要挣开他的怀抱,还故意斜睨他一眼,鼻尖轻哼:“那陛下也不许抱我了。”
天子低笑,一把将人捞回怀中,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存心折腾朕是不是?”
明知他此刻碰不得,竟愈发胆大起来。
“疼……”姜映晚捂住额头,眼圈说红就红,嘴唇委屈地抿着。
虽知自己根本没用劲,天子还是瞬间慌了神,忙捧起她的小脸查看:“快让朕瞧瞧……”
却见小姑娘突然绽开狡黠的笑,趁势在他唇上偷了个香,眼波流转间尽是得逞的俏皮:“骗到您啦!”
许是真被陛下惯坏了,又或是恃宠而骄,她最爱看他露出这般无奈又纵容的神情,仿佛她永远那个拽着父亲衣袖撒娇的小女儿,而他是永远会为她妥协的陛下。
天子伸手抚着唇上残留的余温,不禁失笑:“朕的晚晚学坏了。”
姜映晚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嗓音软糯:“那也……都是您宠的。”
谁让他总是欺负她,现在难得有机会,她可不就要想办法欺负回去。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才停下,天子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她摆弄那根绣花针,这样小女儿家的伙计他看着她做也觉得生动有趣起来。
方越得到召见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他战战兢兢地回禀完二皇子谋逆一事,便垂头等着下一步指示。
天子神色平静地听完,只淡淡道:“再命人去静仪公主府一趟,既然怀有身孕,这段时间便安心在府上将养,不宜随意走动。”
方越一听便知道,陛下这是要将静仪公主也一同软禁起来了。
天子心中自有主意,他这个女儿算不上多么聪明,上回她找上晚晚求情已是让他有些不悦了,晚晚性子软,听人说几句话就傻乎乎地想要帮忙,哪里能想到自己这是被当了枪使。
晚晚如今怀有身孕出不得任何问题,他会好好护着她们母子两个,绝不会给旁人半点可乘之机。
二皇子谋逆被废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响朝堂,满朝文武听闻此事,第一反应皆是难以置信。
谋逆?二皇子莫不是疯了?当今圣上是什么人物?纵说是大燕开国以来最铁腕的君主也不为过。如今正值春秋鼎盛、乾纲独断之时,二皇子怎会蠢到在这节骨眼上谋反?
唯有少数知情人暗自抹了把冷汗,心知这是陛下在杀鸡儆猴。卢修远下朝后便病了一场,暗自庆幸多亏太子殿下拦着,否则自己的下场怕比二皇子好不到哪去。
接连数日,天子在朝堂上雷厉风行,将二皇子旧部连根拔起,便是太子一党也折损了不少人马。
太子冷眼旁观,心中冷笑:能被父皇迁怒的,想必本就手脚不甚干净。
虽天子有意封锁前朝动静,但闹出这般阵仗,姜映晚终究还是听到些风声。
这日天子来看她时,虽面上仍带着温柔笑意,她却恍惚从他身上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轻抿唇,小心翼翼地靠进他怀中,小手轻轻抚着他胸口:“九郎别生气了。”
天子垂眸,见她眸中满是关切,独独不见半分惧色,不由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晚晚都知道了?”
姜映晚仰起小脸,认真点头:“我和宝宝会一直陪着九郎的。”
她抬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峰。二皇子终究是他的亲生骨肉,如今竟生出谋逆之心,他身为人父,心里一定心痛极了。
天子静静凝视她良久,忽然将脸埋进她颈窝,喉间溢出低沉笑声。
他的晚晚啊……怎会这般惹人疼?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他、护他,可他却不能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布的局。
若是晚晚知晓他连亲生骨肉都能算计……那双漂亮的眸子,怕是会噙满惊惧的泪水吧?
姜映晚伸手环抱住他,一边像他过往哄自己那般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让他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
天子从她颈间抬起头,指腹抚过她平坦的小腹,目光灼灼地望进她澄澈的眼底:“晚晚,朕会护好你们母子,你只管安心养胎,其他的……都有朕在。”
他会为晚晚和她的孩子,扫清一切可能存在的障碍。
姜映晚眼中映出他专注的神情,唇角绽开一抹甜软的笑:“好,我相信九郎。”
第82章
前世他梦见了前世的自己。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舜华宫里的垂丝海棠开得正盛,姜映晚常爱让人搬一张椅子,坐在海棠树下赏花。
天子离不得她半分,便将含元殿里的许多事务搬到了舜华宫来处理。
怀孕四个月的姜映晚腹部已有几分明显隆起,她生得娇小,腰肢格外纤细,天子每每望向她的腹部总是心惊胆颤,生怕她承受不住这份重量,所幸这个孩子十分懂事,并未给她的母亲带来太多不适。
姜映晚反倒不似他那般担忧,太医日日皆要上门诊脉,便是身子哪处不适了也能尽快调整过来,平时身旁更是宫女环绕,哪怕丁点危险的东西都到不了她面前来。
她掰着手指计算日子,终于到了三月十四日这一天,距离她重生之日已整整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发生了好多
事,她不仅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小命,还和陛下结为夫妻怀上了他的孩子,桩桩件件放在从前都是她不敢想的。
天子见她望着海棠花叹气,握住她的手担忧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映晚向他摇摇头,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去年这个时候我刚进宫,正好大病了一场,还好您来看我了。”
若不是他来探望她,让她终于鼓起勇气抓住了他的手,不然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敢迈出那一步呢。
天子回想起那时,眼中也浮起暖意:“晚晚那时病殃殃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实在可怜。”
那个柔弱的孩子缩在被子里,脸上烧得通红,还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手叫他“父皇”,实在让人难以抵抗。
他握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心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惹人怜爱的孩子,他是她的父亲,是她最亲近的人,该好好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