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云解释道:“哪能,是这段时间府里太忙,一时间难抽开身。”
刘伯道:“梁蒙那小子也忙,这不上午向我请教了些事情,刚离开不久。”
姝云疑惑,竟也有让梁蒙发难的事情。
刘伯道:“那事情确实有点棘手,搞不好将官都要丢了。”
姝云惊讶,她刚与梁蒙分开,难怪见到他时,他的愁眉苦脸,“听您说得这般玄乎,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呀?”
“还不是跟通天楼有关。”
刘伯摇摇头,道:“因通天楼丢官丢命的,大有人在,这就是块烫手山芋。难搞,难搞哦。”
姝云心中难安,梁蒙是水部郎中,怎被陛下派去管了工部司的事情?
刘伯将绿豆糕放到姝云面前,拍了拍她,道:“丫头来尝尝。”
姝云回神,一碟绿豆糕小巧,几块堆了一层,她拿了最上面的一块,咬了一小口,浅笑道:“好吃的。”
刘伯道:“好吃待会儿带一点回去,给你爹尝尝。”
姝云咬东西的动作顿住,有些奇怪地看着碟盘里绿豆糕,又抬头看向脸上布满沧桑的中年男人。
姝云慢慢放下绿豆糕,道:“师傅,您和我爹似乎有些恩怨,我不知道您为何改变主意突然收我为徒,倾囊相授,但我感觉您是恨我爹的。”
姝云将那碟绿豆糕推远了,道:“这入口的东西,恕我不能转交。”
因才知道王慧兰下毒害死嫡姐,姝云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两个字“毒杀”,她小心谨慎着,留一份心眼总归是好的。
刘伯突然笑道,“不愧是安陆侯养大的孩子,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从此也别叫我师傅了,我不收仇人的孩子。”
刘伯拿起拐杖就把姝云往外赶,他看着姝云单纯好骗,才留她在身边,就是等着安陆侯回京。
他近不了安陆侯的身,只能将目光转移到安陆侯身边人。
“你爹不是好人,害死了不少工匠。”刘伯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
随门带来的一股劲风吹动鬓发,姝云望着大门出神。
半晌,姝云垂头丧气离开浆洗巷,心里乱糟糟一团,疑窦丛生。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安陆侯真的害了人么?
工匠,跟通天楼有关?
姝云回了侯府,在去安陆侯书房和蘅芜苑之见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往蘅芜苑去了。
前方传来一阵响动,姝云走近了看,才发现是萧邺在射箭。
男人一身黑色劲装,英姿挺拔,遒劲的手臂挽弓,眯眼看向靶子,手一松,箭羽“咻”的一声射出。
正中红色靶心。
萧邺看了过来,姝云福身行礼,他都看过来了,姝云感不说点什么有些不对,笑道:“还是很久没见哥哥射箭了。”
“十日后,陛下举办秋猎。”
“哥哥给妹妹猎几只狐狸回来,天冷了,做件新的狐裘披风。”
萧邺说道,幽幽看向姝云,见她手腕缠了一根红绳,目光突然深寒锐利起来。
昨儿都没见她戴红绳。
萧邺盯着她手腕的红绳,沉声问道:“妹妹这是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姝云扯了袖子将手腕遮住,故作平静道:“出府随便转了转,去糕点铺吃了些东西。”
“我先回去,”姝云轻轻皱了皱鼻子,有些娇俏道:“云儿想要哥哥的狐裘披风。”
萧邺盯着她遮掩的手腕,仍对红绳耿耿于怀,“回去吧,近日好好待在府中。”
“好。”
姝云甜甜应声,低头离开花园,行过几道月洞门,快步往蘅芜苑去。
姝云的心极不安定,梁蒙作为水部郎中,突然被圣上调走,跟修筑通天楼有关,这其中是否有萧邺的手笔?
“妹妹真以为他能在京中长久?”
“能不能坐在朝中立足,就看他的本事了。”
萧邺此前的话回想在姝云耳畔,她心头一震,凭空生出不好的预感,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
不能因为她,断送梁蒙的大好前程。
姝云越想越觉得萧邺可怕,心里突然有一阵声音在反复告诉她,让她离开,离萧邺越远越好。
姝云在椅子上坐立难安,十日后的秋猎就是她逃走的好时机。
她走了,从此消失,萧邺就不会为难喜欢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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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男主利用梁蒙,最终目的是让沈大人回京[求求你了]
第34章
姝云回蘅芜苑没坐多久,碧罗忽然来了,道:“姑娘,大公子让您去一趟。”
姝云心里隐隐不安,追问道:“什么事情呀?”
