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沈闻霁心里五味杂陈,她对魔族没有那么多的痛恨心理,方才所说的势不两立,也只不过是找借口搪塞墨沧。
但是谢昀卿不同,他背负对魔族的仇恨走了这么久,每一步的来时路都是由仇恨铺成的,而如今,憎恶的魔族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想象不到谢昀卿该如何接受。
“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谢昀卿一直在对抗魔族,怎么可能和你们同流合污。”她辩解着,试图再诈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墨沧很喜欢看她嘴硬的样子,他笑得越发开怀:“结果的真假,你问问他本人不就知道了。”
他抬手用魔气圈住沈闻霁,托着她往殿内送,故作天真说:“哥哥,你的小情人来看你了,不起身接一下嘛?”
沈闻霁挣扎的动作一顿,他要带着她去找谢昀卿?
穿过几条阴暗的回廊,眼前出现一间半人高的小屋,屋顶是破旧的黑瓦,墙壁上爬满了墨色的藤蔓,连窗户都钉着粗重的铁栏,透着压抑的死气。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谢昀卿正靠在墙角的稻草堆上,胸口剧烈起伏,一只手按着腹部的伤口,鲜血正从指缝里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稻草。
沈闻霁心头一紧,挣脱墨沧对她的禁锢,她冲到谢昀卿面前,半蹲下身,颤抖着想要触碰他的伤口,但又怕弄疼他。
“你怎么伤成这样?”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墨沧抱着肩膀,看热闹道:“你不是想问关于他的身世吗?问啊?”
谢昀卿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望着她,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沈闻霁的心沉到谷底,墨沧说得都是真的,谢昀卿也已经知晓了。
墨沧此刻却装出体贴入微的样子,刻意退出去,留给他们安静的争吵空间。
但他怕要失望了,沈闻霁并没有打算和谢昀卿讨论身世的真假,她只是心疼他的遭遇。
她小心翼翼地覆上他染满鲜血的手,用和煦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给他止血。
但这都是无济于事,血根本止不住,她的手指冷得发颤,四肢都不停使唤。
酸涩和无助冲破眼眶,她垂下脑袋,眼泪根本止不住。
几个时辰不见,他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头顶被人轻轻抚摸了一下,谢昀卿温柔的声音顺着发丝滑落,掉进她的耳朵里。
“我没事,别担心。”
他顺势捧起她的脸颊,两人四目相对。
沈闻霁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映着一个小小的倒影,那个人哭得眼睛红肿,脸颊挂着泪痕,垂头丧气的样子谈不上好看。
她羞怯地捂住脸,声音闷闷的:“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
你不许看了。”
“胡说,明明很好看。”他的声音轻柔,像是一阵温和的风。
谢昀卿垂下头,呼吸近在咫尺:“你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紧接着,他的手掌轻轻拢住她捂脸的手背,指腹安抚地蹭过她的脸颊,将指缝中流淌下的眼泪全部接住。
他将沈闻霁拥入怀中,绞尽脑汁安慰道:“这间破屋的防水性不太好,你再哭下去,我们就要被眼泪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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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前缘纠葛
沈闻霁埋在他染血的衣襟里,听着他刻意逗趣的话,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紧紧攥着他后背的衣料,指尖蹭到干涸的血痂,心疼得发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谢昀卿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得像是他完全没受伤,尽管极力掩盖,但是胸腔里越来越急促的起伏,渐渐不稳的气息,都预示他情况的糟糕。
他低头,下巴轻轻蹭过她的发顶,声音带着难以掩盖的虚弱:“不逗你,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扯出一抹笑容:“我真没事,魔族留着我有用,墨沧不敢杀我,毕竟我还是他名义上的兄长,半个魔主之位的候选人。”
沈闻霁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地瞪着他:“什么叫不敢杀你你看你流了这么多血,明明就危险极了。”
她伸手想去揭他腹部的衣襟,想看看伤口的情况,却被谢昀卿攥住了手腕。
“别碰。”指腹摩擦着她跳动的脉搏,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抗拒,“伤口太狰狞,怕吓到你。”
“我不怕。”沈闻霁固执地想要挣开他的手,她紧紧盯着他,说:“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我好歹也是一宗之主,什么伤没见过?我有疗伤的灵药,有养灵泉的泉水,再不济也有修复灵脉的双修之法……”
“你跟我走,我们回家,我一定能治好你。”
谢昀卿攥着她的手腕拉近,呼吸铺洒在她耳廓,似笑非笑地重复说:“双修之法?”
