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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珠_林听蝉【完结】(75)

  盛菩珠站在人群里,眼中带着好奇。

  白虎的虎皮已经不完整,各种伤痕显得狰狞,最致命的一箭扎在虎的位置,箭尾带着特殊的明黄色标记。

  但白虎巨大,射在虎眼的那支箭矢只入了不到三分之一,按照正常情况,恐怕还不至夺去白虎的性命。

  盛菩珠不禁皱了皱眉,眼神渐渐变得认真。

  眼眶内的伤并不对,除非还有更致命的伤口。

  她淡淡的视线往下移,蓦地在白虎心脏的位置看到了一支十分不起眼的黑色箭矢,羽箭已经整根没入胸腔,只不过是被皮毛遮挡,基本不会注意到而已。

  盛菩珠目光实在太过专注,直到一道很重的视线,没有半点掩饰落在她身上。

  下意识抬起杏眸,对上男人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谢执砚还在看她,眸色是冷冽的,像山林深处的雪,更像无尽的夜,他就沉默站在圣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宽大的右手虚虚握住刀柄,薄唇压成平直的一条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深邃的眉骨下,眼瞳像是隐在雾气里,格外不分明。

  两人四目相对,不过瞬间,又同时错开。

  圣人要下马,早有内侍屈膝跪下,双手撑地,背脊平直,像是合适的脚凳。

  近身的臣子要扶,圣人挥手拒绝:“吾正值壮年,连狩猎白虎都不在话下,区区下马这等小事,也要大惊小怪。”

  圣人抬起一条腿,身体却不受控制一晃,众朝臣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直到半空中伸出一双冷白的手掌。

  “舅舅,执砚扶您。”

  谢执砚站得笔直,看不清神色,声音透着一种温润的内敛。

  圣人半晌没有说话,好一阵后,伸臂撑住那双手,终于稳稳踩在小太监的背脊上。

  紧接着,是岁杪祭祀。

  以白虎、稻、黍、稷、麦、菽,为贡品,祭祀以农神为主的百神,以求来年五谷丰登。

  祭祀完成后,再由太子燃灯祈福,感恩今年的丰收,并祈求来年雨顺风调。

  等一切结束,天色已经彻底归于墨一样的黑色里。

  圣人给各府都赏赐了一碟子烤肉,那是太子在林子里亲手猎下的獐子。

  大帐热闹,交杯换盏。

  圣人宫妃虽多,却不好色,与皇后少年夫妻,自从太子成年后,也就歇了留宿后宫的心思,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朝政上,算得上一位明君。

  盛菩珠吃了一小块獐子肉,不由看向天子近前,一身玄衣的谢执砚。

  高大,挺阔,灯光自侧面映来,在他挺拔的鼻锋上落下一道凌厉的阴影,分明五官的轮廓,更显神色冷淡,端着酒盏的那只手,修长漂亮,给她一种冷感的错觉,就像他一直以来偏冷的体温。

  盛菩珠明明没有饮酒,却好似已经醉了,她眼神黏在他身上,竟舍不得移开。

  直到深夜,圣人兴归,众人才行礼依次退出金帐。

  窦氏和盛二夫人此行十分投缘,携手走在前面,盛菩瑶和谢令仪慢吞吞走在最后方,两人偷偷尝了酒,醉醺醺地数天上的星子。

  杜嬷嬷带着一群婢女,拉开很远的距离,跟在最后。

  东郊别苑很大,夜里风从山峦深处吹来,透着刺骨的寒意。

  谢执砚就走在盛菩珠身旁,两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像是感情不太好的陌生夫妻。

  “珠儿,我带着菩瑶先进去。”庄氏打过招呼,不久窦氏也带着谢令仪进了与魏家同住的小院。

  四周愈发寂静,寿康长公主那处院子,仅次于皇后居所,所以要走很远的一段路。

  盛菩珠身上穿着白日那身胡服,披着谢执砚的大氅,夫人二人并肩而行,衣袖随着步伐轻晃,不时相触,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夫人今日可玩得尽兴?”谢执砚沉而有力的嗓音,低低地问。

  “嗯。”盛菩珠咬住唇,心跳不由加快,轻声承认。

  这时候,两人衣袖再次撞在一块,他指尖骤然从她柔软的掌心刮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转而指尖一热,她的手被谢执砚握紧。

  很轻的动作,手掌心带着薄茧,摩挲过她敏感的指缝,慢慢压进去。

  “郎君…

  …”盛菩珠小声惊呼,她刚要抽手,却被他借着袖摆遮掩,十指紧扣。

  “天黑,路远,夫人莫摔了。”谢执砚目视前方,神色如常走在一层层石阶上,指腹却一点点用力,像是把玩一块精致的美玉,一寸寸压过她柔软的肌肤,动作时轻时重,就是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盛菩珠觉得他靠得近了,冷冽的气息完全将她笼罩,耳尖发烫,步伐渐渐不受控制,越走越慢。

