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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女_清淮晓色【完结】(164)

  景昭搁下笔,含笑道:“怎么过来了?”

  穆嫔拍拍手,便有宫人捧着食盒上前,试膳宫女接过来打开检查,浓郁香气逸散开来。

  “殿下这些时日辛苦,妾特地熬了八仙羹,给殿下滋补身体。”

  八仙羹是齐朝很负盛名的一道御膳汤羹,以乌鸡吊出高汤,配以鲍鱼、牛乳、杏仁、冬葵等数种材料,精心熬煮,羹色乳白清润,入口浓香醇厚,不但滋补,而且口感极妙。

  宫女试过,端了上来。

  景昭不知品鉴过多少珍馐,只尝了一口,便知道穆嫔确实用了心,且说的是实话,这羹是她亲自守着熬出来的,并不是像给太后侍疾的时候那样瞎糊弄。

  穆嫔是典型养在深闺待嫁的大家闺秀,口味极淡,连多吃一点油盐都要忧心半晌,生怕损伤容貌身形。

  尽管入宫之后,她不必再如在家时般小心翼翼,处处拘束,但十几年来养成的口味改不了,这羹必然是她亲自动手,所以味道要比厨子熬制的更淡一些。

  饶是如此,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何况这羹的味道已然很是不错。

  景昭并不提口味偏淡,慢慢喝了小半盏,用帕子按按唇角,眸光微转,瞥向穆嫔,见她看似端庄地坐在旁边,实际不错眼盯着自己,轻笑一声,撇下汤勺往后一靠:“说吧,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穆嫔动作比侍奉的宫人还要迅捷,急速取来大迎枕垫在景昭身后,让她靠的更加舒服。然后坐正身体:“殿下明鉴,妾是真心实意想为您补养身体,并不是只为了求事。”

  景昭此刻心情正好,斜睨着她:“嗯,好,所以呢,想求什么?”

  既然来意已经被道破,再推搪就显得虚伪做作了。穆嫔分寸拿捏得当,立刻道:“妾的妹妹该说婚事了,现在有一个人选,想请殿下帮忙做主。”

  “谁?”

  穆嫔便报出小穆娘子择定的名字,是某位五品官的幼子。

  皇太女日理万机,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想了想道:“门第低了些。”

  穆嫔嫣然道:“殿下偏心妾,才会觉得那人门第稍低。只是妾父母均不在了,又与族里不睦,家族又没有得力的能臣,空挂着一个虚名而已,这位任小郎的父亲是五品实职,既有体面,又不会齐大非偶,任小郎自己又人品俊秀,妾与六郎七娘商量着,都觉得已经很合适了。”

  有些话不便说得太直白,穆嫔这样说,其实已经解释清楚了——依仗着穆嫔的名头,这个夫婿的父亲能提供一定助力,门第又正好能被小穆娘子拿捏住。

  景昭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你们不觉得可惜就好,要是决定了,我就命人拟一道令旨,给他们赐婚。等完婚时,再从东宫账上替你妹妹陪送双倍妆奁。”

  这是极大的光彩,穆嫔喜笑颜开,拜伏谢恩:“妾替妹妹谢过殿下。”

  窗外日光晒得人暖洋洋的,景昭靠在迎枕上,只觉得全身温暖松快,心情极好,吩咐道:“传本宫的话,今日是郑明夷当值?让他拟一道令旨。”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一句任家同意与否。

  “你弟弟呢?”景昭任凭穆嫔满脸喜色地替她揉捏肩背,随口道,“他不是比七娘还大些?”

  穆嫔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这次是真的毫不作伪:“哎,谁知道这死孩子……呸呸呸,妾说错了——这混账孩子在想什么,问起来就说现在当值就够累了,回家之后只想一个人静静躺着,并不想娶妻纳妾的给自己添麻烦,还是觉得自己待着最自在。”

  她绘声绘色地给景昭模仿:“七娘问他:你正该趁着年轻做出些成绩,往后只会越来越忙,岂不是更不愿成婚?他说,那就一直不成婚好了。”

  眼看穆嫔柳眉倒竖,景昭倒是笑了:“六郎倒是有意思,怎么,现在京兆忙得狠吗?”

