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明知这会惊到宋窈,他还是没忍住做了,像是急于不计后果的在宋窈心里多留一点痕迹。
不过这一举动倒也不是全无收获,也让他有了意外之喜。
回想起方才宋窈话里隐隐透露出来的情绪,和说话时有意无意躲闪的眼神,祁钰轻轻舒了一口气,这至少证明,宋窈多少还是在意他的。
只要还有一丝在意,祁钰就不会放弃,他最害怕的,就是宋窈对他只剩下了事不关己的冷漠,那会比宋窈厌恶他,还要让他无法承受。
还好,还好。
将泄露出的情绪压回去,重新理了一遍心里的盘算,祁钰转身回了驿馆。
一进驿馆,云州驿馆的主事就立马迎了上来。
“微臣见过祁世子,世子尊临鄙地,有失远迎,还请世子莫怪。”
这春寒料峭的天气,主事却是出了一头的汗。
也难怪,主事虽然早就接到消息,事先准备好了一应接待事项,但云
州虽富庶,但毕竟还是个小地方,平时鲜少有官职高的人下榻,这下一来就来了好几个,主事大人的心慌程度可想而知,长公主还没来,就已经汗流浃背了。更别说这位郡主一到驿馆,就发了一通火,主事更是慌上加慌,生怕哪里做的不对,就触了这些贵人的眉头。
好在这位世子虽然面上瞧着冷,语气听着倒和气的很,问了凌婉言和齐衍的所在,便点点头让他先下去了。
见人进了馆内,主事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老天让他平淡了前面十几年,就是为了攒着让他来渡这个劫的。
摇摇头,没敢多感叹,赶紧下去忙着备饭去了。
驿馆内,凌婉言已经换了身衣裳,由丫鬟锤着腿,这会儿不用再隐藏身份,凌婉言也变回了往日那个盛气凌人,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嘉安郡主。
许是方才连着将多日来的憋闷一齐出在了纪淑怡身上,发够了火,凌婉言的心情看上去不错,正十分惬意地欣赏着前些日子新涂的蔻丹。
齐衍站在一边,满脸写着多呆一秒都嫌烦,见祁钰进来,顿时松了口气,努努嘴示意他来善后。
想来能令一向喜欢漂亮姑娘,对美貌女子有着十二分的耐心和殷勤的齐大公子如此不愿逢迎的人,也只有这位嘉安郡主了。
或许不止是齐衍,京中各世家子弟,私下里对于这位身份尊贵,容貌也艳丽出众,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郡主,无一不是谈之色变。特别是那件因为一句话,生生将别家的婢女打死的事出了以后,就更是生怕遇上。唯恐得罪了她。
不过祁钰对这些倒是没多大感觉,毕竟他对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论也向来不感兴趣,他只管办事,将圣上交给他的任务办好就是。
惯常冷淡地微微一礼,祁钰公事公办地道:“一切已经准备妥当,请嘉安郡主先在驿馆稍事休息,长公主殿下不日也会抵达,倒时下官自会将回京事宜安排好,若无他事,属下便先告退了。”
虽同样不想多待,但礼数依然要做足了。
齐衍立刻会意,同样行了一礼,二人正准备退下,凌婉言却抬起了头。
“等等。”
祁钰面色不变,从容道:“郡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凌婉言抬手挥退下人,慢悠悠站起来,看着底下站着的人,眯了眯眼,“我见过你,两年前,在长街上帮过本郡主的人,是不是你?”
闻言,祁钰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倒是齐衍目露惊奇。
嚯,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这一出。
“举手之劳而已。”祁钰淡淡道。
凌婉言其实在人刚进来时就认出来了,但这会儿却像是有些疑惑,“我听说你是戍安侯府的大公子,还是嫡公子,可怎么除了两年前那一次,本郡主都没有在宫中宴会上看到过你?”
这也是她刚刚才忽然发现的。
话说出口前,凌婉言还特意回想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没见过。这倒也奇,凌婉言向来自持尊贵,那些一般的世家子弟,她无心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到底都在京中,家世和样貌特别出众的,她也不会毫无印象。
这位祁公子出自开国功臣之家,虽说以前是出过一些不光彩的事,可依然是京中数得上号的显贵,更别提样貌还如惹眼,怎么她好像以前从来没见过?
