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嘴角边的笑意更深了,她点点头:“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初你刚嫁进府中,也是这样过来的,菩珠聪慧,我看只要你愿意尽心教,她总归能学得很快。”
秦氏心里怄着气,面上却不敢拒绝,她正想拿盛菩珠未育有子嗣来拒绝。
眼尾余光就看到盛菩珠站起来,朝她福了一礼,又转身朝老夫人道:“祖母,菩珠还年轻,加上郎君归家不久,我难免操心郎君每日吃穿用度,难以一心一意管理家事。”
“嗯
。”老夫人点头。
盛菩珠弯唇一笑,抱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孙媳觉得清慧生产在即,府里正是要万分上心的时候,若是临时换人,恐怕会闹得下头的人也不够上心。”
“所以孙媳觉得,还是让大伯娘管家为好,若实在忙不过来,孙媳再跟着大伯娘处理一些家中不要紧小事。”
秦氏听完,都差点没忍住要给盛菩珠磕一个了。
她实在无法相信,管家权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还有人会主动拒绝。
老夫人皱了皱眉,许久没说话。
直到秦氏扛不住花厅里的安静,她有些着急站起来:“母亲。”
因为太过着急,袖摆不小心掀翻了茶盏,琥珀色的茶水浸湿了她的衣裙,可眼下秦氏根本顾不得这些,她心里只有管家权一事。
“罢了。”老夫人无奈叹了声。
“菩珠懂事,她说得也没错,清慧生产在即,管家一事的确不适合换人。”
秦氏胸腔里那口快要憋死的气,终于喘上来,她因急剧的情绪起伏双颊涨得通红,人晃了晃撑着桌案坐了回去。
老夫人抬起眼泪,看向秦氏:“大事由你负责,但府中一些琐碎的事,你可是酌情让菩珠替你管理。”
“毕竟清慧生孩子是大事,是要鬼门关走一遭的,你可别因小失大。”
“蒋嬷嬷,你去里间拿条巾子来。”老夫人拧着眉心,语气也比往日严肃一些。
秦氏一抖,听出来这是对她的警告,毕竟她也清楚,只要自己的儿子一日不是世子,她就永远不可能名正言顺掌管这个家。
这些年给她的一切权利,家中这位婆母只要一句话,就能随意夺走,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长媳腹中能顺利诞下长孙,有了这一层保障,她才能有足够的底气。
秦氏接过蒋嬷嬷递上前的布巾,心里压着各种想法,她根本不敢多留,坐了一会儿就提出告退。
等秦氏走后,盛菩珠站起来,有些愧疚道:“是菩珠埋没了祖母的一番苦心。”
“菩珠,与你无关。”
“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夺去她的管家权,不过是试一试你大伯娘的态度罢了。”
“可惜了。”老夫人眼中沧桑一闪而过,“当初执砚比明宗早出生三个时辰,你祖父又亲自为执砚请封世子,这就成了秦氏她心里的一根刺。”
说到这里,老夫人声音发沉:“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就算明宗能比执砚早出生,靖国公府世子也只能是寿康长公主娘娘肚子里生出的孩子。”
盛菩珠一愣,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个原因。
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把话给咽回去。
百年谢氏,是前朝就有的谢氏,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自然藏了许多不能见光的秘密,就像她一直想不明白,长公主娘娘那样的性子,怎么能够大半时间住在天长观清修。
为何谢执砚明明是靖国公府世子,偏偏从年少开始,就被圣人以各种借口养在宫中。
“不说了。”
“都是过去的事,到头来委屈你了。”老夫人握住盛菩珠的手。
“不委屈的,祖母。”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管家,但我知道这是我作为世子夫人的责任。”
老夫人神色淡淡:“但凡秦氏要有你半分的通透,也不至于二十多年了,还是钻在那个牛角尖里根自己犟。”
“晚间执砚回来,你告诉他,不必刻意过来请安。”
“嗯,孙媳会与郎君说。”
回到韫玉堂,盛菩珠往软榻上一歪,闭着眼睛哼哼几声:“嬷嬷,你说掌家有什么好的。”
“既不能打发时间,又要忙得焦头烂额,我若掌家就算有你们几人帮忙,恐怕还是要忙得连话本子都不顾上看。”
“不看话本子,哪里来的灵感。”
“没有灵感,又怎么能满足长安城小娘子们的珠宝需求。”
“可惜女郎只能嫁人,但凡我要是个公主或者郡主的,我绝对学着端阳长公主的做派……纳他十个八个漂亮的……”
“漂亮的狸奴。”
“放、放在府里抓耗子。”
盛菩珠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浴间屏风那头,走出一个满身水汽的男人。
韫玉堂,一片死寂。
哪里还有杜嬷嬷她们的身影。
第25章
“郎君?”
