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时,他被她的咳嗽声惊醒,神思还未清醒过来时,便抬手去探她额头。
还好,不烧了。
这番过后,便又迷糊着抱紧怀里的东西想要闭上眼,可是下一刻,手腕却感到一股刺痛。
他顿时睁开眼,便看到颜悠悠白净的侧脸。
再然后,意识便清醒回笼,这才察觉到,她居然在他的怀里?
“还不松手。”
颜悠悠暗暗咬牙,感觉着身后人仍不松开的手臂,和贴近的身体,她再次狠狠掐他。
滕霁却不舍这难得的时刻,装模作样的动了动搂着她脖颈的那只手臂,只道:“哎呀,动不了,被你压麻了……”
颜悠悠哪听不出他故作的伎俩,银牙一咬,决心这一次一定要给他点苦头吃吃,便抓着他一根手指用力往外折,打算直到他求饶为止。
可谁知,他疼却也不肯求饶,反倒是被中那只手,更将她的腰紧紧一箍,一拽!
她的身子,便再无缝隙的撞进了他的怀里,还撞到了一个……
那一刻,她清楚感觉到他身子一僵,呼吸瞬沉。
静止的片刻,短暂又漫长。
回过神来的颜悠悠,面上如烧般挣开他的身子,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滕霁坐在地上,仍做淡然的轻咳一声,“对不住,我……”
言罢,瞧着她整个人都钻进了被中,他立即起身穿好衣裳,扯了扯她被角:“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见她仍闷在被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滕霁叹口气,在床边坐下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你成过亲应该知道,男子早上都……”
“你闭嘴!”
颜悠悠快要气死,坐起身的同时,抓起枕头便砸了过去:“我才不知道!”
她成过亲又怎样,她成过亲就一定要知道这种事吗?
她和齐廷成亲也不过月余,且他也并不是日日留宿在她房内,就算是留宿,他每每天不亮就起床晨练,她每次醒来,身边都是空的,她又哪里会知道男人的身体早上是如何如何……
气的头晕,她抚额靠在床头,目光不经意又瞧见床尾的那个枕头,顿时眉头一皱,又看向他问:“我睡前放在中间的枕头,你故意拿开的是不是?”
滕霁眉头一跳,淡定摇头:“我没动它,许是睡着睡着,踢过去的。”
颜悠悠不信,满脸狐疑的看他许久,却他却仍一脸无辜,丝毫不见破绽。
她自然也无法再抓着这件事多说,只是暗暗告诫自己,这人脸皮越来越厚,以后一定要要多加防备才行。
最重要的是,万万不能再与他同床!
见她不再言语,也却并未因方才之事气哭,滕霁松了口气,低声一笑:“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煮粥。”
见他离开,颜悠悠闭着眼复又躺下,想起方才那一刻,心烦意乱的按着心口,深深吸了口气。
若到回京,不知齐廷是否能大度的容下这些事,若容不下,便真的要同他和离吗?
思及此,眉梢又染上了浓浓烟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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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边城大胜,朝廷论功行赏,齐廷为主将,更有生擒达鲁的卓绝军功,被封为平西侯,承继了老侯爷骁勇战将的门楣。
齐廷一时间,风头极盛。但京中大多,都在议论颜悠悠,说她命薄,享不到齐家荣耀。
彼时齐廷,拒了所有礼贺,在满府挂白,更亲持丧仪,为颜悠悠立下了衣冠冢。
自此,齐颜两姓之好,归于尘土。
作者有话说:
滕滕:脸皮厚,吃肉肉~
第14章 送你回去
颜悠悠退烧之后,又吃了几日的药,咳症便也好了。
彼时,也已经腊月。
一个早起,颜悠悠突然发现,她眼前的白雾薄了点,为此她高兴了半天,连滕霁揉她脑袋都没有计较。而后的每一日,每每喝药,她都再也不叫苦,反而主动要喝多一些,弄的滕霁哭笑不得。
又几日,隔壁小武的太爷爷过八十大寿,在家里摆了宴,邀请了亲朋左邻,他们也去了。
但颜悠悠没想到,滕霁居然会喝多。
他被人扶回来,迷迷醉醉的,脸倒是不红,一进屋就躺下了。
颜悠悠给他脱了鞋,盖好被子,看着他睡了后,便去给他煮醒酒汤,当她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半睁着眼睛冲她笑:“娘子……”
颜悠悠无奈一叹,点了油灯,屋中顿时莹亮起来。
她又搬来了个凳子在床前坐下,看着他迷醉的眼睛,纠正道:“现在没人,不可以这样叫我。”
“娘子……”他又是这般喊,喊完还不算完,往床边一挪,手臂一伸便抓住了她的手:“我喝多了,头好晕,你帮我揉揉……”
