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晗得了她爹爹那么多年的宠爱,她也不过是从映晗的父亲身上讨回来一点。
这……不算太过分吧?
天子轻轻拍着她颤抖着的后背,眼眸深沉:“君无戏言。”
他会是晚晚最好的父亲,永远也不会变。
……
傍晚时分,杨婕妤刚用完膳,便收到了陛下驾临景秀宫的消息,还未反应过来,陛下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宫门口。
她心中着急,连忙整了整发髻和衣服,便欢笑着迎了上去:“臣妾见过陛下。”
杨婕妤的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甚至连身子都微微发着抖。
陛下有多久未临幸过后宫了?令仪公主回宫前,陛下尚还时常来景秀宫里坐坐,向嘉柔问几句话,可后面陛下有了令仪公主,就完全把她的嘉柔抛到脑后了,便是进后宫,也都是去看望令仪公主。
一个在民间长大的公主,举止粗俗又不识规矩,究竟有哪里比得上她的嘉柔,让陛下看重放在了心上。
天子声音冷淡地将她叫起,目光往屋子里看了一圈问:“嘉柔呢?”
杨婕妤心头一酸,陛下这又是为孩子来的,然转念一想,管陛下是为了谁来,只要陛下能往她这景秀宫多走上一走,她总是能想办法留住他的。
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还有机会再生下一个皇子。
“回陛下,嘉柔在自己屋里玩呢,臣妾这就叫她过来。”她忙让一个宫女去将四公主领来。
四公主原本还不高兴呢,一听是父皇想见自己,连忙高高兴兴地跑来了。
“父皇!”她高高兴兴地想往许久不见的父皇怀里冲,却在他严肃的眼神中停了下来。
“父皇,您好久都没来看望儿臣了。”四公主委屈地瘪着嘴。
杨婕妤将她拉到身边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又向天子讨笑:“这孩子净胡说,陛下政务繁忙,臣妾和嘉柔都理解的。”
四公主扁扁嘴轻哼了一声,父皇要真的那么繁忙,怎么能有时间天天去看望二姐姐呢?
天子掀起眼眸,平淡的目光朝她们母女身上一落:“嘉柔今日在御花园踢毽子,可是砸到你二姐姐了?”
四公主心虚地低下头:“儿臣……儿臣不是故意的……”
天子一见她这副神态,哪里看不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原本他只是想来告诫她几句,这时心里却忽然改了主意。
杨婕妤哪里知道还有这内情,一听这话就明白陛下这是问罪来了,自家女儿什么德行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会不清楚?
她忙道:“令仪被砸的可严重?嘉柔这孩子被臣妾惯坏了,没大没小的,臣妾明日便压着她去给令仪道歉。”
天子还未说话,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四公主捏着拳头梗着脖子大喊:“我才不要去给她道歉!”
天子眼眸一冷:“她是你亲姐姐。”
四公主:“可是她一来,父皇就不宠我了,我才不要这个姐姐,她为什么不待在外面,非要回来跟我抢父皇呢?”
杨婕妤着急地捂住她的嘴,头上冷汗涔涔:“陛下,嘉柔实在是太久没见到陛下了才口不择言,都是臣妾没教导好她。”
天子看着一脸倔强不肯认错的小女儿,眼神冰冷。
这一刻若非这个孩子切切实实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又尚且年幼,他几乎是要立即放弃了她。
“朕的确喜爱晚晚,偏心晚晚。”他声音异常的冷,“朕是天子,想宠谁便宠谁,轮得到你们来质疑?”
他弑君篡位,又大权独握多年,骨子里便不容任何人悖逆。
早年刚上位时,有言官和宗亲痛骂他冷酷残暴,他也毫不客气地送他们去了地下与他的父兄团聚,近些年朝堂稳定后,他的脾气才渐渐收敛了起来。
可现在,他这压抑了多年的戾气终于倾泻而出。
杨婕妤强压着女儿惶恐地跪在他的脚下,脸色发白身子颤抖。
天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对母女:“嘉柔的确被宠坏了,性子需得好好纠正一番。”
四公主俨然已如被吓破胆的鹌鹑一番,头也不敢抬,不敢朝此时过分吓人的父皇看上一眼。
“明日便给四公主收拾好行李,送到嘉阳大长公主那边去,由大长公主代为教导,在学好规矩之前,不准回宫。”
杨婕妤惊慌地抬起头:“陛下,嘉柔是臣妾的女儿,臣妾离不开她啊!”
