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忙起身,打开门后先看了眼正房的方向,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对那丫鬟低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说着便在外间坐了下来。
不多时,丫鬟领了两个人进来,一个是方才送她回家的几个王府护卫之一,另个一则是阿青。
阿青以前都是在沈家外面守着,这还是头一次进来,有些好奇,但进屋后见房中只有沈嫣一人,便收回了视线,没再四处打量。
沈嫣急于知道结果,待两人进门后便开口问道:“查到了吗阿青说的那人是谁”
那护卫回道:“查到了,是城西的林广茂,族中行四,人称林四爷。沈小姐可认得他”
沈嫣摇头:“不认识。”
她来京城不过半年,别说认识了,听都没听过这号人。
那护卫料想也是如此,点头继续道:“林家祖上做过官,最高曾至三品,但后来家道中落,族中又没有出色的子弟,便渐渐没落了,传到林四这里时除了家中祖宅和几亩薄田已不剩什么。”
“林四读书不行,又不甘于就这样清贫一生,便不顾家中阻拦转而从商,折腾了几年正经生意没弄出什么名堂,倒是接连开了几家赌场挣了不少钱。”
“如今京城的三大赌场都是他的,许多闲汉泼皮也在他手底下做事,我怀疑先前在杨柳胡同散播沈小姐流言这事就是他在背后捣鬼。”
沈嫣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问道:“王爷认得这人吗与他可有什么仇怨”
“王爷怎么会认得这等人,”护卫立刻说道,“不过是此人在京城三教九流中也算有些名气,我们这些做护卫的多少要对他们了解一些,这才一眼认出了他。”
“我寻思着他若真的掺和了这件事,那定是受人指使的。”
“只是这人八面玲珑,跟京城不少达官显贵都有来往,一时不好说他究竟是受谁指使,还要细查。”
沈嫣明白了他的意思,倒也不急,低声道:“只要找对了人,定然有迹可循。你们慢慢查,切莫心急,以免打草惊蛇。”
那护卫也是这么想的,用力点头:“属下已经派人去给贺大人传话了,想必他已经安排了人手去盯着林四,定能查出线索!”
他说着又转头对阿青施了一礼:“多谢阿青兄弟,若不是你,我们现在还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呢。”
说来着实有些惭愧,他们跟了王爷和沈小姐也有一个来月了,却只能摸到些边边角角不重要的线索,一直抓不到重点。
若非阿青躲在暗处看到了林四对沈小姐心怀不轨,他们还不知何时才能找出这人。
这也让他们这些护卫开始反思,他们明明是奉命保护王爷和沈小姐两人,视线却一直放在王爷身上,对沈小姐的关注少之又少。
若非如此,他们说不定早就发现林四了。
护卫真心反省,也是真心感激阿青,阿青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不必谢,你们回头查到线索记得告诉我一声就行”。
可惜护卫看不懂,阿青也懒得重复,寻思着左右自己跟王府这些人已经算是认识了,以后再问吧。
两人不好在沈嫣这里多待,说完话就准备走,临走前沈嫣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阿青,让他等一等。
沈嫣回屋快速收拾了些东西,装在一个小包袱里,递过去道:“你是为我才来京城的,也是多亏了你我们才找出林四这个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这里是些银两,还有些你可能用得上的东西,权当我的谢礼。”
“你回营州后记得……记得今年风雪大,千万要避开!”