颜悠悠闻言,清凝的眼眸微微一眯,将手抽了回来,“别装了,知道你没醉。”
哪有喝多的人,说自己喝多了。
喝多的人,只会说,接着喝。
滕霁低声笑起,没想到这么快被她识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半坐起来后目光清明的看着她笑:“这里的男子大多都是海量,我可不敢跟他们喝,就借机装醉回来了。”
说罢,看着颜悠悠灯下柔美的容颜,忍不住又去勾了一下她的指尖,得到一个冰冷的眼神后,幽幽一笑:“不然若真喝醉了回来,一瞧见你,我怕再做错些什么……”
颜悠悠见他有这般胡言乱语,没好气道:“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滕霁却在一瞬间,攥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拉到了床边,她措不及防,差点摔进他怀里。
然不等她出声,滕霁便又松开了手,低声笑说:“别走,我们说说话。”
颜悠悠气愤的白他一眼,理了下裙子,刚回到凳子上坐下,便听他问:“你夫君呢,他酒量如何?”
细如烟柳的眉,微微蹙起,她垂眸轻声道了句:“说话就说话,你问他做什么?”
“我想同他比比。”滕霁说着,侧过身子一手支着额头,神情闲散的挑挑眉:“想看看我有哪些优点,能胜出他。”
颜悠悠眼神静静的看向他,她凝望着滕霁那张清隽卓然的面容,目光逐渐恍然。
他的优点……何其多……
可齐廷呢……
但下一个瞬间,她就惊醒过来,她怎能将他们二人相比?
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念头?
有些心烦的摇了摇头,颜悠悠起身,莫名不敢直视他的眼:“文公子,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灯火幽闪。
滕霁深眸之中,亦是笑意悠然。
待到深夜,万籁俱静,窗棱处传来一声轻叩。
滕霁推开一丝窗,窗缝中便递进了一封信,待他再合上窗,全奎已利落的翻墙而出。
滕霁靠在床头,垂眸看过信件后,便投进了炉中。
秦励回京,得封业王,太子暴怒,密斩数名幕僚。
瞬起的火光,跳跃着映照进滕霁一双深如渊海的眸底,却转瞬成为漆黑无尽的冷。
秦承,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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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秦励回京得封业王,恭贺送礼者不甚其多,其中大长公主府,他更是亲自回礼探望。
大长公主乃嘉盛帝同胞长姐,比嘉盛帝年长五岁,已满鬓银白,秦励作为嘉盛帝最小的皇子,素来最受她喜爱。
雅致幽静的公主府内,大长公主目光慈爱的拉着秦励的手,低声说:“你此去边关,做的极好,只是别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风头若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记得一定要稳重些。”
皇室素来无亲情,但秦励自小在大长公主这里,没少体会到真意,此刻亦是稳重的点头:“姑母放心,侄儿都明白的。”
大长公主这才放心的拍拍他的手,开始笑问起他在边城的情况,两人聊的正开心时,门外走进来一身穿淡紫罗裙的清丽少女,一进门便向秦励施礼:“小舅舅安。”
秦励一笑,贵气高然,“是明华啊,半年多不见,规矩越发好了。”
明华县主一听,有些羞涩的一笑,便依偎在了大长公主的身边。
大长公主对于这唯一的嫡孙女最是喜爱,闻言便笑道:“前两年她年纪小,舍不得她早早嫁人,便想着留她在家里多两年。她可倒好,仗着我舍不得罚她,越发骄纵起来。”
“这如今一算,待过完年她都十七了,也该议亲了,若再不好好拘拘她规矩啊,可怎么嫁的出去呦。”
“哎呀祖母,当着小舅舅的面,您就饶了我吧……”
秦励闻此,深邃的眸光望着大长公主,幽然一笑,“姑母,明华的婚事,可有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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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时光匆匆而过,一转眼年关已降至。
颜悠悠受伤的腿几乎痊愈,已能够正常的走路,眼睛的薄雾也在一日日的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