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不甜这句真理从古流传至今,男女老少皆知。
知道是回事,轮到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不为自己争取,只站在远处默默付出,等到失去再悔不当初,这才叫遗憾。
裴起严自认尽了力,他骨子里没有卑劣的品性,做不出强取豪夺的恶事,装都装不像样,最多只是在她和蒋煜之间制造点不痛不痒的隔阂。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些背地里的小动作都挺可笑的。
“早点休息,”裴起严先离开,背影在月色下显得孤单寂寥。
叶之一没在原地停留太久,转身进电梯上楼。
米梅盼着周五快点来,好去学校接孩子,听叶之一说了米棠今天的情况,又骄傲又心疼,今晚大概能睡个好觉。
洗漱完,叶之一收到蒋煜的消息:【蛋糕是栗子味道的,甜而不腻。】
叶之一看着他发来的照片,忍不住想笑。
她叫住准备回房间的米梅:“妈。”
米梅又把客厅的灯打开了,“什么事?”
叶之一说话直接:“我打算谈个恋爱。”
米梅缓了一会儿,“跟谁谈?”
“你是认识的,糖糖的医生。”
“……蒋医生啊?”
“嗯,是他。”
叶之一迟早要面对蒋煜的家人,亲情和爱情二选一太难太残忍,她经历过一次,不愿意再让他为难。
一起面对,总比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
米梅做手术住院时,蒋煜去看过她,她听护士提过,这位年轻的蒋医生家中显赫,父母都是高官,再往上一代也是混仕途的。
他们这样的家庭,讲究门当户对。
米梅目光温柔,“你想好了就行,妈妈同意。”
叶之一有点意外,“你不劝劝我?”
米梅笑着,长叹一声,“我跟你爸的婚姻很失败,你姐和你姐夫的爱情更惨烈,我一直担心你受到隐形伤害。多一个人爱你,我高兴都来不及,劝什么呢?劝你认清现实条件和门第参差?这些你比我清楚。如果蒋医生是个表里不一毫无担当的人,你也不会主动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你相信他,我相信你。”
……
叶骏出现的时候,叶之一正踩在梯子上换灯泡。
学校每天下午两节课,学生们上完认知理解课,在操场那边做游戏,时不时传来一阵童真的笑声。
校门口的灯不亮了,叶之一去店里买了替换灯泡,自己修理。
正是夕阳西下时分,她站得高,看得就远,公交车停下后,下来一位带着帽子的男人,他没走几步,帽子就被风吹掉。
曾经挺拔高大的身姿已经有了疲惫的老态,那张脸也不似年轻时英俊潇洒。
他捡回帽子,拍拍灰尘,走到校门口,伸着脑袋试图往校园里面看,没人守门,他打算直接走进去时,发现了梯子上的叶之一。
“一一,是我,是爸爸,”叶骏面露欣喜,“你不认识我了吗?”
叶之一换好灯泡,叶骏过去帮忙扶梯子。
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梯子,就被她用脚踢开。
双脚踩在地面上,叶之一才看向他,眼神平波无澜,连恨都没有,“我以为你死在牢里了。”
“当年是我抛下你,你记恨我是应该的,”叶骏咳嗽两声,“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你,还有……还有曦曦的孩子,就在网上查到地址,来看看你们。”
丘新竹是南川市第一位盲人教师,备受关注,学校剪彩那天,有很多家媒体到场拍摄采访。
叶之一语气平淡:“看过了,可以走了。”
她收起梯子,要进去,叶骏拦住她。
刚才她是用脚,没使劲儿,现在直接用梯子隔开两人。
叶骏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往后退,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孩子叫什么名字?曦曦葬在哪里?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一一,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他偏偏要提这些。
叶之一把梯子靠在墙边,神情冷淡,“孩子跟你没关系,姐姐连看你的照片都觉得恶心,我妈的生活更和你无关,至于我……”
话音停顿,她望向远处,几秒钟后,目光回到叶骏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至于我,被你抛弃之后,我过得好不好,你真的想象不到吗?”
叶骏低下头,“我有苦衷……”
“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屁话,”叶之一听得不耐烦,“十四岁那年,你把我丢给那群要债的人,不顾我的死活,现在来演虚假的父女情,是想从我身上捞钱?”
