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疏晚看着她依旧是这样一副天真姿态,想要像之前一样笑她,可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将茶杯放在一边,将自己的脸贴在虞老夫人微凉的手中,低声问道:
“柳师姐,祖母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柳婉儿想了想道:
“大概也就是这两日的时间就能够醒过来。
她伤得重,双腿都断了,年纪在这儿,少不得要吃苦头。”
“尽量让祖母好受一些吧。”
一滴泪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入虞老夫人的掌心。
虞疏晚半晌才坐起了身子,亲自给虞老夫人掖了被角,这才带着柳婉儿到了绿橱窗外坐着。
若是虞老夫人有个什么消息,虞疏晚能第一时间就发现。
她回头看了一眼隔着纱窗朦胧的人影,这才转过头来,将身上的令牌拿了出来,
“这是我的令牌,你不要弄丢了。
稍后你就启程去将忠义侯给接过来。”
“他要是不愿意呢?”
“由不得他。”
虞疏晚冷笑,
“打晕,药晕都不要紧,只要是能够留他一条命,外形看不出什么就行。”
柳婉儿觉得还是有点难度的,但答应了虞疏晚要帮她,她便就点了头,
“好,还有吗?”
虞疏晚沉吟片刻,摇头,
“没了,祖母喜欢吃城西的云片糕,你若是回来有时间,便就带一包吧。”
虞归晚既然喜欢躲,那就继续躲着,最好是躲严实一些。
她会记得虞归晚带来的所有伤害,杀不掉,难道她不会总结后一点点还回去吗?
当然,那个无痕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如此,那就先处理了那个无痕吧。
原本以为至少是稍微难一些的任务,可柳婉儿见这两个要求都有些简单的过分,内心难安的厉害,
“疏晚,你要不然,再给我安排点儿有难度的活儿吧。
比如去找到是谁干的,又比如把伤害虞老夫人的那王八羔子给揪出来送你面前。”
柳婉儿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小狗一般。
虞疏晚摇摇头,
“不用了。”
这些她只想亲自动手。
又问了一些虞老夫人养病期间该怎么做,虞疏晚这才让她离开。
柳婉儿一走,屋子里只剩下了虞疏晚二人。
她轻轻打帘走进了内室,坐在一边守着虞老夫人。
可是越看,虞疏晚的眼睛就越是模糊。
她别过头,无意碰到自己腰上的小袋子。
她低下头,那是她今早出发的时候,虞老夫人特意给她亲手系上的,里面装了许多的零嘴,只让虞疏晚能够随时拿一些出来给自己解解馋。
虞老夫人早上的笑容还历历在目,虞疏晚将袋子接下来,打开便就是馥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她拈起一块儿桂花糖放进嘴里,那一股甜腻的香瞬间在口中弥漫开。
其实虞疏晚并不喜欢吃甜的。
可如今,却好像只有甜的能够让她心中得到片刻的安宁。
之前的恐惧感再次一点点的吞噬着虞疏晚的理智。
无他。
上一次苦心出事的时候,她亦是如此感受。
事情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甚至是落在了她亲近的人身上。
是不是真像是容言溱他们所言,自己就是个灾星,靠近自己的人就是会出事?
即便虞疏晚的心中知道这些都是虞归晚的手笔,可依旧是控制不住的有了这个念头。
口中的桂花糖已经快吃完了,那一点甜味也要消散去。
忽的,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她触电一般地回头看向虞老夫人。
见却见虞老夫人睁开了仅剩的那只眼睛看着自己。
“祖母……”
虞疏晚愣住,随即抿唇,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滑落。
“傻……”
虞老夫人想要对她笑一笑,可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个字,脸上和眼窝传来的痛就让她止住了剩下的所有。
虞疏晚慌乱抹泪,
“祖母,您现在就是需要静养着,其他的没事的!”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够给虞老夫人止痛,笨拙地用着哄孩子的方式,吹着虞老夫人的伤口。
可吹着吹着,虞疏晚就崩溃地哭起来,
“祖母,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您的,如果我在,您肯定不会出这样的事!”
