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魔主墨涂正高踞王座之上,他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扶手,穿透的目光落在谢昀卿身上,似乎再通过他看另一个人:“好像啊,简直和祝欢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祝欢是谢昀卿的母亲,自从她嫁人之后,很少有人这样称呼她,大家都叫她谢夫人。
谢昀卿摩挲着玉佩上的狐纹图案,怒喝道:“区区魔族小人,岂敢直呼我母亲的名讳?”
“这暴脾气也像。”墨涂笑出声来,魔气凝到玉佩上,不疾不徐的声音传到谢昀卿耳畔:“那便让你以祝欢的视角,好好看一看你口中的仙族众人,是如何道貌岸然的吧。”
祝欢,本是青丘的九尾狐一族,但她是人狐杂交所诞下的,血脉半人半狐,生来最多只能修到八尾。
族里说,她若想要突破九尾,就得去人间历练一场情劫,尝遍凡尘里的爱恨,最后断情绝爱,才能让血脉里的杂志沉淀下来。
于是祝欢被施了术法,历练开始后便失了忆,从头做了一个灵脉微弱的普通少女。
那年的江南烟雨正浓,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青石巷陌中,邂逅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
一个是当时还没继位的魔主,墨涂,一个则是谢昀卿的父亲,谢同和。
墨涂先遇上的祝欢,当时他深受重伤被她捡回去医治,从冷漠防备,到逐渐为她倾倒,她的善良赤纯像一束光照进了他惨淡的人生。
但至始至终,他不敢点明身份,对她宣称自己是外出游历的商人,不小心被土匪所害。
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敢说的人,更不敢提及心中的爱慕。
直到,谢同和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诡异的平衡。
谢同和是谢家大公子,温润如玉,书卷气浓,温柔又直球。
他会在她被纨绔刁难时挡在身前,会为她吟诵新写的诗词,会小心地拂去她发梢的落花,会陪她看河边的花灯,会许下白首不相离的诺言。
懵懂的
少女心事轻易被叩开,祝欢很快就喜欢上了谢同和。
两情缱绻,互许终身。
墨涂看在眼里,但因魔主之争抽不开身,直到他荣登魔主之位,可是谢家早已下了聘,婚期定在中秋。
他慌乱地去找祝欢,同她讲明自己的心意,求她再考虑考虑。
祝欢只是笑着拒绝:“多谢墨公子的厚爱,但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日后我就是谢夫人了。”
锣鼓喧天,红绸铺地。
他看着祝欢穿着嫁衣,被谢同和牵着拜堂,红烛映着他们的笑,却像刀子划在他心口。
随从劝他冷静,他刚刚继位,尚未笼络人心,肆意妄为恐不服众。
墨涂在新房外站了一夜,少年心气让他忍不了这口气,他强行破门闯入,魔气扑灭了喜烛。
他甚至未曾多看一眼被魔气吓到瘫软在地的新郎,拦腰扛起惊慌失措的新娘,将她掳回了阴冷幽暗的魔域。
谢家并非无力抗衡的凡俗家族,他们有修仙者底蕴。
然而,面对统御一界的魔主,权衡利弊之下,家族选择了沉默,谢同和宁愿丢了脸面,也不愿冒死相救。
谢家放弃了那个刚过门,甚至已经圆了房的新妇。
甚至为了遮羞掩盖,对外宣称,新妇急病暴毙而亡。
祝欢被囚在魔域,除了没有自由,墨涂待她很好,甚至说是锦衣玉食,但她没办法爱上强掳她的魔族。
她不愿他碰她,他就从不强迫,甘愿等她想通那天。
其实,她勉强也算幸运,与谢同和圆房那日,她便有了骨血,诞下一名女婴,起名谢昭昭。
昭,有光明之意。
她和昭昭,早晚有一天会回到家里,他们一家三口也终会相逢。
日日祈祷下,事情果然有了转机,仙魔大战期间,魔族惨败,魔域秩序大乱。
闯入魔宫的仙家,意外发现被囚禁于此的祝欢。
他们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无亲人在世?
