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庄二老爷在外有许多莺莺燕燕,府内也有几十房姨娘。一个都没怀上,只有殷氏怀上了。感情根本不是他的种!
消息一出,如冷水混入了热油锅。轮到庄二爷每日追着殷氏和庄月打,好好一个男人差点被打击成半疯的傻子。
被打得狠了,殷氏也忍不住骂:“谁叫你不中用,连个孩子都生不来?没卵的玩意儿,老娘也忍你很久了!”
一边说一边暗自得意:“我奉劝你还是好好对待月儿,起码她还是真心把你认做父亲的,别到时候老了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你这贱妇!我要杀了你!”庄二爷已经被气得神志不清,拿着刀四处追着人砍。
老太君没了往日的荣光,整个人生生老了十岁。看着面前这一幕不住摇头叹息,“真是作孽啊”。
第46章
腊月廿三, 祭灶节,谓之交年。
宫中的灶君殿早摆好各色贡品, 太牢,五谷,胶牙饧,蜜饯等,用以祭拜灶神君。因圣上旧疾复发身子不适,往年都是亲自前来祭拜灶神,今年则全权交由太子来办。
太子安排太常寺并光禄寺主持奏乐、祭拜各项事宜。众官员提前斋戒三日沐浴焚香,以示对灶神的尊敬。
辰牌时分,灶君殿内烟火缭绕, 由礼官大声唱和赞颂之词, 诵读祭文。
太子一身赭黄四爪蟒袍,头戴十二梁冠,站在臣僚百官前面为首代进,身姿挺拔如松, 手中拿着近一丈长的贡香, 插在灶君殿正前方雕刻着狻猊像的龙纹兽目的青铜香炉中,恭敬虔诚跪拜。
礼官诵读的祭文多为请求灶神“上天言好事”, 保佑皇室安康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待抑扬顿挫的祭文赞词诵读完毕,太子代表皇室成员焚化神马,将民间的祷告送达天界上神。送神升天,还有最后一项礼仪,就是储君手端盛满醴酒的琉璃杯跪拜天地,将醴酒洒在焚烧完毕的神马灰烬上。
至此,祭祀灶神的礼仪才算正式完成。祭拜完灶神, 剩下的就是分胙。所谓分胙,即将祭品分赐给朝廷的肱骨大臣,得脸的宦官,谓之“散福”。
皇家赏赐的祭品,象征帝王的爱宠与礼待,臣僚们可以在外夸耀一整天。忙碌到午时,这场盛大的祭灶神活动终于结束。
李琤回到前面的玄光殿时,精神已然有些不济。李福随身伺候,自然知道具体原因。
不外乎娘娘怀着身孕频频起夜,扰得殿下也无法安眠。可不论是他还是娘娘,都劝过好几遍让殿下这段时间回前面的听风阁休息,太子却说什么也不答应,依旧生生硬捱着。
温香软玉在怀,太子又刚加冠没几年,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李福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看到殿下半夜起身去冲冷水澡了。
这又是何必呢?老总管实在不理解,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离了她睡不着还是怎的。娘娘有孕在身不便伺候,殿下完全可以纳些良家子进府,有需求时找她们。
毕竟外面世家大族的女儿,无一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被太子看上以后能在东宫谋取个位份。
此番看来,太子对娘娘果真情深意切,看圣上多年来后宫只有皇后娘娘的例子就知道,他的这位殿下怕也是随了陛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将来这中宫之位,说不定落到良媛身上还未可知。李福脑中灵光乍现,即使知道可能性极小,但也绝非没有可能。
总之现在伺候孝敬好良媛娘娘,差不离。
李琤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捏着眉心满身疲惫。为着今日灶神祭祀之事,他从寅牌时分便开始忙碌,到现在足足三个时辰,实在累得够呛。
李福还好,虽然也跟着这个时辰起床,但是在灶君殿祭祀时他不用进去,守在外面可以打一会儿盹。
加之昨晚几乎一夜未眠,太子感觉现在头重脚轻,十分不舒服。
“殿下,要不请御医来看看?”李福站在旁边小心问。
太子摆手拒绝:“今日是祭灶节,宫中人多眼杂,若是孤此时将太医请来玄光殿,说不定明日就会传出不祥的言论”。
太子代替圣上祭祀天地灶神,祭祀礼刚一结束就病得要找太医医治。怎么听都不像吉利之事。明日就要彻底封上官印休沐,等待即将到来的元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要不殿下进里间去休息片刻?”这个样子怕是也没心情处理政事了,太子闻言点点头,让李福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有任何事情马上叫醒他。
李福点点头弓身出去。心里却想的是若没什么要事,尽量不要打扰殿下,若是无足轻重的能拒就拒了。殿下辛苦操劳,合该好好睡一觉。
半个时辰刚过去,老太监却无可奈何进来,对着落下的厚重帷帐喊道:“殿下,贤王殿下回京了”。
李琤声音还有些沙哑,无可奈何“唔”了声,过了片刻才掀开帷帐,眼神还有些迷离,哑声问道:“到哪儿了?”
