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靠近她,“亲我,就给你看。”
小区里有人散步,不时从花园旁边经过。
蒋煜本以为她会骂他不要脸,让他滚蛋,她脾气再好一点,也要踩他一脚,或者掐他。
结果都不是,她竟然真的仰头轻吻他唇角。
一下,又一下,勾得他蠢蠢欲动。
奶油香甜味被风吹散,蒋煜沉迷的是属于她的气息,他放松警惕,任由包裹在手掌里的那只手悄然摘下戒指。
叶之一捏着戒指,稍稍拿高,对着路灯的方向。
戒指上还有他的体温。
旧物就是这样神奇,可以无视时间的野蛮,瞬间把人带到曾经那段再也无法重现的回忆。
大学那几年,他们虽然总吵架,但吵完之后他很少不理她,无论是谁的错,他总是先道歉的那一个。
她丢失手机,两天没能联系他的那次,是真的把他吓坏了。
那是他最冷淡的一周,像是要让她切身体会他找不到她时是怎样的感受,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不陪她上课,不一起吃饭,连在图书馆自习,都不跟她坐在一起。
后来她去了一家手作店,敲敲打打一下午,做了这枚戒指。
银戒指和贝壳风铃的意义是相同的。
有熟人经过,叶之一的手指灵活地勾起,戒指套进她的食指。
大家都喜欢米棠,遇到她,自然要问问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叶之一和蒋煜站得近,对方没问蒋煜是谁,但多次好奇地回头打量他。
等人走远,蒋煜把叶之一拽到暗处。
“没你这样顺手牵羊的,”他捧起她的脸,“还给我。”
“你不知道内圈刻着谁的名字吗?”
“刻着你的名字就是你的?”
呼吸被夺走,叶之一没有开口诡辩的机会。
她嘴唇带着些微凉意,他舍不得咬痛她,只含在齿间碾磨,吮吻,轻舔,引诱着她回应。
她穿着平底鞋,不需要吃力地垫起脚尖配合他,即使偏过头换气这短暂的几秒钟,他也急切地来寻她湿润的唇,手掌握着她的后颈,缓慢揉捏。
这么吻黏糊糊的,分开后很快又亲到一起,分不清是谁主动。
如果在他家楼下,蒋煜是一定要把她拐上楼的。
室外安全感不够,她耳朵发烫,推他的力道不重,他靠在她颈窝闷声低笑,平复彼此热烈的心跳和呼吸,又抱了几分钟。
蒋煜说话转移注意力:“晚上有没有吃东西?”
“吃了,学生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叶之一摸着戒指,“你加班了?”
工作日没有手术,他一般都是正常上下班,这会儿都快九点了。
“没有,忙了一件没有太大进展的事,”蒋煜不想提父母给她增添压力,“体检是正事,你放在心上,别嫌麻烦。”
叶之一点点头,“嗯。”
她该上楼了,但蒋煜没松手,“戒指还我。”
这里光线暗,叶之一取下戒指,摸到他的手,把戒指戴回原本的位置。
蒋煜这才放开她,回去拿圆桌上的蛋糕。
叶之一说:“不知道是什么口味。”
“我尝了告诉你,”蒋煜喜欢甜食。
米梅的电话打过来,叶之一拿着手机朝他挥了挥,转身往楼里走。
叶之一在电梯口遇到了裴起严。
他抽烟了,看她的眼神潮湿复杂。
叶之一对米梅说:“妈,我到楼下了,跟严哥聊几句。”
挂了电话,空气骤然安静。
那晚在意外车库看到她的取药单之后,裴起严次日就去工作了,落地后没有找过她,这些天,每当他闭上眼睛,总是反复想起半年前她心痛到呼碱、浑身痉挛抽搐的场景。
她需要靠药物才能入睡,病源可能不只是蒋煜,也有他的责任。
半小时前,他就看见她了。
她和蒋煜牵手,拥抱,亲吻,都是那么自然,仿佛不曾分开过。
第46章
裴起严对叶之一的喜欢是迟缓朦胧的, 不像情窦初开时的一见倾心,也不像经年重逢后依然不顾一切那般固执强烈。
他的爱来得后知后觉,如同长在枝上的葡萄慢慢成熟, 自然发酵成酒精,醇香, 但不醉人。
和蒋煜相比, 他明显是更适合结婚过日子的对象。
适合等同于将就,时机不对, 真心就是负担。
电梯口不适合聊天,邻居上下楼, 看到他们会觉得很奇怪。
两人并排往外走, 离开光线明亮的区域。
路灯光线是柔和的,不至于将裴起严狼狈挫败的情绪全然暴露, 他抽了烟, 等衣服上的烟味被风吹散了些,才稍稍靠近她,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裴起严先开口:“这几天睡得好吗?”
