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要是知道这样,肯定不会胡说。”
柳婉儿的声音带了几分自责,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下虞老夫人的!”
虞疏晚没说话。
比起怪别人,虞疏晚更怨恨自己没有护好虞老夫人。
原本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如今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下了马车,门口的守卫还没迎上来,就见二人直接进了宅院。
路是早上走过的,她记忆还没消散,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一路奔至虞老夫人的院子,迎面便就看见春婵端着一盆热水急匆匆地往屋子里去。
看见虞疏晚,春婵愣住,
“小姐?”
不等她想明白虞疏晚怎么就回来了,屋子里已经又有一个丫鬟出来了。
她脸色雪白,端着的铜盆里面是满满一盆的血水。
虞疏晚的面色更是刹那苍白。
她手脚发软,一把抓住了一边的柳婉儿。
柳婉儿轻松将她提溜起来,
“现在先别怂下去,走,进去看看!”
虞疏晚一路都在担忧虞老夫人如何了,可真正到了能够看见的时候,反倒是心中升起了无限恐惧。
可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片刻间就被给带了进去。
屋子里依旧是一片的暖意,可原本好闻的黄梨香此刻被血腥代替。
柳婉儿闻见这味道面色也难看了下来。
这般浓厚的血腥味儿,怕是很重的伤。
离戈正站在一边,听见动静转过身,看见是虞疏晚跟柳婉儿,立刻让开身子,
“柳大夫……”
柳婉儿直接松开了虞疏晚上前。
虞疏晚咬着牙,扶着一边的柱子攒了些力气,这才要往前去。
离戈鼓起勇气拦在了虞疏晚的面前,
“虞小姐,还是先别看了吧。”
“滚开!”
虞疏晚低吼出声。
离戈却不动。
他怕虞疏晚看见虞老夫人现在的样子后,会直接疯了。
“虞小姐,只有您清醒才能够帮虞老夫人报仇。”
离戈一针见血,
“若是你现在只顾得伤心难过,又有谁能够帮虞老夫人?”
虞疏晚紧紧地攥着一边的桌角,手背上的青筋似乎都要暴动。
“虞小姐,稍后等柳师姐出来后再去吧。”
好歹那个时候虞老夫人的伤被处理过,兴许就没有那样狰狞了。
离戈一想到方才看见的、虞老夫人那血肉模糊的左眼,就只觉得背脊发凉。
虞疏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攥着桌角的手,
“我现在不激动,我很冷静。
我去看看祖母,就一下。”
离戈还想再拦,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了柳婉儿的声音,
“让她进来。”
离戈咬了牙,还是退后一步。
他已经给慕时安传了信告知了这儿的情况,也不知道慕时安什么时候才能够过来。
虞疏晚听不见里面虞老夫人的声音,可血腥味儿却越发的浓郁。
她死死地掐住手心,缓缓地往里走去。
昨夜两人还在这张床榻上,她还在祖母的怀里撒娇,祖母还在谆谆教导……
可如今,床上的人左眼鲜红的血肉翻滚,眼角下深可见骨的刀痕亦是触目惊心。
祖母还穿着今日送她出门时候的衣裳,那个时候的祖母还往她的嘴里塞了桂花糖,说等着她回来带她去大江南北的走一走……
可那个笑起来神采奕奕的人,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倘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虞疏晚甚至觉得虞老夫人已经去了。
虞疏晚想要上前,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着唇踉跄着转过身奔出了院子,吐得昏天黑地。
说来奇怪。
她也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
上一世自己被剥皮后,她还看见自己的那张皮是怎么被制作成了一只风筝的。
这一世自己也不曾心慈手软,杀过刘春兰,割过人舌头,断过人子孙根,也照样毁过旁人的脸。
从前即便有不适,可从未这般强烈。
唯独是在割掉人舌头的时候,看着与人体分离的那一截鲜红的舌头,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才难受地吐了一场。
可如今看着虞老夫人如此,虞疏晚只觉得不寒而栗。
可随之而起的,是无尽的愤怒!