四公主也大哭起来:“父皇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母妃!”
天子毫无动容:“你既教不好,便换个人来,大长公主德高望重,定能教好嘉柔。此事朕已做好决定,绝不容再更改。”
第30章
赠礼朕听说你给太子送了个香囊
姜映晚第二日才知晓四公主被送出宫的消息。
宫女前来传话时脸上难掩笑意,这宫里谁不知晓四公主骄纵任性,平日里稍有不顺心,便对宫人非打即骂。这下四公主被送去大长公主身边教养,宫里可得安生一阵了。
姜映晚听闻消息后却怔住了,前日四公主才与她闹过别扭,今日便被送出了宫,这之间若说没有任何联系任谁也无法相信。
陛下这是在为她出气吗?因为四公主屡次对她不尊敬。
她想起昨日陛下说的话,他偏心她,原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陛下……
她不觉捏紧了手里绣到一半的香囊,心中思绪起伏。
今世陛下一直护着她,回想起前世,陛下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哪怕他知道了她并非他的亲生女儿,他本可以顺着王昭仪的话当场将她处死,可他只是让人将她关押了起来。
不对,那是关押吗?
姜映晚忽然有些迷惑了,她以为自己是被关押了起来,可是关押她的不是阴暗潮湿的天牢,而是奢华精致的宫殿,除了不能出门外,似乎过的与先前做公主时并无什么不同。
陛下那时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他当真信了王昭仪的那套说辞,认为她是故意冒充公主吗?
姜映晚一直以为自己前世是被放弃了的,可陛下的态度又让那些她深信的记忆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她不在乎王昭仪那些人的态度,可她想要知道陛下的想法。
“丝——”
指尖忽然一阵刺痛,姜映晚浑身一颤,终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将冒血的指头放进了嘴里吮吸。
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姜映晚皱紧眉心,好一会儿才将手指拿出来。
她低眸往手里的香囊一看,绣到一半的金龙身上染了血滴,显然已经毁了,只能重做。
好在送给太子殿下的香囊她已经做好了,剩下的时间她熬夜赶一赶,还能来得及。
用完午膳后,姜映晚便让宫人找了个精致的盒子将香囊放进去,然后去往东宫拜见了。
太子殿下的东宫比她的舜华宫更为巍峨庄严,里面并没有太多华丽的摆设,一切都是规矩整齐的,看上去总是少了许多烟火味。
姜映晚进门时,太子正在看书,香烟袅袅中,他整个人都有些虚幻起来。
让她恍若看见了陛下,这对父子俩,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情,都实在过于相像。
“太子哥哥。”她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他,很轻地唤了一声。
他却听清楚了,从书中抬起头来,向她一笑:“晚晚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姜映晚缓步上前,抿着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脸颊微微泛红。
“太子哥哥,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李慕放下书:“怎么会?今日我也没什么事做。”
他向她招手,示意她在身旁坐下。
姜映晚见着这熟悉的动作心里放松起来,才坐下,就被
他伸手揉了一把头。
太子殿下连这个习惯都和陛下一模一样。
李慕原只是见父皇经常对她这样做,便下意识学了,可见她双脚并拢乖巧地坐在那里,任他随意揉搓却一动也不动,只是睁着柔润的眼眸,静静地仰望着他,心中陡然涌出一股热流。
原来父皇每次看见晚晚时,都是这样一种心情吗?
她怎么能这么乖。
“晚晚来找我有什么事?”他温声问。
姜映晚眨了下眼睛,将手里拎的礼盒放到桌面上,小声道:“太子哥哥为我重修舜华宫费了好大的力,我想来谢谢哥哥。”
说完,她便用明亮的眼眸,期待地看着他。
李慕在她的注视下打开了礼盒,将那只精绣的香囊拿起来握进手心里,挑眉看向她。
姜映晚有些羞涩:“我只会做这个,里面是我找御医要的药材,可以宁心静神。”
见太子将那只香囊送到鼻尖轻嗅,她又着急地补充:“里面没有坏东西,太子哥哥不放心的话可以让御医再看看。”
她才想起来,皇宫里有些龌龊人最喜欢在香料里做手段,送到太子跟前的东西必定要先经过再三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