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眼底笑意浅浅:“早点回来。”
他从未想过有一个人可以挡在他前面,值得他百分百的信任。
权酒对上他狭长的黑眸,忍不住笑出声:
“阿琅真贤惠。”
像极了送老公出门上班的小媳妇儿。
沈琅嘴角微勾:“卧病在床,我也就这点用了。”
权酒看了一眼窗外的时辰:“该走了,你好好在家养病,我今天中午想吃麻辣鱼头。”
“好。”
………
权酒的预估完全准确。
楚拓昨晚纠结了一夜,到底是将错就错,趁机敲打吴飞虎,还是尊重事实,让何相好好反省?
他纠结了一晚上,最终在天色微亮时做出了决定。
“这是沈琅昨日交上来的奏折,何相,你可有话要说?”
楚拓脸色铁青,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将奏折扔在何宰相脚边。
何宰相长眉紧锁,感受到他的怒气,却不知道他的怒火从何而来,直到他打开折子……
凉意从脚底生出,直冲天灵盖,何宰相看着清楚记录他和西凉人交易的文书,终于明白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他双膝跪地,身形佝偻:“陛下,这文书皆是造假。”
楚拓阴冷盯着他:“一个造假的人,现在在指责别人造假?”
何宰相双眼猩红:“老臣冤枉!这文书我根本没见过,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权酒捡起地上的交易文书,扫了两眼,凉幽幽补刀:
“何相,孟国世人皆知你写的一手好字,有形有神,无人可以模仿,这交易文书上确实是你的亲笔字迹。”
何宰相直接懵了,他也想知道,为何这造假之人,能把他的字迹模仿得如此出神入化?
楚拓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从未怀疑过交易文书的真实性: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何宰相双眼猩红,手握成拳。
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没有写过这份东西,所以交易文书必然是假的,他还想替自己辩解,可楚拓铁了心不信任他。
权酒嘴角微勾,经过昨日收买证人,勾结西凉人一事,楚拓对何宰相的信任摇摇欲坠,所以今日这份交易文书,就算是假的,她也要把它说成真的。
………
谁都没想到,沈琅大街遇刺一事,最后竟然以何宰相暂时停职作为结尾。
何渺渺听说此事,火急火燎赶楚拓的宫殿,妩媚的双眸含着泪珠。
“陛下,我父亲忠心耿耿,辅佐您登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饶他这一次吧……”
她自以为是在求情,殊不知这番话完全是火上浇油,直戳中楚拓的痛处。
“按你的意思,朕能坐上这个位置,全都得仰仗他一个人?!!”
楚拓最烦别人拿这一点说事,脸色比刚才还要冷。
何渺渺面色猛地一变,急忙忙改口: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拓看着跪在眼前哭哭啼啼的女人,前所未有的心烦。
小事儿上闹脾气就算了,在大事儿上也拎不清,感情他们何家人是一脉相承的不明事理?!
何渺渺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心底一沉,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楚拓眼里看到这种眼神,只不过上一次他针对的人是孟长溪……
这样的联想,让她无端心底生出一阵一阵的寒意。
因为太过震惊,就连楚拓走的时候,何渺渺都忘了跟上。
………
“爱卿。”
楚拓心底烦闷,思来想去,还是来到了养心殿。
权酒装作不知情,握着手中的药包:“陛下身体不舒服?”
楚拓走到桌前,径直坐下:
“心里不舒服。”
权酒:“………”
我看你是脑子不舒服。
她沉吟片刻:“因为何家的事儿?”
“还是爱卿懂我。”
他没有用朕。
第697章 舞女公主vs东厂提督57
权酒假意听不出他的暗示,暗戳戳给楚拓上眼药水:
“何宰相为官三十载,为孟国做出不少贡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这件事,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楚拓突然噤声,一双眸直勾勾盯着她:
“你当真这么想?”
权酒没有第一时间承认,想了想,道:
“陛下想听真话吗?”