如果她坚持留下,就算虞归晚想动手,她也不会叫虞归晚好过。
如果她能够多提防一些,祖母又怎么会中了圈套?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因着说话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会牵动脸上的神经,虞老夫人说得很是缓慢,
“祖母连累了你,我想,杀了她,或许,你能够好过一些……”
眼泪决堤,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根本就擦不干净。
虞疏晚一遍又一遍的说道:
“祖母,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您能够好好的,我自己会斗虞归晚的。
你不用为了我做这些,我自己可以的,我自己可以的……”
虞老夫人想起在枫林里面虞归晚对自己说的话,吃力道:
“你不要……为我伤心……虞归晚会……得到她想要的……”
一句话说完,虞老夫人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更是冷汗涔涔。
虞疏晚的眼泪还含在眼眶中,惊疑道:
“祖母……知道了?”
“嗯。”
虞老夫人还想要说,可是此刻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见虞老夫人还想要说,虞疏晚连忙阻止了她,
“祖母是想要我小心,不要因着您伤心,怕虞归晚得到我的气运是吗?”
虞老夫人怔了怔,随即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脖子。
“祖母,我的东西,谁都拿不走。”
第265章
下一次怎么折磨那个老女人好呢?
虞疏晚为她理着发丝,低声道:
“我为您伤心,是因为您是我祖母,我舍不得您受苦。
一点点的气运,也就只有她这个四处剽窃的人才会看作是宝。
祖母,别担心,没关系的。”
虞老夫人此刻不能说太多的话,可心头却渐生凉意。
原来疏晚一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影响她的气运,却不肯告诉她……
虞疏晚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有泪砸在她的额头,
“祖母,您真的不是我的累赘,您别多想好吗?”
这一次虞老夫人已经因为想帮她而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难保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可虞疏晚真的不愿意再看见虞老夫人出半点的事情了。
她呜咽如小兽,
“祖母,前世今生,让我选所谓的气运和您,我只会选您。”
虞老夫人艰难地抬起手盖在她的手上,虞疏晚眼中的哀恸快要溢出来了,
“祖母,别去想这些,好吗?”
虞老夫人闭了闭眼,末了微微颔首。
虞疏晚这才笑起来,哽咽道:
“祖母,现如今您就好好养病,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虞老夫人醒过来已经是意外,这会儿再也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
虞疏晚呆呆地看着虞老夫人睡去也不曾松开的眉头,慢慢地擦干净了泪站起来。
帮虞老夫人整理好被子,虞疏晚转身已经面无表情。
她到了院子中,知秋和苦心早就回来了,见虞疏晚出来,知秋冲上前顾不得礼节地握住虞疏晚的手,
“小姐,老夫人她……”
“……会好的。”
虞疏晚原本应该说出那句“祖母没事”来安慰知秋,也算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她这句话根本说不出来。
她如何才能说出“祖母没事”,分明祖母在里面重伤,昏迷不醒!
柳婉儿说了,若不是那护心丸,只怕虞老夫人早就已经没了命!
她别开眼不敢再跟知秋对视,只是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
“这儿的人都是凌风阁的人?”
“是我亲自挑的,小姐是怀疑凌烟阁出了叛徒?”
离戈的脸色一变,虞疏晚却并不看他,只是微微抬手,声音冰冷,
“凌烟阁有没有出现叛徒我不知道,可这消息是怎么传进这儿的,我得知道。”
离戈不再说话。
有人站了出来,
“小姐,今日是我当值,可并未见到不寻常的事情。”
他的面上带着些紧张,
“我没有骗人的必要,虞老夫人还曾经给了我许多吃的,说一句僭越的话,我是把虞老夫人当做我自个儿的亲奶奶了!
要是遇见什么不对,我定然不会任由发展,定然是第一时间找到您说明情况的。”
他的话得到许多人的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