  谢清姝一路走一路哭,还不敢哭得大声,用袖子掩着眼睛,但凡遇到人,她还要装作风沙迷了眼的模样,若无其事抬眼望天。

  直到回到小院里,她关了房门在屋子里哭了许久,可情绪才刚刚平复,又听见院子外有人说,魏三娘子得了皇后娘娘青睐,恐怕不久之后就要被赐婚为太子妃。

  谢清姝就哭得更伤心了。

  她与魏家三娘同住一个小院,等会见着人,指不定又要哭,谢清姝怕丢脸,想了许久,最后只能带上耐冬去盛菩珠的院子前蹲着。

  天色渐暗,也不见人回来,谢清姝又饿又累,怀里还藏着一块糕点,她想了想,难得很大方分了一半给耐冬。

  耐冬也不客气,伸手接了,就吃掉。

  谢清姝就更委屈了,觉得长嫂的婢女一点都不哄她。

  漆夜,热闹的声音停了,谢清姝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

  盛菩珠手还没从谢执砚掌心挣出来,就听到风里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在喊她:“嫂嫂。”

  抖得跟女鬼一样……

  差点吓得她原地起跳,要不是谢执砚力气大。

  盛菩珠低眸看过去,借着灯笼昏暗的光。

  啧。

  谢清姝跟可怜小狗一样,就坐在她院子门前,哭得抽抽噎噎。

  无奈一叹,很认真问她:“今日死心了吗?”

  “嗯。”谢清姝只顾着点头,哭嗝一个接着一个,半天说不出话。

  “那还争吗?”

  谢清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勉强说出几个字:“不了,一次就够了。”

  “嫂嫂我错了,但清姝并不后悔。”

  “既然知错,等归家后,自己去祠堂领罚。”一直沉默的谢执砚,忽然开口。

  他并没有责怪,只是用很冷的声音,平静说出结果,显得是那样不近人情。

  第56章

  “我都知错了,为何还要领罚。”

  谢清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眼看又有汹涌之势,委屈哽咽道:“我知长兄与殿下亲如手足,可我就算曾偷偷心悦过太子,长兄不能为了给太子殿下出气,命我去祠堂领罚。”

  谢执砚走得更近一些,微俯下身,严肃而冷淡看向她。

  “我罚你,并不是因为你心悦九郎。”

  “欺上瞒下,私自出府,你觉得哪一件事不用罚?”

  谢清姝脸色发白,又觉得心虚,瞬间没有声音。

  盛菩珠在一旁听着,觉得好笑,没想到他对自家妹妹也是这般严厉,与她家中阿兄一点都不一样,难怪府里的小娘子们都怕他。

  “莫哭了,擦擦眼泪,明儿午膳后就回去,若是你阿娘瞧见你肿得核桃一样的眼睛,该要心疼了。”

  盛菩珠不提秦氏还好,这会子提到秦氏,谢清姝觉得更加的委屈。

  她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眼睛,又可怜巴巴去扯盛菩珠的衣袖:“嫂嫂,我……”

  “我能不能不回之前住的院子,万一遇上魏家三娘子,我觉得好生没面子。”

  谢清姝半蹲在盛菩珠面前,哭得抽噎直喘,上气不接下气,她已经不是没人要的小狗,是淋了雨还被撕碎伞的倒霉蛋。

  “谢清姝,回你院子去。”谢执砚下颌紧绷,一字一句,不留半点情面。

  “呜呜呜……”谢清姝感到绝望。

  “郎君你先进去,妾身有话与清姝妹妹说。”盛菩珠的手从谢执砚掌心里挣出来,她推了他一下,又指了指院门。

  谢执砚抬起眼眸,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冷峻,他眉心一蹙,到底还是一言不发抬步走进去。

  谢清姝噤若寒蝉,抓着盛菩珠衣袖的手,像是被风吹得僵住,她知道长兄肯定很生气,只是碍于长嫂的面子,没有现在就把她送回家中。

  “进去吧。”盛菩珠低头一笑,把谢清姝拉起来,朝里指了指。

  “嫂嫂,我不敢。”谢清姝看着隐约有灯光漏出来的院门,颤抖道。

  “怕他?”盛菩珠用口型问。

  谢清姝点头如捣蒜,很拘束站着。

  盛菩珠隔着门扉,与站在廊庑下的谢执砚对视了好一会儿,甚至被他盯得有些心虚。

  “郎君,一间屋子而已。”

  “单相思还失恋的小娘子,已经好生可怜了。”

  谢执砚双眸微眯,此时目光并不重,更显得一种说一不二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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