齐衍在一旁撇了撇嘴,心道这位郡主大人实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以往那些壮举的威力,京中但凡是有点家底又不想走歪路子的世家公子,可都把她当祖宗似的避着,更别提本就是冷僻性子的祁钰了。
况且如今成王和圣上关系愈加微妙,祁钰作为圣上的心腹,自然是能不交集就不交集。
这些弯弯绕凌婉言依然是不懂的,祁钰的语气也依旧无波无澜,“郡主贵人事忙,且臣早年体弱,深居简出,又未入朝堂,自然少见。”
凌婉言本只是忽觉奇怪,也就没有多细想,她叫住人,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凌婉言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意味不明道:“我听说,方才那位纪家小姐,是你的未婚妻?”
齐衍挑眉,没想到这郡主知道的还挺多,纪淑怡和齐衍的事虽然京中大多数人都能看出来,但毕竟还没过明面,郡主远离京城,竟然也知道。
看到齐衍惊讶的表情,凌婉言目露得意,她虽离了京城,但这消息可是没断。当然她也不是什么消息都打听,主要还是在那些世家贵女身上,这也只是顺带。
所以凌婉言不知道这消息到底还是有些滞后了,至少这两年,可没人再敢把纪家和祁家放一起说了。
此时也一样,祁钰声音冷冷,“婚姻之事岂能戏言,我与纪姑娘不过因父辈交情见过几面,谣言惑人罢了。”
这个答案倒是让凌婉言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像是想通了般恍然,看着祁钰的目光多了一丝骄傲和赞许。
“你倒是个聪明人。”
果然是个识时务的,凌婉言心道。见纪家的小姐得罪了她,便立马知道撇清关系,虽说这个做法多少有些不耻了,但在凌婉言这儿,却是赞赏的很。
祁钰皱了皱眉,没再多解释。
“行了,忙了这一天,我也乏了,这住的地方我挺喜欢,有劳二位费心了。”凌婉言心情颇好地客气一礼,“那二位便先请回吧。”
终于等到了想听的话,齐衍片刻不想多留,留了几个人下来以便凌婉言有事使唤后,二人便一同出了驿馆。
一出大门,齐衍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你同这位主儿还有些往日渊源?还救过她?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陈年旧事而已,谈不上救,不过是刚好路过罢了。”说实话若不是凌婉言自己提起,祁钰自己都不一定记得,且当时也他确实是为了阻止马车相撞才出的手,至于扶凌婉言那一把,更是顺手,他根本连人都没看清。事后知道来人是嘉安郡主,更是连话都没搭便走了,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过。
祁钰不是个遮遮掩掩的人,看这明显不愿多提的反应,齐衍也看出估计祁钰自己是真没在意这事,不过该说的他还是得说:“不是我多嘴啊兄弟,被这位郡主大人记住了,可不是一件好事哦。”
这位郡主向来是谁都瞧不上,但齐衍看凌婉言方才瞧祁钰的眼神,倒是有点儿意思。当然,也不排除他万花丛中过久了,看事儿总往那些风花雪月的方向偏,所以后半句话他没说。反正不管是不是,一样都不是好事。
不过祁钰对此倒并未回答,或者也同样是毫不在意。他这会儿思绪依然还在拂过宋窈腰间后残留着余温的右手上,一出门便径直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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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同驿馆隔得也不远,也就两条街,但宋窈回去用的时间却比来时多得多。
吹了半天的风,宋窈面上的热度才总算下去了,只是一回想起方才的事,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涟漪,连握着手里玉佩都多用了几分力道。
宋窈还是走到一半儿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玉佩还在手里的,不免又是懊恼。他本来就是去还玉佩的,结果玉佩没还成就罢了,还……
暗骂了自己一句不争气,如今自己早就不是祁钰的外室了,怎么一碰上他,还是那么容易乱?还有祁钰,过了这几年,好像越发的同以往不同了。
还有……还有他说的话,他到如今还没有成家立室?怎么可能……
“窈窈,窈窈?”
宋窈想的太过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的声音,直到快撞上人了才猛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陆府门口,而挡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陆云谦。
“窈窈,你怎么了?”
陆云谦担忧地看着宋窈,他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宋窈朝着这边走过来,便笑着迎了过去。可是宋窈却像是根本没发
现他似的,只怔怔地出神,他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猛然回神地宋窈轻喘口气,看到陆云谦忙收拾了思绪,摇了摇头,“没,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