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见她神色紧张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我自然相信晚晚。”
别的不说,也没有哪个像她这样单纯的,会直接亲手将脏东西送到他面前。
太子哥哥相信她!
姜映晚眼眸一亮,甜甜地对他笑了出来。
李慕不禁摇头,又让宫人下去端了些果食茶点上来。
他曾在父皇的书房里看到过那些常备的点心,父皇向来自律,从来不会在理政时进食,那些点心也只能是为晚晚准备的。
姜映晚盯着那盘精致的点心,犹豫地掀起眼眸瞟了他一眼。
他轻笑:“吃吧,在哥哥这里不必客气。”
姜映晚欢呼:“谢谢太子哥哥!”
李慕又拿起书看起来,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人身心一阵惬意清爽。
身旁有着窸窸窣窣的动静,这声音其实很轻,并不足以扰乱他的思绪,可他的视线却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她太乖了,捧着点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像小兔子吃草一般。
他的那些弟弟妹妹们,没有哪个是像晚晚一样乖巧省心。
父皇心中也是这样想吧,才对她格外宠爱。
他虽是父皇的长子,却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毫无期待,也生不出半分为人兄长的爱护之情。
父皇说他在所有子女里最像自己,他想也是,因为他和父皇都一样性情寡淡。
他们父子有着相似的外貌和性情,喜爱的事物也该是一样。
父皇想做一位好父亲,他也想做一位好哥哥。
只对她。
姜映晚吃到一半才觉察出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转过头,对上太子那双茶色的眼眸。
太子殿下的外貌几乎与陛下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太子殿下更年轻也更意气风发,远远没有陛下身上那股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醇厚韵味。
他们父子两个唯一不太相像的是那双眼眸,太子殿下眼眸的颜色更浅一些,或许是随了先皇后娘娘吧。
“哥哥不吃吗?”她将茶点往他那边推了推。
李慕本没有在书房进食的习惯,然而她眼眸清亮,叫他也不忍拒绝,遂随了她的意从盘中捞了一枚点心送进口中。
姜映晚迫不及待地问:“太子哥哥觉得怎么样?父皇也喜欢吃这个。”
李慕眼眸轻垂,父皇怎么会喜欢吃这种甜腻的糕点,只是她喜欢吃,他才也说喜欢。
“不错。”他向她轻轻颔首,赞道。
姜映晚忽然想起来:“我上回给父皇做的点心,太子哥哥没吃到,下回我再做了,也送到太子哥哥这边来。”
父皇在宫外竟然与晚晚过的这样好么?
李慕眼眸微暗,他也想加入进去。
他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晚晚的亲生哥哥,他们三个才该是真正的一家人。
“好。”他轻声道。
……
翌日李慕出门前,特意将原本挂在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换成了晚晚为他新做的香囊。
他就这样大方地挂着香囊,前去宣政殿拜见他的父皇了。
天子正如常地与他商讨着政事,忽然察觉出太子今日有些走神,手指总是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香囊。
他停了下来,声音有些严厉:“太子。”
李慕蓦地回过神来,神情略有些不自然,他竟然在听父皇讲话时走神了。
“父皇,儿臣再听着。”他拱手道。
天子屈指轻轻敲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显然是对他方才的走神十分不满了。
他本欲出言训斥两句,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香囊上,忽然感到了几分眼熟。
他微眯起眼,手指停了下来:“你那香囊是何人所赠?”
李慕目光一暖:“回父皇,这是晚晚赠予儿臣的。”
天子脸色几乎瞬间就沉了下去。
晚晚送的,那他怎么没有?
太子难道还能比他这个父皇更亲近不成?