碧罗道:“大公子没说,只让奴婢来请姑娘过去。”
她欠了欠身,将话带到,便离开了。
姝云的目光越过窗户,看向平静的小院,这个时候寻她过去怕不什么好事情。
摸到手腕的红绳,姝云不禁想起回来时,他看过来
的眼神,如鹰隼般凌厉。
姝云将手腕的红绳取下,放到枕头下面,去了燕拂居。
男人站在窗前,目光紧紧盯着屋子外的主道,姝云瞧见,先是一愣,随后敛了视线,加快步子,快速进了屋子。
“哥哥。”姝云对窗边站着的男人福身行礼,嗓音温软,带了一丝甜意,像是含了一口饴糖。
萧邺缓缓转身,手里拿了瓶月白药罐,他朝姝云走来,“妹妹怎么现在才来。”
语气慵懒随和,像是随口一说,姝云心里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坐吧妹妹。”
萧邺在榻边坐下,指腹摩挲手中的小巧罐子。
一方软榻足够并坐五人,可萧邺下后,他左边的空余比右边的多,若姝云坐他左边,则要绕过他。
无奈,姝云在他右手边坐下,位置狭小,离榻边扶手不过半臂的距离,而另一边的男人坐得近。
萧邺摩挲手中的小罐,幽幽看着她。
姝云浅笑问道:“哥哥寻我来何事呀?”
萧邺将右手伸过去,悬在她面前,道:“拉弓伤了手腕的筋骨,劳妹妹帮哥哥上药。”
姝云有些疑惑,他箭术高超,十靶就有九靶正中靶心,又不是第一次拉弓,偏偏这般巧,这一会儿功夫就拉伤了手腕筋骨。
姝云拿过他掌心的小瓷罐,低头揭开盖子,用银片取了些药膏。
她一手托住男人的手腕,一手将银片上的药膏涂抹在腕骨处。
姝云涂着药,一截皓白腕子从衣袖露出,除了一对清透的玉镯,细骨伶仃的手腕上没有任何饰品。
也没有刺眼的红绳。
萧邺盯着一截白腻纤细,道:“妹妹的手腕纤细,戴着金银玉镯甚是好看。”
姝云垂眸,下意识看向从衣袖露出的手腕,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庆幸提前将红绳取下。
她没说话,低头静静给他擦药。
姝云抬眸看向男人,声音浅浅的,说道:“哥哥,另一只手。”
她很是乖巧,像一只没有脾气的白兔。
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萧邺看着她,手腕还在她温软的掌中,“只伤了右手。”
姝云点头,他没有收回掌中的手,她僵持了一阵,松开托着男人手腕的手,低头整理药罐。
萧邺从榻上起身,再回来时,手中拿了个匣子,“妹妹打开看看。”
他站在姝云面前,将匣子递给她,眉眼含着浅笑,冷峻的面容看上去十分亲和。
姝云莫名感觉一股寒意,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抬手,拿过他递来的匣子。
一对缠枝牡丹纹金手镯,牡丹花与藤蔓缠绵,做工精细,流光溢彩的。
“妹妹这纤纤玉手,最适合戴金玉镯子。”
萧邺拿出一只金镯子,朝她伸去一只手,大有要给她戴上的意思。
男人颀长的身影投下,在等她的回应,姝云眼睫轻颤,垂放在膝上的手抬起,搭在他的掌心。
萧邺握住温软的手,将金镯子戴到她的手腕。
金镯跟玉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萧邺垂眸,看着他戴上去的镯子,她身上的每一处,都是他的,旁人休想指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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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夫人被王慧兰干的那龌龊事气得一病不起,修养了几日,病情好转,但经受了这一茬,身子衰了很多。
府中的众多孙子、孙女中,崔老夫人眼下也只对萧邺、萧姝仪的事情上心,至于府中最近的一桩喜事——姝云的婚事,她都没管了,由着府里人去筹备,只要姝云如期嫁出去便成。
崔老夫人撒手不管,安陆侯又是男子,对这出嫁的事情一概不懂,是以便由白姨娘着手筹备姝云出嫁。
眼下已经八月上旬了,忙起来时光跟流水似的,眨眼就过,等侯爷随陛下秋猎回来,就已是八月底九月初,白姨娘忙得脚不沾地,这日带着打好的凤冠,来了蘅芜苑,让姝云试戴。
白姨娘做事细致,有过送女儿出嫁的经验,这次还算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