楚拓:“爱卿,如果连你都欺骗朕,那朕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那我就直说了。”
权酒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楚拓。
“何宰相浸淫朝政多年,物证造假这件事,他能不知道其中风险?他知道,但他仍然选择做了,只能证明一件事,要么他罔顾欺君之罪,不把您放在眼里,要么他造假惯了,只把这件事当成微不足道的小事。”
无论是哪种说法,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何宰相翅膀硬了。
楚拓原本一肚子怒火,此刻却莫名想笑:
“你倒是直言不讳,这么简单的道理,满朝文武明明心里门清,却不敢当着朕的面说出来。”
权酒甩锅:“是你自己说的要听实话。”
“普天之下,这番实话恐怕也只有你敢说了。”
楚拓叹了一口气,莫名感慨。
朝堂上这群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一肚子弯弯绕绕,讲究明哲保身,满嘴不得罪人的官场话,早就失了血性。
权酒半开玩笑道:“可能因为我这国师之位来的太容易吧。”
来的太容易,所以没了也不可惜。
“那爱卿觉得,朕这次该怎么做?”
楚拓就是觉得她身上有股不折不饶,不与世人同流合污的清冷劲儿,仿佛天塌下来她也依旧不慌不忙,令人该死的喜欢。
权酒没有直说:“如果我是陛下,那我便遵从本心,放手去做。”
“朕明白了。”
………
第二天上朝时,楚拓当众宣布对何宰相进行降职处理,官降一品,罚俸禄一年。
要知道何宰相马上就要归隐,此时此刻给他降职,那他这辈子就只能是个二品官员了。
惩罚一出,所有人都从中获取了一个讯息——
陛下要和何家割席了。
这一波操作,直接连累了何渺渺,楚拓也是真的狠,接下来几天,何渺渺连他的一面都没见上。
………
听到消息的时候,权酒正坐在东厂院子里的秋千上,奶团子站在背后推她。
“长溪,我可能要回北齐了。”
权酒睁开眼睛:“有人催你回去?”
“嗯。”
奶团子情绪低落。
“半个月以前就在催了,只是那个时候,轩辕青兰的病还没治好我还有借口留下来。”
病好以后,他连借口都没了。
权酒舍不得他,可也清楚他如今的身份:
“你乖乖的,我想个法子把你从北齐弄过来。”
奶团子没有立马出声,认真想了想:
“北齐皇帝想传皇位给我,长溪,你想做皇帝吗?”
他可以先把皇位继承了,再送给她。
权酒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发丝柔软,摸起来毛茸茸不扎手:
“北齐皇帝正值壮年,你年纪又小,想要继承皇位,有得等。”
奶团子严肃又烦躁:“我等不了。”
他仔细想了想权酒刚才说的那番话,灵机一动,心底突然有了主意。
“要不我把皇位送给轩辕青兰吧?反正他身体好了,年纪也刚好。”
他送来送去,唯独没想过自己霸占皇位。
权酒:“我没意见,你自己做决定。”
……
雪中送炭的人不多,落井下石的人倒不少,皇帝抛弃了何家,连带着朝中不少大臣都对何宰相踩上一脚。
权酒乐见其成,刚好沈琅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为了庆祝,也是为了给奶团子践行,三人在后院摆了一桌酒菜。
“阿琅,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对长溪,不能欺负她,不能让她哭。”
奶团子举起一杯白花花的豆奶,手停留在空中,等着沈琅的反应。
沈琅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没有同他碰杯: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嫁女儿。”
奶团子被他戳中泪点,鼻头一酸:
“我也不想走的……”
权酒看见奶团子沮丧低头,她在桌下的一只脚动了动,踩上沈琅的脚背,狠狠碾了碾。
沈琅眉心微拧,抬眸就见她疯狂使眼色。
他不情不愿举起酒杯,和奶团子碰了碰,承诺道:
“放心,没人能欺负她,我也不行。”
奶团子一副稳重老父亲的模样: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们俩好好过日子。”
沈琅浑身充斥了诡异感,他还真当自己是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