她说,她叫祝欢,是谢家妇。
众人瞠目结舌,她口中那个百年清誉的谢家,早在几年前,便迎娶了新正房。
议论之余,还是通知谢家将她接回。
祝欢抱着冰雪可爱的昭昭回家,预想中的家人团圆,其乐融融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谢同和厌恶地看着他们的孩子,曾经温文尔雅的丈夫,眼中只剩下猜忌和屈辱。
-----------------------
作者有话说:希望大家远离渣男,都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第51章 后顾之忧
祝欢伸手去拉他的手,却被狠狠甩开,她被推倒在地。
谢同和冷漠刺骨的眼神掠过她,甚至不顾修养地破口大骂,说她是被魔族玷污的烂人,吵着闹着要休了她。
祝欢百般解释,泣血发誓这孩子是他的骨肉。
“我只爱过你,没有别人碰我,昭昭是你的孩子。”
家族的颜面,男人的自尊,早就淡忘的年少情谊,数年分离的隔阂,以及那无法证实的血脉……桩桩件件彻底扭曲了谢同和的心。
他不愿相信,甚至不屑求证,说再多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在他的心里,早已认定了祝欢并非完整,认定了昭昭是魔主的孽种,她们母女俩让整个谢家蒙羞。
最后,他看都不看谢昭昭一眼,果断地背过身,只留下一句:“不知廉耻。”
祝欢被下令锁在了谢府最偏僻破败的后院,除了每月送衣食的仆从,见不到任何外人。
那些仆从也是碎嘴子,毫不避讳地议论,仿佛来到这里是他们倒了八辈子的霉。
起初,祝欢还和他们争执,反驳那些难听的话,可后来,她便不争了。
因为,并没有人信,他们都不信。
偶尔,谢同和也会来看她,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喝得酩酊大醉,动辄便言语羞辱,随意踢打,每一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昔日爱人眼中的憎恶,比魔域的寒风更刺骨。
甚至在一次醉酒后,谢同和强行占有了她。
他像站到最后的赢家,通过践踏她最后的尊严,宣告他的所有权,来满足男人心里那莫名其妙的好胜心。
她在这里过得甚至不如魔域,恍然间,她竟觉得在魔域苦苦坚持的自己很可笑。
祝欢的心就是在这时候死的,她抱着昭昭,看着窗外的日升月落,在逼仄的破屋里,将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
她心念俱灰,所有的爱和期盼彻底粉碎,在极致的绝望和痛苦中,选择了却此生,一了百了。
恍然间,耳边有人唤她,声音软软糯糯的。
祝欢费力地睁开眼睛,对上谢昭昭那双澄澈焦急的眼眸,
她的宝贝女儿,眼眶蓄满止不住的泪水,哭天喊地问她怎么了。
她的手指颤抖,自尽用的瓷片偏了一寸,随后掉在地上,碎了满地。
她终是狠不下心,倘若她真的死了,女儿就被人管了。
许是上天垂怜,不仅让她没死成,还让她获得了觉醒的机遇。
沉睡的九尾狐血脉开始剧烈沸腾,她阴差阳错冲破了禁制,真真正正拥有了九尾。
身体内充盈着她不熟悉的力量,尽管很虚弱,但足以恢复她身上的伤势。
她要反抗,要带着昭昭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蛰伏许久的墨涂,感知到了她身上额外的力量,他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祝欢满身的疤痕,眼底再无光亮。
墨涂勾起唇角,凑近她耳边,用深情款款的样子,向她施出援手:“跟我走吧,我帮你报仇,帮你护着昭昭。”
最初将她拖入深渊的男人,此刻却成了她的救世主,荒诞又可笑,但她又别无选择。
祝欢眼中一片死寂的漠然,她第一次亲近墨涂,用手抓紧他的衣袖,说:“只要能离开这里,保我们一世无虞,我什么都给你。”
墨涂挑眉,欣然应允,他的手覆上她的腰肢,喟叹道:“我等了多年,今日终于实现了。”
祝欢闭了闭眼,滚烫的泪珠从脸颊滑落,终究没有挣扎,默许了一切的发生。
一夜贪欢,极尽掠夺。
然而,还未等到晨曦微露,墨涂的热情便如潮水退去。
心心念念的美人已经得到手,没了挑战性后,他便也失了兴致。
仔细看去,她不过就是普普通通,也就丹田那刚刚凝聚的妖丹有点意思。
墨涂也是昨日才发现,她竟然是九尾狐血脉,体内蕴含着纯净妖力虽然少得可怜,但对魔族来说已然是大补。
真是……很难不让人垂涎。
这是他见过最天真的狐狸,被修仙者折磨不说,居然还妄想相信魔族,可笑至极。
于是,在祝欢最虚弱,毫不设防的时刻,墨涂毫不犹豫出手,残忍地取走了她凝成的妖丹,抽干她的妖力,顺势抹了她的记忆,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用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