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软得过分,也轻得过分。
裴淮光抱过别的部落里新出生的小羊,老实来说,手感没有她好。
“她怎么晕过去了?”
黄梅珠拧着眉:“静寻病了好几日了,今日说是好了些,结果还是不行。”
被他吓病的?
裴淮光觉得很不高兴,但这一切,还是得等她醒来之后才能问清楚。
“我先带她去医馆。”
今日出行没有带女使,黄梅珠急得想跟上前去,可少年抱着人,脚步仍然又快又稳,她追不上。
就在黄梅珠郁卒间,猛然看见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从旁边路上拐过,不由得喜出望外:“阿兄!裴世子!”
正是裴晋光与黄梅珠的兄长黄竹平。
黄梅珠唧唧呱呱地将事儿给说了,裴晋光脸上礼貌的笑意一僵,旋即点了点头:“多谢,我知道了。”
他对着黄竹平使了个眼神:“子青兄,改日再叙。”
裴晋光很快就赶到了黄梅珠指的那个医馆。
药僮指引着这位面色肃朗的客人到了一旁用作给病人们暂时歇脚的地方,隔着一层帘子,他正想说话,却见那客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药僮走了。
裴晋光立在原地,一帘之隔,里边儿是他的未婚妻和弟弟。
里面很安静,几乎只能听到呼吸的幽微之声。
裴晋光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出这种类似近乡情怯的举动。
顿了一会儿,他掀开帘子,却看见少年慢慢俯身,似乎是要吻向仍在昏迷之中的女郎。
裴晋光拳头陡然攥紧。
“二郎。”
他声音冰寒。
“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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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珠嫁入卢家三年,侍奉舅姑,掌管中馈,卢家上下乃至建康城中无人不赞叹她的贤惠得体。
唯独她的夫君。
那位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又连中三元,受人敬仰的大理寺卿卢延庭,待她始终淡淡。
今夜卢延庭再一次不打一声招呼,就独自歇在书房。
欢庆她们成亲三年的一桌佳肴已经冷透。
宣明珠面沉如水,生生将桌子角掰碎一块。
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却连他身子都摸不着。
旁人以为她守着满汉全席过日子,却不知她夜夜都只能清粥小菜。
宣明珠冷笑着踹开了书房的门。
再睡一次,就和这鳖孙儿和离!
·
卢延庭愕然地发现,向来娴静柔婉的妻子力气竟然这样大。
云收雨歇之后,他闭着眼平复心绪。
却听宣明珠冷冰冰道:“鳖……相公,我们和离吧。”
一道惊雷闪过,宣明珠看着卢延庭的嘴张张合合。
他说了什么?
宣明珠眼前白光闪过,再醒来,她回到了十七岁。
云英未嫁,和卢延庭没有半分关系。
·
卢延庭对这次光怪陆离的际遇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情绪。
想至昨夜的癫狂极乐,少年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薄红。
他要去找尚且年少的妻子。
不料却正撞上她比武招亲的现场。
围观的人一阵惊呼。
哎哟,那被建康城万千少女爱慕的玉郎,被宣十三娘一脚给踹下了台!
宣明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跌坐在地上狼狈而错愕的脸,笑了。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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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向来温和持重的兄长露出这样堪比霜雪冰冷的神色, 裴淮光并没有怕,他想起两人重逢的第一面。
他是衣衫陈旧古怪,不被任何一个草原部落承认的流浪者, 而裴晋光,是身着盔甲, 姿貌巍然,被边城人民翘首期待他大胜归去的青年将军。
那时他发现了他的踪影,以为是敌人,那瞬间望过来的眼神就如同现在这般冰冷。
裴淮光想,或许他该感谢他,没有多出几分杀气。
裴淮光慢慢坐直身子,面对裴晋光显然惊怒不愉的神情, 他反倒是很淡然,从女郎乌润浓密的发髻中轻轻摘下一点草屑, 侧头去望裴晋光的样子说是无辜,又像是挑衅。
“我在照顾她。”
“有何不妥, 阿兄?”