他顿时没有再与太子议论政事的心思,望着太子那张与自己分外相似的脸,第一次觉得有些刺眼。
“太傅前几日才向朕提过,太子如今也有十七岁了,该到了选太子妃的年纪。”
晚晚不急,女儿可以在身边多留几年,可太子却该早日定下了,毕竟太子妃是将来的国母,需细致挑选着。
李慕抿唇道:“父皇,儿臣不着急。”
他并不想轻易就定下太子妃,若是合他心意的尚好,若是不合他的心意,父皇赐婚下的他今后也不可随意废黜。
在这方面他和他的父皇一样,只想要一个可以牢牢掌控在手心里,既乖巧又不蠢笨的女人,哪怕慢一点才能找到。
如今父皇正值春秋鼎盛,他也并无不臣之心,并不急于娶妻巩固自己的地位。
天子见他抗拒,也并未再强迫。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一些不太过分的请求,他并不会拒绝。
“你和晚晚年纪都不小了,便是亲兄妹,也该注意点分寸。”天子淡淡道。
太子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仍是点了下头:“是,儿臣今后会注意。”
他不过是收了晚晚一个香囊,哪里就没有分寸了?
太子不知,天子可是清楚的很,晚晚和太子其实没有一丝血缘关系。
而太子在年轻人中姿容出众,出身高贵,晚晚心思单纯,若是因为太子对她的关怀就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那可就难办了。
“今日就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他沉声道。
等太子走后,他却转身立即去了舜华宫。
姜映晚一脸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陛下,他来都来了,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那双深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直到她忍不住头皮发麻先开口问:“父皇找儿臣可是有什么事?”
天子神色平静:“朕听说你给太子送了个香囊。”
第31章
炫耀(修改了结尾)朕的晚晚孝顺又贴……
姜映晚怔怔地点点头,解释说:“太子哥哥帮了儿臣不少,儿臣应当回报一二。”
话音刚落,就见到陛下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食指微屈,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姜映晚眨眨眼,有些茫然不解。
她这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见陛下将欲落座,她忙殷勤地上前为他添茶倒水,小心翼翼地在边上陪着。
天子端起茶轻呡了一口,对着她忐忑的双眼,轻声叹道:“晚晚,你就不为父皇想想?”
若是寻常人,天子不会将话说得如此清楚,听不明白的蠢人也没有继续待在他身边的必要。
可这是晚晚,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儿,作为父亲总是要耐心多教导她一些。
姜映晚这才明白陛下是为何而来,她咬着唇,眼圈都有些红了:
“儿臣不是没想过父皇。”
天子看着她眉眼中的委屈,伸手轻轻触摸着她湿漉漉的眼角,心里那点不悦的小情绪立即飞散到九霄云外了,心疼她还来不及。
他柔声道:“父皇并未怪罪于你,怎么这也值当哭?”
这孩子被他养得太娇了,如今真是连一丁点委屈也受不得。
转念又一想,这孩子其实只是在他面前格外受不得委屈,被嘉柔欺负了都还想着忍气吞声呢。
姜映晚轻抬起眼眸看着他,一双柔润的眼眸懵懂又无辜,任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得被她给看化了。
她委屈道:“我给父皇做的香囊,不小心滴上血弄脏了,想再给父皇重新做一个新的。”
天子听见“血”这个字心中顿时一紧:“怎么就滴到血了,给父皇看看,可是哪里受了伤?”
姜映晚伸出一只纤纤手指,鼓着腮帮道:“不小心被针刺到了。”
天子这才略松了口气,捏住她那只手指细细地察看,安抚她道:“这香囊也无甚要紧,以后不准再碰这些针线了。”
姜映晚低声道:“可是送给父皇的香囊我还没绣完呢。”
天子想起太子挂在腰间招摇过市的香囊心里一堵,但对比之下更不想她再为这些伤神。
“不绣了。”他摸着她的头道。
心里却想着改日寻个借口将太子的那个香囊给要过来,太子还未婚配就带着个香囊招摇实在有些不合适,他作为父亲该多为他这双儿女操点心。
姜映晚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道:“等我为父皇绣完这个香囊,以后就再也不碰那些针线了。”
太子都有了,陛下怎么能没有,何况她都已经绣到一半了。
天子听到这里脸色立即转晴:“别太累着自己。”
他这一高兴,临走时又大手一挥,赏赐下来好多东西。
……
回到宣政殿后,天子心情愈发激荡,想着二女儿为自己绣的那只香囊,无比期盼收到它的那一天。
第二日太子前来宣政殿议事时,天子便着意往他腰间看了看,没见着那只惹眼的香囊,便状似无意地问道:“太子今日怎么不佩戴晚晚绣的香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