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边笑容一顿,抬眸看她,目光如水,却深不见底。
盛菩珠自觉问错话,轻轻抿了一下唇:“我又没打算亲自去看,这也不能问吗?”
谢执砚好像拿她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一点办法都没有,握着那擦得都泛红的指尖,递到唇边,惩罚似的轻轻咬了一口,都不叫咬,看着更像含了一下,舌尖从指腹舔过。
盛菩珠惊得呀了一声,慌忙抽回指尖:“你不愿说那就不说吧。”
心里却偷偷补了一句,等逮着机会她自己偷偷去看,生得好看的郎君,她高低得看看,安王世子萧叙安能有多好看。
谢执砚像是已经看透她的小心思,不过也没点破,心平气和继续道:“倘若,谢清姝她自己愿意。”
两人视线交错,谁都没有主动退开。
谢执砚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缓,一字一句道:“那就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夫人不必插手。”
这话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盛菩珠呼吸一滞,眼睛也瞪圆了,她原以为他会分析利害,却独独没想到是这样泾渭分明的态度。
“为何?”
“清姝不也是你嫡亲的堂妹吗?”
盛菩珠下意识追问。
因为她知道,他看似冷漠,其实对家中每一个妹妹都挺维护的,不然去年冬猎,谢令仪被算计,他看似什么也没做,却把谢举元逼得足足离开长安半年之久。
谢执砚没有解释,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她喜欢的笋片,动作自然:“用膳吧,菜要凉了。”
盛菩珠看着他,男人狭长的眼眸里,是近乎理智的冷漠。
“夫人还有什么想问的?”
“国公府会分家吗?”
谢执砚眉头微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默许久后,声音放缓:“至少目前不会。”
盛菩珠闻言,并未立刻安心,反而眉头凝得更紧。
“郎君应该也能猜到,大伯父为何要让清姝嫁安王世子。”
“是否是因为太子殿下身体状况一直叫人悬心,大燕建国不足百年,储君的身体,关乎国本。”
盛菩珠把声音压低,虽然迟疑了,但终究还是把心里一直压着的不安说出口:“若真有个万一,陛下虽正值壮年,但宫中除了太子之外,并没有适合的皇子,届时恐怕只能从宗亲中过继子嗣。”
“大伯父会将清姝的一生赌在安王世子身上,无非就是这个打算。”
谢执砚静静听完,他站起来,伸手把人抱到怀里,鼻息贴近了,声音也变得低沉:“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
他眼中有早已洞悉一切的从容,缓声道:“圣人这些年,不停遣人秘密寻访云游在外的云灯大师,前几日已有确切消息传来。”
“云灯大师?”
盛菩珠惊讶道:“竟真有此人?”
“我幼时便听过他的传说,说是医术通神,没有他治不好的顽疾。”
说完她又掐指去算:“那他不是有一百岁了?外祖父说起他时,就已经是白须仙人的模样。”
谢执砚看着怀里的妻子,觉得她神态实在有趣:“云灯大师还没有一百岁,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了。”
“但是太子殿下的身体,是胎里带来的弱症,根治并非易事,但云灯大师精于养生之道,或有延年益寿之法。”
他语气忽地变得前所未有的慎重,笃定道:“至少能保殿下不至于英年早逝。”
盛菩珠暗暗松了一口气。
谢执砚视线偏了偏,冷声道:“所以宗亲过继,可能性并不大。”
“大房若真是抱着这等心思,想借嫁女提前攀附未来皇嗣,无疑是痴人说梦。”
“如果太子身体健康长寿,宗亲之中仍有人抱有此等心思,那便唯有,谋反一途。”
谢执砚目光倾下来,灯烛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无比冷冽的肃杀之气。
盛菩珠心头猛地一凛,对上他毫无温度的目光,瞬间明白了所有。
他并非不担忧,而是早已将各种可能算计分明,并做好最坏的打算。
难怪对于谢清姝的婚事,他叫她尽可能不要插手,一旦管得越多,那么陷得就越深。
盛菩珠双臂穿过他劲瘦的腰身,用力抱紧,脸颊贴着他宽阔充满安全感的胸膛:“之前郎君问我十三岁那年过得是不是很苦。”
“那么这些年。”
“郎君觉得苦吗?”