“你不是去了宫里?”
盛菩珠哪怕平日性子再沉稳,她眼下第一反应只有一个——那就是到底从哪扇窗子翻出去比较合适。
两人隔着一扇镂空的花鸟屏风,视线相撞。
当谢执砚绕过屏风,走近的刹那,屋外的天光仿若都跟着晃了晃。
“不巧。”
“刚归家不久。”他看着她,神色莫名晦暗。
“呵呵,是吗。”盛菩珠干巴巴笑一声,犹豫着往后退了退。
“夫人刚刚说,想纳十个八个什么……?”谢执砚微笑着朝她逼近,素白的里衣大敞,墨发披肩,水珠顺着发丝滚落,有几滴悬在下颌,晶莹欲滴。
下一刻,他微微倾身,水珠滴在锁骨上,水痕自那抹冷白一路蜿蜒,没入肌理分明的腰腹,最后隐入令人遐想的裤腰暗影之下。
“夫君听错了。”
“不是纳。”
盛菩珠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虽然心虚,但还是很肯定道:“是聘。”
谢执砚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她:“聘什么?”
“聘猫!”盛菩珠斩钉截铁,一脸真诚道。
她生怕自己说慢一个字,还未活过二十的小命,连救一救的必要都没了。
“啧。”谢执砚慢慢拉长尾音,鼻腔里还轻轻哼了声,明显不太满意。
盛菩珠与他对视许久,心脏咚咚作响,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是担心自己小命要紧,还是欣赏近在咫尺的美色更为重要。
男人鸦羽般的眼睫上挂着水雾,随着他审视时微微眯起眼帘的表情,那点湿气,漫出来,散在空气里。颈侧发梢一串串水珠滚落,渐渐浸湿他素白的里衣,洇出几道透明的水痕。
水痕下胸膛轮廓线条利落,隐约可见的白皙,如同天穹上兜不住的月色,眉目如墨,那点异样的情绪全成了被俊美皮囊遮掩的色欲。
“聘猫?”谢执砚重复她的话,眉头皱了皱,是不相信的表情。
盛菩珠一点都不带犹豫,诚恳道:“对!”
“猫儿下聘,要挑选吉日,准备聘礼,还要与主家签订‘纳猫儿契’,很麻烦的。”
“所以十只八只猫儿,只是我随口说说罢了。”
“郎君千万不要当真,更别放在心上。”
谢执砚站着许久未动,直到盛菩珠觉得腿肚子软得发酸,她想再悄悄地往后退一退时。
“既然不是心虚,夫人躲什么?”他忽然冷笑一声,有力的手臂箍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抵在花鸟屏风上,湿漉漉的胸膛,带着冰凉的水汽与她滚烫的肌肤相触。
“郎君。”盛菩珠肩膀抖了抖,连声音都像是他身上的水汽沾湿了。
“你若未曾骗我,那又在怕什么?”
“嗯,说说看。”
谢执砚清冷的眸光,带着极其磨人的试探,一瞬不瞬盯着她,就连在落她腰上的手,随着他的语调,同时重重一压。
手掌心上的薄茧轻磨过她柔嫩的耳廓,发梢垂落慢慢扫过少女嫣红的脸颊,冰凉的水珠子偶尔几滴,落在雪白的颈项上,又顺着衣襟上方的肌肤,一寸寸没入胸口。
两人紧密相贴,严丝合缝,冷意与肌肤上骤然升腾的热度相撞,半湿的襦裙裹在身上,盛菩珠无力轻颤,喉咙里发出细细的惊呼。
“不是不是,只是狸奴。”
她想挣扎逃离,可他只是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将她禁锢。
“郎君信我。”盛菩珠全身力量几乎全挂在他身上,一双笔直的腿不自觉紧拢。
“既然喜欢。”
“那不日去聘一只,养在韫玉堂。”谢执砚带着湿气的长
指挑起她的下巴,很认真的眼神。
盛菩珠倒吸一口凉气,尝试拒绝:“也不是非要聘一只。”
“夫人不是喜欢吗?”谢执砚饶有兴味垂下眼眸打量她。
“嗯……我喜欢的。”盛菩珠只感觉下巴被他指尖染得一片潮湿,她声音夹着弱弱的娇哼,越来越轻,不敢再有任何出格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