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一澈俊美的脸上泛起几道痕迹,深邃的眼底冷酷地盯着十五。
“好,胭脂浓!这便是你的报复,孤全记在了心里。”
“报复?让你断子绝孙是我的诅咒而已!碧萝今天这个下场,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样的有仇必报,手段也更加歹毒……孤,真是小看你了。”他深吸一口气,盯着眼前毫无愧疚的女子,“只是,让碧萝去抓你,去杀南宫世家,那是孤的主意!你要报复,就冲我来,完全没有必要对碧萝。而且,孤已经收回她门主之位。如今她险些被你毁容,失去了孩子,你到底对她还要怎样?”
“呵呵呵……”十五低声笑了起来。秋夜一澈刚刚那一巴掌用力十足,她整个左边脸都肿了起来,此时一笑,看起来阴森扭曲,格外的可怕。
“哈哈哈哈……”她越笑越厉害,后来干脆仰起头,张开手臂放声大笑,声音带着无尽的讥讽穿过苍穹,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而她此时发丝散落,又像一个十足的疯子。
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秋夜一澈愣愣地看着她。
可十五还是背对着他仰天大笑,张开,宛如要展翅飞翔的火蝴蝶,长发肆意,带着与生俱来的张扬。那一瞬,天空一道惊雷划过,在场人都震惊了。
青天白日的惊雷,堪比妖孽!
突然,她笑声戛然而止,回头盯着秋夜一澈。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秋夜一澈几乎一个踉跄,若非后面的柱子和栏杆,他已经跌倒在池子里。
因为面前这个女子,面容扭曲,疯狂的双眼里,竟然涌出两条血丝,狰狞恐怖。
“秋夜一澈,你听好……”她拂袖,将双手负于身后,睥睨着他,“我要将你们挫骨扬灰,抽筋剥皮,挖你们的心,吃你们的肉!让你们也知道,活着才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她声音冷厉,身后一道道惊雷破空而下,照着她眼眶中的鲜血,看起来像个怨鬼。
“你……你……”看到十五眼角涌出血丝,秋夜一澈颤抖着声音,“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哈……”十五抬手摸向眼角,道:“鬼!”说完,从他身边走过去。
可秋夜一澈一把将她拉住,声音有一丝哀求,“胭脂,怎样才能罢手?”
她刚刚那个样子,太可怕了,简直就真的是一个魔鬼。
而她眼底燃烧的火,像炼狱的碧火……这一刻的女子,完全不是九年前那个正常美艳的胭脂浓,像一个从忘川河里爬出来的怨灵。
“绝不!”簪子落在地上,十五拾起来紧紧握在手中,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好!”看着她如此小心翼翼护着那簪子,秋夜一澈松开她,喃喃道,“那我也明确告诉你,今日开始,孤就让你输得一败涂地。哪怕燕城亦吃了百味草,他也是死,你迟早要孤军奋战。”
“哟,这是对我们十五正式宣战吗?”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十五和秋夜一澈都一愣,朝那声音看去。
但见梅花树下,站着一个身穿白衣、头戴面纱,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的人。那人手里抱着一个药箱,衣领和腰际都绣着繁复的滕文,周身透着一股高贵和清华。
十五觉得喉咙一紧,呆呆地看着那个人。
第6章
红梅落雪
那人抱着箱子缓缓走来,近身的瞬间,浓烈的药味传来。他将十五的手从秋夜一澈手心里拽开,然后挡在了十五身前。
“你是谁?”
看着这个满身药味、戴着面纱的神秘男子,秋夜一澈眯起凤眼。
“忘记介绍了,我便是那个能让燕城亦死了又活过来的鬼手——风尽。”
“风尽。”一听这个名字,秋夜一澈的脸顿时铁青。
大燕圣手南宫,南疆鬼手风尽。
他的名字如南宫世家一样,如雷贯耳,可不同的是,他却十分神秘,传言无人知其年纪,甚至性别。
“原来,你是长生楼的人。”
风尽笑了笑,“长生楼名气也越来越大了呢。”
“睿亲王,你还是回去看看你那终生不孕的王妃吧,免得她寻死觅活的。或者,你该挑选日子,再封个侧妃,否则,你秋夜世家真的要绝后了。”十五的语气,冷厉而不耐烦。
秋夜一澈盯了她一眼,最后扫过风尽,转身拂袖而去。
明一站在远处,看着十五,叹了一口气,然后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跟随秋夜一澈离去。
“风尽……”十五这才醒悟过来,“你怎么来了?”