叶骏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叠现金。
他的手很粗糙,皮肤上纵横交错着无数道漆黑的裂缝,“这是我打工的工资,干干净净的,给孩子买几件衣服穿。”
“学校接受所有社会人士的捐赠,献爱心请走官方通道。”
“一一,我只是想弥补你们娘仨。”
“看来监狱里劳动改造是有效果的,但凡你还有一点点身为人类的良知,就不要打扰我们,尤其是孩子,如果你敢翻墙进去,吓到学生,我不会放过你,赶紧滚。”
“……”
*
蒋煜在六点五十分左右接到叶之一的电话。
她什么都没说,就问他在不在家,确定他刚下班回家后就挂了电话。
他只通过一句“在家吗”就听出她要过来的意思,请钟点阿姨多做了两道她喜欢的菜。
小区门禁录了她的人脸,家门口的锁也保存了她的指纹。
钟点阿姨离开没多久,她就到了。
等她的时间里,蒋煜洗完澡就无事可做,听到开门声前一秒在给她剥柚子,手指沾了些清甜的汁水,抽了张纸巾随便擦了擦就去迎接她。
叶之一踢掉鞋子,甚至都没有耐心把包挂好,光着脚走向他。
蒋煜感觉到她情绪不对,“怎么了……”
话音刚出口,他就被吻住。
她有些急躁,动作也和柔情蜜意不沾边,磕碰到唇齿,带给他轻微的痛感。
即使是感情最好的热恋期,她也极少这样热情。
蒋煜怔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头回吻她。
他一条胳膊就能圈住她,手掌握着她的腰,稍稍提起来一点,让她踩着自己的脚背,免得着凉。
两人跌跌撞撞,从门口到沙发旁。
叶之一先喘不过气,靠在他肩头小口呼吸着。
失焦恍惚的视线有了焦点,她看到空空如也的鱼缸恢复生机,蓝色发光小鱼成群游动,穿过水草,靠近灯光时格外漂亮。
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以白色和粉色为主色系的花,里面应该有栀子,花香清新。
他洗过澡,身上有一股柠檬柚子的香气,淡淡的,很好闻。
她情不自禁往他怀里埋。
蒋煜亲了亲她的脸颊,“发生什么事了?”
“饥渴了,”叶之一轻吻他的喉结,双手攀上他的肩,“做不做?”
太阳穴猛跳了两下,蒋煜闭了下眼。
“咱俩现在的关系能到床上那一步吗?”他在索要正经名分,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何种地步,“男人吃点亏没关系,我可以让你吻,不能给你睡。”
“那算了。”叶之一非常无情,转身就走。
她一步都没走远就被蒋煜抓住手腕拽了回去,他有健身的习惯,肌肉并不夸张,脱掉衣服是很有观赏度的美感,穿衣显瘦,但身体结实,胸膛硬硬的,撞上去倒是不疼。
蒋煜捏着她的脸,“亲到一半,要去哪儿啊?”
她的手带着凉意摸进他衣服里,指尖顺着腹肌线条滑动,故意叹了一声气,“蒋医生宁死不屈,我又花不起大价钱,只能去找别的男人。”
这种时候他要是不屈,那就是上班上傻了。
“不准,”蒋煜眸色渐暗,温柔地抱起她,贴着她耳边说:“我更好用。”
蒋煜猜到她遇到什么烦心事或者见了厌烦的人,如此反常地亲近他,不是情愫和欲念在作祟,大概是烦闷郁结于心,找不到出口,准确地说,她是在发泄,但他没有扫她的兴。
她不开心,找的人是他,发泄对象是他,这就足够慰藉他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身体倒进被子里,短暂头晕目眩后,一个念头突然闯进蒋煜的大脑。
他艰难找回一丝理智,目光深深地黏在她脸上,“是不是我爸妈找你了?”
“不是,”叶之一下手没轻没重,指甲在他皮肤上挠出红痕,“闭嘴。”
蒋煜翻过身,大手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耐心且强势地分开她紧攥着被褥的手指,和她十指紧扣,用了几分力道,往枕头里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