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云还欲再咬吃时,萧邺将筷子拿走,吃着她咬过的半块竹荪。
那是她吃过的。姝云羞赧,耳尖薄红,实在是无法接受。
萧邺夹了块鱼肉,将刺挑了喂给她吃,就这样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到最后姝云实在是吃不下了,纤手推了推他拿筷子的手。
“吃不下了。”姝云小声道。
萧邺放下筷子,目光落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她的肚子软软的,曾经蛊毒发作时,也被他喂得圆鼓鼓。
萧邺轻捏柔软的细腰,道:“给哥哥布菜。”
姝云犹豫半晌,慢吞吞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到他碗中。
萧邺重新拾筷,吃菜。
一顿晚饭下来,屋外雨势减小。
萧邺命人撤走饭菜。
烛火映照着衣架上的红嫁衣,萧邺摩挲不盈一握的细腰,道:“右手衣袖里有东西,是给妹妹的,妹妹自己拿出来吧。”
姝云没有翻别人东西的习惯,顿了顿将手伸进他宽大的袖口,摸到一个小巧的东西,像是什么小贴子。
姝云疑惑,从他袖子里把东西拿出来。
红色的生辰贴。
姝云脸色煞白,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萧邺一手挽住她的腰,一手帮她将生辰贴打开。上面写了她的名字,她的生辰八字。
姝云脑袋里忽然轰鸣,双手不禁颤抖。
萧邺拿过她手里的生辰贴,放在桌上,淡声道:“这桩婚事退了。”
他不忘叮嘱道:“这生辰贴,妹妹可要收好,不能丢了。”
姝云眼里盈着泪,她没忍住,泪
珠跟断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落下。
“妹妹现在哭作甚,十日前不是妹妹丢下你的未婚夫离开京城么?”
萧邺托起她低垂的头,泪水因仰头蓄在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也分外惹人怜惜,以致于一些动气的话,他还是没说出口,只是低头,温热的唇贴近,至若珍宝般吻去她眼角温热的泪。
姝云害怕他的亲热,猛地推开他,眼里含着泪水,像只受惊的小兔,惊恐不安。
杏眼泪花潋滟,娇娇怜怜地看着他,不动声色便撩动了萧邺的心。倘若不是他多留一个心眼,派扶风在暗处跟着,她早就登上了南下的船,没了踪影。
萧邺气得冷笑,他俯身,温热的唇擦过她的耳,沉声道:“这辈子,妹妹都别想摆脱哥哥。”
他按住乱动的腰肢,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两额相抵,道:“去把嫁衣换上。”
……
纱幔垂落间,勾勒出娉婷婀娜的身姿,衣料窸窣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
良久,姝云磨磨蹭蹭地撩开纱幔,穿着大红嫁衣出来。她生得美,双瞳剪水,杏脸桃腮,说话时嗓音软软的,小家碧玉般温婉,柔情似水。
萧邺坐在床沿,手里把玩着一根红绳,他抬眸瞧去,示意女子走来。
见她没有动作,萧邺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将掌心的红绳慢慢绕在指尖,似乎是不急,等着她。
僵持良久,姝云拎着嫁衣裙摆朝他走去。
萧邺看着她的嫁衣,道:“妹妹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话音刚落,萧邺伸手,一股大力拉着姝云往下,她不禁叫出声来,再回神时,已经跌入他的怀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烛火映着男人的瞳仁,如墨般的眸子渐沉,姝云惊惶,纤指不安地攥紧袖子。
萧邺的目光缓缓挪下,她的脚悬在半空,嫁衣裙摆下的
一双新的绣鞋若隐若现。
她关在私宅这段日子,吃穿用度一如往常,每日换新衣,照顾她的丫鬟也是最机灵的。
萧邺弯腰,手指刚碰到她的脚时,姝云吓得一个激灵,将双脚缩回裙下。
萧邺的手追过去,撩开裙摆,握住纤细足腕,将她的绣鞋脱掉。
白绫袜也被脱下。
萧邺长指勾着那根把玩许久的红绳,在她惶恐不安的眼前晃了晃,道:“妹妹手腕纤细雪白,这足腕亦是细骨伶仃,与这红绳甚配。”
几根红线编织成了一条红绳,颜色很新。
姝云以为他又要咬她的脚,才害怕得挣扎,可若仅仅是将红绳系在足腕,也不是不能接受,左右都是挣脱不开他。