叶之一点点头, “挺好的。”
她昨晚喝断片了, 醒来时头很疼,被蒋煜送回家后又睡了几个小时, 午饭后才去学校。
裴起严看着地上的影子,被烟草侵蚀的声音有些沙哑:“能自然入睡就尽量别吃药,那些药物长时间吃,会产生依赖性, 对身体也不好。”
叶之一脚步顿住。
她长期失眠,要吃药才能睡着的事,连米梅都不知道。
“我无意间看见了你的挂号单和取药单, ”裴起严诚实解释。
他转过身,目光缓缓往上,悲伤中掺杂着几分温和的笑意,“没有联系你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一一,比起满足我的私欲,我更希望你过得幸福,如果选择他能让你开心,我愿意退回到哥哥的位置。”
一阵酸涩哽在喉头,叶之一有些无所适从,“严哥,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是答案。
裴起严刚刚才亲眼看到她在蒋煜身边是如何自在随性,那种小女生的脾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了。
在叶家,她是米棠的小姨,是米梅的女儿,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她操心。
生活早已磨光了她的稚气,也收走了她任性的权利。
他没见过她在校园里是怎么恋爱的,大概和刚才那一幕别无二致。
“追求你的机会是我求来的,”裴起严喉咙发窒,“结果本来就有好有坏,我接受。”
故作释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面上从容,然而夜色里眼角潮湿,藏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对一段感情抱有期待,但无疾而终,我只是有点遗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选择他的理由是什么?因为他毫无底线地缠着你,赶不走,也甩不掉?”
所谓理由,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自我说服的大道理。
叶之一早上在蒋煜家的侧卧醒来,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如果当时蒋煜干脆利落地放她走了,可能没有后续,但也不一定,至少不会这么快。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算正式复合。
静默片刻后,叶之一低声说:“他……他太好了,我舍不得再推开一次,考虑太多,最受委屈的人只有我和他。我跟蒋煜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严哥,你也很好,这半年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很难撑下来。失眠睡不着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不常吃,偶尔实在扛不住了才会吃一颗,没什么太大影响,顶多就是第二天睡醒昏昏沉沉的,你千万别多想。”
提起蒋煜,她眉心舒展,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裴起严淡然地笑了笑,“明白了,你不爱吃葡萄,不是葡萄的错。替我爸给你道个歉,他是为我着急,太希望我们能成为一家人,没有恶意。我不多想,你也别往心里去。”
被裴父理所当然地视为儿媳妇,甚至在外谈婚论嫁,叶之一是有些别扭和不适,她从小就认识裴家父母,倒不会因此抹杀这一家人对她的好。
她慢步往前走,温婉笑着:“我的心很小,装不下那么多事,睡一觉就忘了。”
到此为止,这是共同的默契。
纠缠只会让彼此难堪,退回到原本的位置,还能照常相处,裴起严想着,无非就是他要煎熬一段时间。
裴起严转移话题:“糖糖在学校还好吗?”
“她啊,这会儿估计躲在被子里哭呢。”
“听笑笑奶奶说,笑笑第一年上幼儿园,哭了半个月。”
正常小孩到了新环境都需要适应,更何况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米棠,身边没有小姨和外婆,要自己学会坚强,成长总是伴随着眼泪。
两人绕着花园走走停停,又聊了十多分钟,裴起严约了朋友喝酒,让叶之一先上楼。
少抽烟少喝酒这种话,说出来完全没有意义。
叶之一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裴起严望着她,声线温和:“别可怜我,我是个成年人,借酒疗伤而已,不会做伤害自己的身体来换取你的心软这种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