谢执砚整个人骤然一僵,平静的眸内情绪动荡。
不是柔软的甜言蜜语,却如同羽毛,猝不及防搔刮在他胸腔里最不设防的软肉上。
他自出生起,就被当作家族继承人教养,不光是家族的期待,更有来自宫里的压力。
从记事起就要学着克己复礼,沉稳持重,世人只见他谢氏三郎年纪轻轻,手段雷霆身居高位,何曾有人窥见过他绯色朝服下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夫人想知道?”谢执砚喉咙滚了滚,温煦的眉眼,逐渐露出像狼王一样的贪婪。
下一瞬,盛菩珠只觉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人拦腰抱起。
“苦不苦。”谢执砚手臂用力,薄唇轻轻咬在盛菩珠的耳垂上,气息灼人,“你亲自来体会。”
话音落下的同时,又凶又狠的吻压下来。
谢执砚紧紧盯着她,漆眸里翻涌着压抑已久,犹如实质般的暗流。
此刻他不想思考朝堂纷争,不想理会家族利益,他只想确认她的存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她深深烙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能给予的,只有毫无保留的掠夺和占有。
仿佛只有通过身体上的纠缠,才能将他茕茕孑立这些年,所背负着的,难以倾诉的秘辛,尽数传递给她。
衣裳凌乱,发髻松散,伴着布料被撕裂的声音,空气变得黏稠滚烫。
盛菩珠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等到第二次,她感觉她连灵魂都要被他穿透了。
两人昨夜才亲近过,今日本该休息。
可谢执砚只咬着她的耳朵,低声控诉:“菩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不行。”
“我都……吃饱了。”盛菩珠眼尾洇开薄红,气息不稳,明明是拒绝,可是他有本事让一点星火,变成燎原之势。
“晚膳用得少,点心只吃了一口。”
“这是夜宵,不能拒绝。”
谢执砚薄唇咬在那片格外敏感的雪白侧颈上,声调哑得不成样子。
“夫人不是想知道,我这些年过得如何吗?”
冰凉的掌心,压在那细腻柔滑的纤腰上,每一个字都是诱惑:“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盛菩珠在失神的边缘徘徊,仍强撑着一丝清明:“从郎君记事起吧。”
她是贪心的女郎,是好奇,也是小心翼翼试探他的过往。
殊不知,这正合谢执砚的心意。
从记事开始,只是这漫漫长夜,光练字习武有多苦,他恐怕能连着跟她诉说两天两夜,也不一定能讲得完。
盛菩珠半张脸陷进云一样柔软的锦衾中,破碎的鼻息,眼角的绯色像是要漫出来。
两人气息交织,无处宣泄的情绪,像是从瓦檐上滴下来的露珠,越久越稠,越积越多。
等到后面,盛菩珠好似不住这样肆无忌惮的水声:“我不听了。”
“这都
第4回 了,你还在说五岁练字。”
谢执砚低声一笑,手臂揽过她的腰,从后面将她更紧地箍入怀中:“再忍忍,马上就到六岁了。”
“不行。”
“我膝盖痛。”
“明天要走不了路的。”
盛菩珠惊呼一声,脚背倏地绷直,险些哭出声来。
“走不了路,我背你。”
谢执砚从她身上看到了救赎,他固执地占有,一刻也不愿离开。
直到天色将明,帐幔内云收雨歇。
一片狼藉中,相拥而眠的两人,如连体婴一般,又好像本该如此。
第92章
大房归家,靖国公府气氛僵持。
不出几日,安王妃亲自登门下聘,让府中本就微妙的气氛更,加复杂几分。
纵然老夫人心中有诸多不满,到底还是打起精神,亲自接待了安王妃陆氏,这桩婚事终究是过了明路,定下婚期。
安王妃本人委实如外界传言那般,言谈举止雍容大度,又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是个性子温婉好相处的美人。
谢清姝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瞧了许久,后来安王世子入府,两人又在水榭的荷花池边“偶遇”。
萧叙安锦衣华服,眉眼本就生得俊朗,加上特地装扮过,刻意收敛了平日纨绔做派,言笑晏晏,颇有风度。
谢清姝不过是个被娇养在深闺情窦初开的少女,曾经爱慕太子求而不得,眼下遇着一个无论长相还是身份地位,都不输于太子的郎君,一见之下,那点子对父亲专断定下亲事的抗拒,顿时化作憧憬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