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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夜之昴_尼罗【完结】(38)

  林笙双手抓住腿上的小皮包,望着窗外叹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怪难受的,更得马上回去放了他了。”

  “快去快去。再说你那个链子用得太不好,那是拴狗的呀。你换副手铐也行呀。”

  “没有嘛。”

  “用绳子也成啊。”

  “也没绳子,就只有几样彩线,缝补衣裳用的。”

  “那你还是快回去吧。”

  *

  *

  林笙虽然是存着“速战速决”之心出发的,但意外的因素太多,她先是在大厦楼下等了好一阵子,后是上楼说了又说,所以那时间还是在她不知不觉间流逝过去了。她人在丁生大厦,更不可能知道在这上午十点钟,她家有贵客光降,贵客就是程心妙。

  程心妙今天换了一辆黑色汽车。平时她出门没有她哥哥那么大的排场,但今天黑色汽车后头也又跟了一车的保镖。她父亲昨天深夜才回到家,到家之后听闻了二女儿今晚的历险记,老头儿当场炸了毛。如今程家已经派人出去,要和巡捕一起调查那血案的主使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果血案当真是冲着那位开寿宴的将军去的,倒也罢了,程静农怕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杀戮对象中也有自家女儿一个。毕竟他们程家树大招风,向来是特别的招人杀。

  而他拢共就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死了哪个他都受不了。

  汽车停在林宅门外,程心妙下车之后环顾四周,就见此地的环境还算凑合,而自己面前站着个特别像门房的老头子,开口一问,还真是这一家的门房。

  看门的老仆很普通,她向内走去,看见这家的老妈子也很普通,四处倒是收拾得很洁净,不过可能也是没有多少家具的缘故。

  老妈子们被她的气度震慑了住,嗫嚅着告诉她太太上午出门了,不在家。太太在不在家那无妨,她问老妈子:“你们先生呢?先生在不在家?”

  “先生还在楼上休息。”

  她提了长裙就上了楼,老妈子正不知道该不该拦,忽见她身后又来了几名西装青年,青年手里都拎着大包小裹,正是登门所携的礼物。虽然那礼物是送给这家主人的,但老妈子们见那包与裹都印着百货公司的商标,必是昂贵货色,便被好奇心驱使着,先接礼物看新鲜去了。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严轻睁开眼睛,听见一串矫健有力的硬底皮鞋声正在逼近。一挺身赤脚下床站起来,他一边目视房门,一边抬手摸上了自己那紧锁着的项圈。

  他想走去反锁房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35章 怒否?

  对于笙姐姐和小姐夫组成的这个家庭,程心妙实在是无法生出任何尊重之心,最多也就是对笙姐姐表面客气客气。

  小姐夫则是另一码事。小姐夫昨夜救了她一命,但她对他的感情也仍然不是尊重。感激倒是有的,而超越了感激的情绪是好奇,好奇到她只捱过一夜,便忍不住要找上他的门来了。

  二楼也有几间屋子,她随手推开一扇房门,门后是空房,就近再推开第二扇,这回她看见了这一家的主卧室。

  卧室垂着一半白纱窗帘,光线有点暗,空气有点闷,大床上扔着一床毯子两只枕头,看着也有点乱。

  房内没有人。

  侧面墙上开了一扇白色的木框毛玻璃门,那门半掩着,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那是一间盥洗室。

  朝阴的小窗户往盥洗室内透入了黯淡冷光,室内静静地,显然也是没有人。

  但程心妙没有即刻离开。她对小姐夫本人很好奇,对于小姐夫日常起居的屋子也好奇。缓步走入房内,她看了看小圆桌上摆着的满杯咖啡和完整面包,又走到床前,看了看那乱成一团的毯子。

  忽然间,她踢出了嘡啷一声响,低头看时,她发现自己踢到的是一截铁链,铁链是从床底下伸出来的,露出来的一端就锁在床腿上。

  一颗心登时往上一提,她感觉自己是撞见了某个了不得的大秘密,不过没关系,她是程二小姐,她可以不必怕!