她不知道阿青会什么时候离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便仓促准备了些谢礼,聊表心意。
阿青压根没打算走,闻言皱眉摆手,表示自己不要。
沈嫣以为他不肯收,坚持要把包袱塞给他。
推来搡去间,包袱有些散了,露出其中一条五彩绳,是沈嫣前几日亲手编的长命缕。
这东西很普通,不值什么钱,每年端午街上都有不少人卖,无非是节日里讨个好彩头。
沈嫣每年端午都会编几条,爹娘各一条,自己一条,剩下的若是家里来客就送出去。
她方才准备谢礼时匆匆忙忙的,正好瞥见了这长命缕,想着它有健康长寿驱邪避瘟的寓意,就顺手放了一条进去。
阿青看见那长命缕,随手将其抽了出来,挂在腰间打量一番,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摆摆手就大步离去了。
他走了,那护卫自己一人更不便留在这里了,忙对沈嫣施了一礼,匆忙追了上去。
房中只余沈嫣一人,她看了看那没能送出去的包袱,叹了口气,只得将东西又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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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念头 她不可遏制地生出了复仇的念头……
齐景轩虽然当众打了安王一顿, 但大家心里都知道事实究竟如何,也知道皇帝必然维护他,所以没有人揪着不放, 只是御史出于职责斥责了他几句。
他最终也没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离开御书房后去昭华宫坐了一会, 跟淑妃说了今日之事, 让她不要担心, 这才出宫了。
出了宫门, 阿圆等在马车旁,待他上车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将林四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齐景轩闻言大喜, 抚掌道:“我就说阿慈是我的福星, 果然没错!一直都查不到线索的事这不就查到了!”
说着又叮嘱阿圆:“你们快去把这个林寺好好查一查, 顺藤摸瓜, 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他!”
阿圆心说线索明明是那个叫阿青的哑巴提供的, 王爷怎么连这都算到沈小姐身上了
但仔细一想, 若非是为了保护沈小姐,一直对她和她周围的人十分关注,阿青也不会发现林四这个人。
这么说起来, 是沈小姐引出了线索也没错。
他心中腹诽几句, 嘴上没说什么,只是回道:“是, 属下已经安排人去查了。”
两人说话间, 马车缓缓前行,但并没有驶向平郡王府的方向,而是直奔杨柳胡同。
齐景轩在胡同口熟门熟路地下了车,正要往沈家走, 就碰见了刚从同僚家回来的沈鸣山。
他忙上前打招呼,恭敬地唤了一声:“沈大人。”
沈鸣山今日去帮同僚修复古籍了,还不知道画舫上发生的事,此刻见他独自出现在这里,眉头便是一拧:“王爷,你怎么在这我家阿慈呢你们不是一起去晏凉河观龙舟了吗”
这小子该不会是没有赴约,把阿慈独自一人晾在那里了吧
才冒出这个念头,沈鸣山就紧张起来,恨不能现在就立刻跑回家,看看女儿有没有平安回来。
齐景轩怕他误会,赶忙解释:“沈大人放心,阿慈没事,她已经回家了。”
“我们原本是在晏凉河那边玩的,但后来出了点事,我被传召入宫了,只好先派人把她送回去了。”
沈鸣山闻言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问:“出什么事了”
边说边与他一道往自己家走去。
齐景轩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事无巨细地仔细说了一遍,并一再强调:“真的与我无关,我心里只有阿慈一个,除了她我谁都看不上!”
他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自然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引得路两旁或路过或围观看热闹的人暗暗低笑。
沈鸣山无法,只得出声阻止:“好了,我知道了。”
依平郡王所言,画舫出事时他与阿慈在一起,那阿慈就是他的证人。
别人沈鸣山不见得信得过,但他的女儿他自然是相信的。
齐景轩见沈鸣山并没有露出什么质疑的神色,堆着笑脸道:“还是沈大人明事理,一眼就看出我是冤枉的。不像有些人,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来来回回问我好多遍,问清楚了还想和稀泥打发过去。”
他这话即是埋怨以礼部尚书杨宏书为首的那些人,也是讨好沈鸣山,沈鸣山怎会听不出来很是无语地别过脸去,不想理会。
偏偏齐景轩总是没话找话,一会问他刚才出去做什么了,一会夸他腰间挂着的长命缕好看,一张嘴说个没完,到沈家门前时还没停。
院门打开,沈鸣山急于摆脱齐景轩这个话痨,对他点了点头便大步走了进去。
齐景轩下意识跟着往里走,直到被拦住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沈家。
他没有退回去,反而扯着嗓子对沈鸣山道:“沈大人,我有事要跟阿慈说,您帮我捎个话呗”
沈家院子不大,他这话传进去,不用沈鸣山转述,沈嫣就已经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