姝云伸手去拿红绳,萧邺的手一抬,她落了个空。
“不是要戴吗?”姝云疑惑问道,望过去看他时,心里逐渐没有底。
戴,自然是要戴,不过是由他亲手戴上。
萧邺将她放在床榻,小巧的足落在他的膝上。
余光瞥见一条红色纱带,萧邺忽然改变了主意,他长指一勾,带入掌中,遮住她的双眸。
红纱飘飘,系在姝云后脑,烛火透过纱带,她看不清楚,男人的身影朦朦胧胧,正是因为如此,触感异常明显。
男人指腹碰到脚踝时,姝云轻轻一颤,下意识往后缩。萧邺握住细骨伶仃的脚踝,将她的脚往前带,足跟踩在他席间,浑圆小巧的脚趾蜷缩,红色嫁衣衬得肤色越发白皙。
萧邺抬起她的足,将寺庙求来的姻缘红绳从足底套入她的脚,慢慢从脚背推上,最后停留在脚踝。
红绳收紧,惹得姝云轻颤,红纱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男人渐近的身影。
纤白足腕系着艳丽的一圈红色,小巧的足踩在膝上,坐在床上的少女的眼蒙着一抹,我见犹怜,萧邺眼眸渐暗。
他慢慢探过身去,吻上娇软的唇。
姝云眼睫轻颤,推搡的手被他握住,放在他紧实的胸膛,萧邺的手绕到后面,托住她后颈,加深这一吻,与她唇齿交缠。
缠缠绵绵的吻紧裹着,姝云渐渐失了力气,软软地被他揽在怀里,修长的指勾住腰带,轻轻一扯。
夜风吹入屋中,乱了呼吸,隐隐听见低低的呜咽声。
大红嫁衣散落在床榻边,萧邺在最后时,回了神,放开呜咽的少女。
他给她换上寝衣,额上渗出滚滚汗珠,手背青筋凸起,用了莫大的意念才将欲望压下。
姝云裹着寝衣,缩在床角,罗帐掀开又落下,她背对着外面,听见浴室传来水声,过了许久,屋子里响起脚步声。
罗帐撩开,光线照入,姝云闭上眼睛装睡,眼皮的那抹光亮因罗帐垂落,又消失了。
床榻凹陷,男人在她身后躺下,姝云感觉到他身上裹着阵凉意。
姝云心中一凝,他在浴室洗了凉水澡?
他肩上的伤口不能沾水。
萧邺的手臂忽然伸过来,挽住她的腰,姝云猝不及防,浑身紧绷,被他揽着翻了个面,两胸相贴,枕在他的臂弯。
萧邺没有揭穿她的假睡,大掌按住细软腰肢,呼吸间满是她的气息才算安稳。
没有情蛊,这是两人第一次睡在一起,单单抱着她睡而已。
然而在萧邺的怀里,姝云整个人都紧绷着,思绪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两人紧紧相贴间,能明显感受到萧邺的一些变化,是刚才未完的事情。
姝云脸色由红转而煞白,眼睫轻颤,后怕地咽了咽嗓子,惴惴不安。
他有喜欢的姑娘,姓沈,将来是要娶这位沈姑娘的。
可现在却将她囚在他身边,两人不清不楚数月。
姝云凝神,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听白姨娘谈及,安陆侯曾与沈大人关系匪浅,先夫人和沈大人之妻交情甚好,萧邺愿娶的这位沈姑娘,会不会是沈大人的千金?
这位沈姑娘是九月出生,而她也是九月的生辰,实在是太过巧合。
并且,萧邺不会放她离开。
姝云恍然一颤,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这位沈姑娘,会是她吗?
姝云彻底没了睡意。
早前她欲去祭拜田家的生父生母,是萧邺拦住了她,话里话外不让她去。
夜色阒静,姝云难以入眠,心中越发焦躁,开始对自己的身世产生疑惑。
若她真的是沈家的姑娘,算算年纪,那年正好是通天楼倒塌、沈大人入狱的时间段。
如此一来,那便是周夫人没有小产,孩子尚在人世?
可即便如,她为何会与王慧兰的孩子调换?
萧邺怀中抱着佳人,亦是没有睡意,安静的帐中只听得彼此的呼吸声。
后来天快天亮时,姝云逐渐抵不住困意,在男人怀里睡着。
朦胧的光线照入帐中,萧邺睁开眼睛,垂眸看着疲惫的睡颜。
长指敛走脸颊的发丝,怀中少女呼吸绵长,萧邺看了许久,她娇俏的琼鼻,她温软的樱唇,柔软的香腮。
他缓缓低头,在姝云额头落下一吻,这才满足地抱紧她在怀里。
他盖了章,就是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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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陆侯从寿安堂请安出来,在院子里练武。
已是半上午,安陆侯发现今日还并未见儿子,便吩咐手下道:“去燕拂居将大公子叫来。”
手下去了趟燕拂居,不久回来通禀道:“大公子不在府中,好像昨夜就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