  于是她蹲下来,俯身将那曳地的床单向上一掀。

  林家是真的洁净,连床底下都是一尘不染。仰卧着的严轻扭过头来,和程心妙打了个照面。要说尴尬也是尴尬的,不但拴着狗链,而且躲藏未遂,堪称是双重的失败。好在他素来也不是很讲面子,对于陌生的人,更是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二人对视了几秒钟,程心妙先开了口:“小姐夫,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答:“没什么。”

  “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他想说自己在休息,但是话到嘴边,又感觉太荒谬,不如不答。

  程心妙见他怔怔的看人,伸手去摸那垂在他身边的铁链,又发现自己所见不虚,那铁链的另一端竟真是箍了他的脖子,顺着铁链再往上摸,她摸到了他那项圈上的小铁锁头。

  “你出来!”她用力拉扯了他的项圈:“这是谁干的?你怎么能让别人这样对待你?”

  他也认为自己没必要再躲。翻身爬出床底,他低头将那要打结的铁链理顺了,然后找拖鞋,没找到,只好赤脚走到那靠墙的小沙发椅前坐下了。

  他认为坐在椅子上至少庄严些,比坐在床上强,而且不知为何,他一上那张床就犯困。

  程心妙走到他面前,正色又问:“是谁往你脖子上拴了这个?”她脑筋一转,已经有了答案:“是笙姐姐吗?”

  他知道自己和林笙是一对怨侣,但不知道怨侣是否会互相给对方拴狗链。扭头看见桌上的冷咖啡,他端起来喝了小小一口。

  咖啡冷了,牛奶的腥气变得很重。他把杯子放回去,食欲全无。抬眼望向程心妙,他想到每次自己见了她后,林笙都要闹脾气。

  是闹脾气,不是吃醋,因为她不爱他。爱不爱的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不爱她,但他们目前正在合作,他犯不上总惹她生气。况且他本来也不想和程心妙多做联系。

  对于这位程二小姐,他没有兴趣,没有目的,所以懒怠陪伴、懒怠取悦。

  程心妙这时又逼问了一句:“你说呀,是不是笙姐姐?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你昨夜是死里逃生才回了家的,难道她对你不应该是多多的关心、多多的安慰吗?”

  他向她抬起了缠着绷带的左手:“她给我包扎了伤口。”

  “那这铁链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让我留在家里,别再出门。”

  “岂有此理!钥匙在哪里?我给你打开。”

  “她带走了。”

  “那我去让人给你把锁撬开。”

  “不用,她等会儿就回来。”

  程心妙听了他那淡然的语气,不由得又仔细看了看他,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忍的。而他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你有事?”

  “当然。”程心妙反问:“昨天受了你那样的大恩,难道我今天不该早早的过来道谢吗?”

  “不用谢,回去吧。”

  “你不怕单凭着这一句话,就会把你昨晚的功劳全部抹杀吗?”

  他向后靠去,抬起头看她:“我要那种功劳有什么用?”

  “那要看你怎么用它。譬如你可以凭着它去向我爸爸邀功请赏。听说你已经和你的家庭断了关系,现在唯一的亲人就是笙姐姐,那么如果你有了自立的资本,就没有谁可以再用一条铁链束缚你了。”

  “不需要。”他答:“我现在这样很好。”

  她一时气急:“这样子还叫好,你是疯了吗?”

  他点点头:“是。”

  她发现自己简直无法和他正常的交流。自己来向他道谢,他“不需要”,自己替他义愤,他满不在乎,自己也是白义愤。他竟容许林笙这样对待他,更是没人格!

  昨晚他还是那么一位冷静理智到了极点的英雄,结果今天就成了个被女人用狗链拴在卧室里的玩物囚徒。这算什么?到底是笙姐姐精神变态,还是他的脑子有毛病?

  想起来了,据说他认识笙姐姐时还是个中学生的年纪,会不会是他已经受了笙姐姐的精神控制?他在传闻中是个吃女人的混蛋,可他那些混蛋行径会不会也是某种形式的反抗与自救?

  怪不得那人模人样的笙姐姐偏偏抓着这个混蛋丈夫不放手呢,旁人都说她是爱他爱得昏了头,其实也许只是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这样受她摆布的男人。所以她宁可赔上嫁妆也要养他,他动手打她,她也受着。

  昨晚她可是见识过他的力气,他若是真动武,十个笙姐姐也死了。他对她不是真打,她对他却是真拴。

  她看着他,感觉自己是亲眼目睹了什么都市奇案中的主角。这样的“奇案”通常都是印刷在什么小报的猎奇新闻里,读了令人有污秽和恐怖之感。但她看他并不污秽、并不恐怖。

  污秽恐怖的人不是他。他瘦削、坚硬、挺拔的坐在她面前,面目清晰冷淡,眼神沉静空茫,是迷途的野兽,被欺骗着,被折损着,空自强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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