“现下已到了长春宫,皇后娘娘一早准备好宴席,连长平公主都已经进宫了。方才娘娘身边的元宝过来宣娘娘懿旨,让殿下马上到长春宫,一家人和和气气吃顿家宴”。
李福说完心里忍不住暗骂,这贤王殿下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他们殿下还要休息,哪里有空参加什么劳什子宴席。
皇后娘娘也真是的,没看到太子一大早起来忙到现在,差点连魂儿都没了么。
果然贤王殿下一回来,不论是太子还是公主,都得靠边站了。不过骂归骂,他也只敢在心里抱怨而已。
李琤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在榻上缓了片刻方道:“为孤更衣罢,母后该等急了”。
李福点头,手脚麻利将挂在桁架上的四爪蟒袍抱过来小心为太子穿上,待腰间的白玉带扣上,太子从里间走出来,冷峻的脸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抬脚往后宫走去。
李福手里揣着拂尘,被肃杀的冷风刮得胖脸通红,跟在后面屁颠屁颠道:“殿下玉体贵重,总这样睡不好不是个办法,否则娘娘还没生产殿下身体就先熬不过去了。殿下听老奴一句劝,还是搬回前面的听风阁睡吧。娘娘身边有玉湖和几位嬷嬷伺候,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上次因二位嬷嬷没照顾好良媛被太子杖责,身体的伤好了之后,重新回到良媛身边伺候。不过经此一事,嬷嬷一直敬小慎微,不敢再以自己资历老而拿乔。
而今,良媛身边最得脸的怕就是玉湖和明月两位侍女了。至于前面的春分夏至,太子嫌弃她们做事毛躁对主不忠,一直放在芷兰居院子里干些洒扫庭除的活计。
六合靴踩在雪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李琤迈着四方步突然停下来,转头问道:“先前纵马行凶的人查到没有?”当初良媛娘娘执意要出府,差点没被惊马踩成肉泥。
太子一直不相信这是巧合。李福摇头:“青龙卫没查到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不过梁朝逆党倒是可以排除”。太子想起来,梁含章曾跟他说琰光从一开始就让她留下孩子,企图用腹中孩子大做文章。
既然不是琰光等人,怕就是那一位了。这也是李琤最不想面对的,晚上躺在床上时他有时候忍不住想,坐上太子之位,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
他自小被养在外面,与亲生父母几乎等同于陌路人,后来惠安帝起事,他这个长子身上流着李固的血脉,天生为梁朝所不容,戾帝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以报灭国之恨。
不过,最让人寒心的还是父皇射上来的那一箭,让他飘零多年的人生差点戛然而止。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救不回来了,就连父皇母后也不对他抱任何希望。
也许在他们看来,不过一个自小被养在外边的儿子罢了,死了就死了无足挂齿。左右将来夺得帝位,还有另一个儿子可以继承。
若不是他占了嫡长子的身份,而父皇母后又对他心有歉疚,这太子之位,未必是自己的。
他的二弟,从小养在父母身边,衣食无忧聪慧过人,不论闯了什么祸事,总会有父母帮他兜底。
李琤还记得那时候父皇刚称帝不久,他被封为太子,与二弟在上书房听大儒筵讲。那大儒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隐居在守阳山,父皇命人三顾茅庐才将人请来。
那大儒络腮胡子垂到胸前,不管学生是平民百姓还是皇室子弟,他照样喜欢皱眉看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说一不二的性格。
二弟性子调皮,在大儒背身写东西时,将手里的弹弓弹到大儒脑门上。沉闷的咚一声,那老头疼得捂着后脑勺大叫,鲜血从指缝流出来。
筵讲时候侍卫宦官等都是在外伺候的,整个上书房说白了只有他们三人。当时事发突然,除了他知道实情,怕是没别人了。
还未等李琤反应过来,李瑄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将玩弹弓的小石头和工具塞到他书桌内。
后来被父皇查明,李琤苦苦解释那不是他干的。可是捉奸捉双拿贼拿赃,李瑄在帝后眼里一直是乖巧的性子,断不会干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