裴晋光落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他看向少年,声音里带了些不容撼动的坚决:“她是你未来的嫂嫂, 会有我照顾她。就算我不在身边, 也会有她的女使、医女甚至旁人。”
“可这人, 唯独不能是你。”
裴淮光满不在乎的表情一凝。
上一次见面,她也是这样严词拒绝了他。
凭什么?
他心里这样想,于是他也这样问了。
裴晋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到了这一步,他不知道二郎是在故意装傻, 还是生长于草原的经历叫他拥有着特殊的天性。
“她会是我的妻子,你的长嫂。”裴晋光着重强调了这个身份,“男女大防。二郎,若你真的为她好,就该起来。”
“那不是你的位置。”
裴晋光说得直白,裴淮光慢慢垂下眼去,他拥有和兄长截然不同的一双凤眼,垂眼不说话时,莫名让人感觉委屈。
小小的隔室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女郎始终幽微平稳的呼吸声。
裴晋光将目光落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她好像又瘦了些,闭着眼的模样脆弱得像是他幼年养过的那株兰草。
他稍稍不注意,兰草就会枯萎。
可她不应该是兰草,裴晋光想,她应该是生命力更强的松柏青竹,不符合时下世人对于女子的定义也无所谓,裴晋光只想她康健平安,与他携手白头。
他望向女郎的目光过于柔和,那种专注温柔的神情落在裴淮光眼里,只觉得刺眼。
“你不生气吗?你不想揍我吗?”
裴淮光主动发了话,裴晋光淡淡瞥他一眼:“你我是兄弟,我不会对你拳脚相向。”
却没有说自己生气还是不生气。
少年双手撑在窄窄的床边,细长手指几乎快要碰触到女郎淡绿色的裙衫边缘,他看着兄长皱起的眉头,笑了:“我在草原上的时候,经常看见很多男人,左手绑着白布,右手却绑着红花。”
绑着白布,是在向他们信仰的神明致歉,草原上又失去了一个勇士。
那朵红花却是喜庆的象征,代表着死去之人的兄弟可以继承他的所有,包括妻子。
裴晋光冷沉的目光落在少年漂亮到毫不掩饰恶意的脸庞上,他最好不要继续说下去,不然他不介意立刻推翻自己刚刚说的话。
可裴淮光显然不怵他。
裴晋光早在重逢第一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个幼时走丢,长于草原的弟弟,天生有一股邪肆个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裴晋光懂得他的意思。
“很早之前。”
说起这事时,裴晋光脸色很淡,无人知道他当时心中翻起多么汹涌的波浪,一层一层,直至要将他淹没一般,带来没顶的窒息与痛苦。
他钟爱的未婚妻,他满怀愧疚终于找回的弟弟。
他无法想象这两人之间会有除他以外的关系纠缠。
“在碧游庄救了她的人,是你。”
“与我传信,又偷偷溜进密道潜入荣王府救她的人,是你。”
“从你在楼上丢出那颗石子儿开始。二郎。”裴晋光自嘲道,“你对她的心思就不想掩饰了,是不是?”
裴淮光没有说话,好半晌,才开口:“兄终弟及、弟承兄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是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平淡,神情亦自然,好像不知道这样袒露心意的事有多么令人惊骇。
若身后躺着的女郎是草原上帐篷里的女人,裴淮光会毫不犹豫地割破帐篷主人的喉咙,帐篷里流光溢彩的黄金宝石对他而言都是死物,他只为了帐篷里柔弱美丽的女主人而来。
“这里不是草原,她也不是那些可以随意供人欺侮、当作货物一样搬运买卖的草原女人。”裴晋光目似剑光,“她只是你的嫂嫂,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要想。”
裴晋光自小被家族重担压着,他知道自己应当同父亲一般,执剑弯弓,担负起守护晋朝安宁的重责。可家族又要他不能只做一个莽汉,多年的中庸教养之道让他坚毅隐忍,若为大局着想,他个人的生死荣辱统统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