“祭司大人的命令。”他淡淡地回答,口气和几个月前一样冰冷。
十五不再说话,身体血液因为风尽的到来更加奔腾,而嘴里也不知道是苦是涩。
她暗自将莲绛的簪子藏起来,原来,他还是同意风尽来帮她了。
冷曾说,莲绛正在气头上,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放风尽回来……而这才几日,风尽就赶来了。
“你在想什么?”风尽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十五忙摇头。
“听说你感染风寒了,回寝殿吧。”
十五想了想,便在三娘的搀扶下回到了寝殿。
进了寝殿,三娘便退了下去,风尽抱着盒子站在旁边打量十五,“听说你前几日落水了?”
“嗯。”十五淡然答道,示意风尽坐下,“并无大碍,那睿亲王府的池里可是温水。”
“是吗?都说你昏迷了三日?”
“这是三娘的消息,免得那秋夜一澈找我麻烦,毕竟当时落水的有碧萝,我还打了碧萝一掌。”说到这里,十五眼底泛起肆意的笑,“碧萝竟然真的流产了。”
“你去那睿亲王府干吗?”
“秋夜一澈对燕城亦下毒,如今熬不了多久,若他死去,小鱼儿哪怕坐实皇子身份,也必死无疑。更何况……”她顿了顿,“秋夜一澈似乎也拿到了名册内容。”
“你就这么想对付秋夜一澈?”
十五的手下意识地握紧,眼底恨意浓烈,指尖的伤口已经结疤,却仍有些疼。
“你这身体,可是浪费了我多少名贵的药材,你就这么落入水里?”风尽脾气不好,走过来坐到十五身前,冷声道,“手伸出来。”
因为自己,风尽才被莲绛关起来,而他本来性格如此,十五也就没有计较,便将手伸了出去。
也不知道他是冷,还是故意掩藏,长袖里面亦穿了一层黑色衣衫,同面罩差不多,连手指都遮住了。只能感觉到温润的手指轻柔地放在她的脉搏上,“虽有点风寒,倒也不严重。”
“风大人以前可是跟莲绛大人说过,十五是打不死的蟑螂啊!”刚说完,风尽的手突然用力扣住她的命脉。
十五第一次被风尽动手术,逼她回答问题时,他就用过这招。
疼得厉害,但是这种痛,却像一股魔力生生将她体内奔走的恨意给遏制下来。
曾有人说:一念成魔。那日三娘的眼神告诉自己,她快成魔了。
可又如何,只有报复带来的快感,她方能找到自己的存在。
手腕处疼痛蔓延,十五狠狠盯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这个时候,风尽则回身从箱子里拿出几个精致的瓶子,乱七八糟的什么颜色都有,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了棉签和名贵的细纱。
“手指!”对方冷声命令。
十五这才想起自己手指还有伤,便五指分开,平放在了小桌子上。
风尽则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药倒出来,一点点涂在她手指上,动作极为小心温柔。
那么片刻,看着他低身的动作,她突然想起了莲绛。
“风大人,”她想了想,还是试探地问,“你看到祭司大人了吗?”
对方的手突然一抖。
“你不是讨厌祭司大人吗?大人走了,你不是更开心?虚情假意!”
“你……”十五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她向来知道和风尽相处时,对方就喜欢话里带刺地讽刺她。
莲绛还好,每次讽刺直接各种难听的骂词全一股脑儿骂出来,他却是含沙射影的。
哎,怎么又想起莲绛?十五有些不自在地磨了磨牙。
“脸抬起来!”
风尽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十五透过铜镜看着自己肿得老高的脸,也只得抬起头来,但实在不满意风尽的口气,干脆将目光落在其他地方。
本来想问问他这几个月被关着过得怎样,看情景,还是算了。
“你不疼吗?”棉签蘸着怪异的药水,轻轻地涂在脸上,对方的声音又突然温柔下来。
“还好。”
“还好?脸都肿得像猪了。你明明都可以躲开他那耳光,怎么就偏偏受了?”
他这一说,十五还真觉得脸上好疼,当即嘶了一声。
风尽忙将手收回来,小声道:“弄疼你了?那我轻点。”说着,动作更加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