离戈追出来递给她一方帕子,虞疏晚接过来擦了擦嘴,眼睛定定的看着离戈,
“出了什么事?”
虞疏晚的神色过于冷静,离戈抿唇,道:
“老夫人进屋说休息,片刻后出来,说是要去看枫林。
我跟着一起过去,快到枫林时候,老夫人扭了脚,让我一定要知秋姑姑来扶着她回去。
等到我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虞疏晚的神色平静,
“你不是吞吞吐吐的性格,离戈。”
“是虞归晚动手将匕首插入了老夫人的眼睛。”
第264章
别为我伤心,别被夺走气运
果然是虞归晚!
虞疏晚的身子骤然绷紧,身边的气压顿时低沉下来。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虞归晚能够找到这儿来!
既然这些都说了,离戈也不瞒着虞疏晚其他,
“虞归晚的身边跟着人,是无痕。
她跟无痕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虞疏晚忽然笑起来,笑声在有些凄寒的秋风中显得有几分的诡异。
她道:
“我就说她为何最近这般安静了。”
离戈低声道:
“这一次是我看管不力,虞小姐,等到世子回来,我自会领罚。”
“领罚?”
虞疏晚重复地念了这两个字,又忽地笑出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觉得自己错了,不如帮我个忙吧。”
听完虞疏晚要他做的事情,他猛地抬头,眼中满都是不解和惊骇。
“这件事你可以告诉慕时安,也可以阻止我。”
虞疏晚声音轻轻,
“可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有些时候总想泄泄火才行。
离戈,我不觉得你错了什么。
是祖母支开了你,是有人诓骗了祖母。
你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这件事儿也不会牵扯到你。”
离戈的心头一颤。
他原本以为虞疏晚会怪罪他,毕竟谁不知道虞老夫人对她的重要性!
他们今日的事儿若是放在别处,即便是老夫人自己的决定,也断然少不了一顿罚。
“我不至于那么没有是非观。”
虞疏晚只是看着他,
“所以,你要帮我吗?”
离戈艰难开口,
“能帮我保密,不告诉世子吗?”
“好。”
虞疏晚回答的毫不犹豫,直接转身进了屋子,
“这两日就先筹划吧。”
在外面被冷风吹了吹,虞疏晚的脑子就变得清明不少。
她走进屋子,那股裹着浓浓血腥味的香气再度扑面而来。
虞疏晚呼吸一滞,随即便就面无表情地往着里面继续走去。
柳婉儿还在给虞老夫人做包扎。
现在看着,虞老夫人要比方才体面多了。
见柳婉儿将虞老夫人脸上上完了药,她这才坐在虞老夫人的身侧,端过茶杯,一点点地给虞老夫人干裂的唇点着水。
柳婉儿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道:
“我留的那瓶护心丸老夫人用了,否则根本撑不到我们来。”
“多谢。”
“我不是邀功……”
柳婉儿抿唇,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一语成谶。
若是我知道,我不会这样说。”
“一语成谶。”
虞疏晚道:
“没有什么一语成谶,我怪不了你,也怪不了旁人。
我唯一怪的,就是我自己。
明明已经察觉不对,为何还要离开。”
“你也有要走的理由,这怎么能够怪你呢?”
柳婉儿不解,
“难道不应该怪那些坏人吗?”
“他们是该死。”
虞疏晚淡淡道:
“怪恶人,恶人只会拿着你的痛苦取乐,根本毫无用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柳婉儿道:
“谁下的这样狠的手?”
虞疏晚没有回答,道:
“你能帮我个忙吗?”
柳婉儿正因为自己的话是不是一语成谶而心头慌慌,又因为虞疏晚不怪她心头内疚得很,这会儿听见虞疏晚说需要帮忙,二话不说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你我之间没有帮不帮这个字。”
柳婉儿拍了拍自己波涛汹涌的胸口,
“你放心,我柳婉儿能够办到的一定办,我办不到的,也自会想办法找别人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