  话说到此处,她忽然想起来京兆前日递上来的公文。

  三日后便是刑部、大理、京兆联手办的法科开考的日子了。

  她一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穆嫔察言观色,很知机地放轻了揉按的动作,只静静待在旁边,不敢惊扰。

  殿外传来通传声,打断了景昭的思绪,让她醒过神来。

  “郑明夷来了?”景昭示意穆嫔,“你避一避。”

  八成是为了赐婚令旨来的。

  事关妹妹的婚事,穆嫔很想留下听一听,却也知道内外不相通,于是很利落地行礼退了下去。

  景昭没骨头般卧在迎枕里,实在贪恋懒懒靠着的舒适感,又停了片刻,才道:“叫进来。”

  脚步声响。

  很轻、很缓、节奏平稳,仿佛永远都不会凌乱。

  是郑明夷。

  他循着礼数,垂首而入,规规矩矩行礼。

  趁着郑明夷在殿中行礼,来不及抬头,景昭迅速端坐起来,把鬓边微散的发丝掠到耳后,道:“那么多礼做什么,坐吧。”

  郑明夷从善如流地坐下,玩笑道:“臣现在少了大半的时间在东宫点卯,怎能不抓住剩下的机会尽善尽美?”

  自从开年以后,修书的那套班子正式搭起来,由文华阁丞相、秘书省令苏维桢主持,东宫储妃裴令之监修,秘书省著作郎卓明琅、东宫学士郑明夷、员外郎邓世承等二十四人各司其职,共同编撰。

  苏丞相年纪老迈,位高权重,虽为主持,实际上不过挂个名罢了。真正负责裁决诸事的,是储妃裴令之与著作郎卓明琅。

  郑明夷情况比较特殊,他相当于是东宫特意指定放进去的人选,一是修书这么大的工程需要监察,二是景昭有意安排自己的亲信进去沾沾光。

  毕竟修书是盛事、雅事、大事,有这么一段履历,说出去也极增光添彩。

  事实上,今次修书本就是个人人争抢的活计,就连下面打杂的小官吏目都多的是人争着往里挤,更不要说正经参与修书的位置。

  反正郑明夷学识足够,相对可靠,景昭是很乐意扶持提拔自己的亲信的。

  不过,又由于郑明夷情况特殊的原因,他每月还有五分之一的时间需要参与东宫轮值。

  此刻,他便道:“令旨已经拟好,请殿下过目,如无问题,臣便请用印。”

  景昭随意看了几眼:“你的文采我还能信不过?就这样吧。”

  郑明夷便收起拟好的令旨,请景昭签了个用印的条子,一并收进袖中,似是随口道:“对了,臣等近日发觉,手头的典籍有些散佚不全之处,想请殿下允准,调阅清暑殿里的部分皇家秘藏书卷,以作辅助之用。”

  清暑殿本就是皇家藏书的所在,景昭挑眉道:“你有心了。”

  郑明夷解释道:“臣本想禀报储妃或卓大人,只是卓大人近日长辈抱病,告了几天假侍疾,储妃殿下又暂回望仙别馆备嫁,一时半会不能知会,但修书的进度却不敢延误,臣等再三商量,实在不敢拖延,只好越权禀告殿下。”

  他这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景昭也不挑明,微微笑道:“是了,裴令之这几日是在望仙别馆,我命人知会苏令君一声,走程序吧。”

  郑明夷坦然谢恩。

  他抬起眼来,脖颈秀颀,眉间微带化不开的倦色,更显神清骨秀,恰到好处迟疑片刻,道:“殿下的手还疼吗?”

  这是景昭在南方落下的一点毛病,她在江水里泡了许久,又被巨浪拍击、礁石冲撞,没有撞出肋骨骨折已经是邀天之幸,回到宫里将养许久才缓过气来,只是由于使用过度,又在水里泡的久了,右手至今有时还会隐隐作痛,酸麻不适。

  太医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针灸汤药一齐备下,嘱咐景昭慢慢调养。

  景昭道:“还是那样。”

  太医让她调养,景昭却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干。她固然可以只动口,令女官代笔批复奏折公文,但她本能地忌讳这样做,宁可委屈自己那只倒霉的手。

  郑明夷露出忧心之色:“殿下凤体至关紧要,不可轻忽。前些日子臣的父亲离京正巧碰上神医李廷生,与他谈的投契,便极力邀他同行,昨日李神医刚至京中,准备小住两日再离开,以臣之见,殿下何不允李神医入宫诊脉,或许有更好的调治之法。”

  景昭沉吟片刻,道:“李廷生么,本宫听说过,也好,盛名之下无虚士,或许真的有些不传秘法。”

  郑明夷肃容道:“事不宜迟,那臣立刻去请李神医。”

  景昭沉思着唔了一声,赞道:“你有心了。”

  又道:“李神医行程这般仓促吗,明日如何?”

  郑明夷一怔,道:“明日应是无妨,李神医说过要再小住两日。”

  景昭道:“那就明日。”

  郑明夷心里疑惑,却不敢僭越多问。好在景昭仿佛猜到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本宫答应今日陪储妃出去一趟,许诺在先,不便毁诺。”

  第119章 “你……你还欺负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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