“怎、怎么了?就是合欢宗的传统功法啊……”沈闻霁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劲儿,别过头嘴硬吐槽道:“你都什么样了,还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
谢昀卿被她的模样逗笑,笑声闷在喉咙里,他故作随意地反问:“你合欢宗的功法都修习的很好吗?怎么从未见你使用?”
沈闻霁声音一哽:“我那是……”
“好吧,我承认,我也是今年才开始接触。”她有些心虚地躲开谢昀卿探究的视线,弱弱道:“虽然这个双修之法,我只在书本上看过,效果嘛……我没试过,也不知道怎么样。”
“但这本来就是不得已的下下策,没有这个术法,我也会治好你的,你信我。”
谢昀卿听了她辩解的话,只觉得满意极了,他弯了弯唇:“好啊,日后我若真有命出去,定陪你好好练一练这合欢宗传统术法。”
沈闻霁:“……”
虽然听出他话里的戏谑打趣之意,但她没时间同他拌嘴,而是敏锐的抓住他的弦外之音:“日后?你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不让我看,你就好好给我说明白。”
她将手放在他衣襟上,咬着牙威胁道:“否则,就别怪我在这扒你衣服,亲眼看看了。”
谢昀卿苦笑着覆上她的手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他们用魔毒在我丹田下了封印,变相捣毁了我的灵脉。”
“我多年的灵力修为,都被反转成了魔气。”他手腕翻转间,掌心皆是浓郁的黑雾,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都窥探不见。
“这阴狠蚀骨的魔毒,寻常丹药解不了,灵力侵入身体,反而会让适得其反,让我更加难受。”
“我好像彻底变成了魔族。”谢昀卿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你不该来这里的,闻霁。”
“我不来的话,谁管你?”沈闻霁的声音又软了下来,重新埋进他怀里。
她颤抖的指尖轻轻碰了下他沾血的衣服,哽咽的埋怨道:“所以我方才用灵力给你疗伤,非但帮不了你,反而让你的伤势更严重了,对吗?”
谢昀卿身子一僵,没想到她会察觉到这点,他含糊不清说:“没有吧,我没什么感觉。”
“骗子,明明流了那么多血。”沈闻霁方停歇片刻的眼泪,又有决堤之势,她生气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提早同我说清楚?”
“我忘了。”谢昀卿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见到你便欢喜极了,闲碎小事都被我抛到了脑后,一时间,一件事也没想起来。”
沈闻霁:“……”
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抬手拧了下他的胳膊,说:“现在清醒了吧?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她伸手点在谢昀卿的胸口上,瞪着含泪的眼睛:“实话实说,不许骗我。”
谢昀卿沉默片刻,抬手擦干她脸颊的泪痕,叹道:“我都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再哭了。”
沈闻霁点头,牵住他的手:“你真是魔主的血脉?”
“是真的。”谢昀卿垂下眼眸,声音很轻:“我也是几个时辰前才知道的,当时我在养灵泉沐浴,你失踪的大师兄突然闯入,要将我带到魔域。”
“虽然我体内灵魔之气混杂,但与其一战逃脱的力气还是有的,直到,我看见他拿出来了一件信物。”
他从储物戒拿出此物,递到沈闻霁眼前,语气中带着怀念:“是一块玉佩,样子和母亲曾送我保平安的玉佩一模一样。”
“这个纹路我看过无数个日夜,绝不可能认错。”他拿出他珍藏的另一块碎了三瓣的玉佩,两枚玉佩完全一样。
“之后,我见到了墨沧,他领我去了魔宫前殿,说魔主会告知我上一辈的纠葛,揭开我真正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