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因为生活困苦,曾经想靠赌博翻身,谁料不仅没能成功翻身,还欠下一屁股债。
梦云的严厉让孤山看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不除掉梦云这个团长,他将永远无法在戏团出头,无法还完欠债,更无法过上挥金如土的生活。
《崔护》的突然爆火,让剧团初尝甜头,梦云更是格外珍惜机会,一气加了多场演出,就是为了将子规戏团的名声打得再响亮持久一些。
劳累之下,他的身体旧疾复发,为了不耽误演出,他便找上来自滇西家乡的游医,服用止痛偏方。
在某次商议戏团事物时,孤山得知梦云的身体状况,顺藤摸瓜找到游医,从那里得知偏方的副作用,一个谋害的诡计浮上心头。
梦云对用量非常小心,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孤山特意找到游医拿药,用大量草乌头浸泡的水跟梦云的水囊掉包。
最终梦云死于草乌头服用过量,而京兆最终以意外结案。
“我后悔了,我真的早就后悔了,我对不起梦云,对不起兄弟姐妹……”孤山涕泪纵横,哭得瘫倒在地。
“是吗?你要是早后悔了,怎么狠得下心改编剧情,借着孟大哥的死,让戏团名利双收,赚得盆满钵满?”向燕逼问道。
“凤凰涅槃重生?你把梦老大利用得如此彻底,赚到的钱大头都流向了谁的口袋?是谁收藏古玩字画挥金如土?”枫哥恶狠狠地问道。
“你真把我们当兄弟姐妹吗?这几年你有意无意中流露出的颐指气使,只是拿我们当跟班吧?”丁卯暴怒道。
梦玉忽的笑出声,他缓步逼近,柔声道:“既然后悔了就拿出诚意来赎罪怎么样?要不,你也常常草乌头过量的滋味吧?”
孤山惊恐地瞪大眼睛,不住地摇头,仿佛梦玉是一个青面獠牙的索命鬼差。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一切都明了,凤凰百戏团里除了孤山之外,其余人一起炮制了“冤魂索命”的闹剧,替枉死的前团长梦云讨公道。
东隅在桌子底下默默扯了扯墨淮桑的袖子,心里在大声呐喊:好可怕,他们这是要滥用私刑吗?这个我可没资格管了呀……
墨淮桑不动声色收回袖子,盯着惊堂木看了半响,微微皱眉移开眼,冷声道:“本少卿在此,谁敢放肆?”
堂下众人纷纷拱手请罪,连道不敢。
墨淮桑侧身斜睨了东隅一眼便不再出声。
东隅摸摸鼻子,再次硬着头皮上。
她满脸堆笑,让自己看起来格外人畜无害:
“各位,一码归一码,孤山杀害梦云一案,自有公论。眼下我们还是先来聊聊冤魂索命的案子,究竟谁是主导?”
气氛瞬间掉入冰点,大家又都沉默不语。
墨淮桑嗤笑:“你们该不会想着法不责众吧?”
东隅沉吟半响,决定单刀直入,径直问向燕:“你也去过游医那儿对吧?”
这时,梦玉突然上前一步,坦然承认:“墨少卿,‘冤魂索命’的事儿是由我主导的,我深知永福公主对《离乱桃花记》极为重视,为了帮前任团长伸冤,我只能出此下策,所有后果我愿一人承担!”
向燕恶狠狠瞪视他,眼里的怨恨像淬了毒一般:“呸!老娘才用不着你好心,能为梦大哥做事是我的荣幸,我不怕任何惩罚。”
东隅傻眼,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还挺团结的吗?内部看起来也不是铁板一块呀……
墨淮桑冷声道:“怎么现在又抢着认领了?都以为挨罚很好玩吗?”
“少卿容禀,梦大哥……是把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人……”梦玉的声音带上一丝颤抖,“他走了之后,京兆断定为意外,我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梦大哥为了戏团,一直都很拼,我知道他有多想带着几个兄弟姐妹过上好日子,也知道他有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他可能会不小心将草乌头的药跟道具混合,他也不可能将药量放得过多。”
“我无意中在孤山身上闻到草乌头的味道,这才对他产生了怀疑,但是要坐实他的罪状,还需要更切实的证据,在我确认他没有同党之后,这才召集了其他团员开始联合起来调查,关于这一点,丁卯和枫哥都可以证明。”
丁卯和枫哥对视一眼,面色凝重地点头。
“梦云,梦玉……”东隅摸着下巴思索,“你们是亲戚吗?还是同村?”
“我是个孤儿,是我执意要跟他姓的。”梦玉缓了缓,待喉头的酸涩退去,继续道,“在我心里,他便是我的兄长……”
东隅定睛一看,梦云的鬼魂重新出现在台上,她想起来了,方才她拉墨淮桑袖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
此时他的神情不再平静无波,看着梦玉满眼哀伤,他果然在包庇昔日的兄弟姐妹,东隅无声叹息。
“兄长?呸!你敢对天发誓吗?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龌龊的心思吗?”向燕突然发难。
“我……”梦玉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脸色变得惨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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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淮桑:本少卿是门面担当。
第13章 情深义重
向燕的面上浮现快意的神情,不依不挠继续道:“哑巴了?换角之后第一次彩排的夜里发生了什么?你敢跟大家说说吗?”
梦玉的脸色煞白,又气又急,一张玉白的脸涨得通红,迟迟吐不出一个字。
“我来替你说吧。”向燕忽然掩嘴轻笑,“哎呀,还怪不好意思呢……”
“那晚月明星稀,春风里还有桃花淡雅的甜香,我虽然被夺了角,但还是心系咱们戏团的,结果啊,竟然让我看到……”
她看向梦玉哆嗦的身体,嘴角扯开一抹冷笑,透着一股子玩味和算计。
“我看到咱们娇艳动人、媚若桃花的绛娘,吻上了催郎君的……唇,当然啦,催郎君睡着了。我寻思话本里也没有这出戏呀……”
“想来梦玉亲的,也不是戏里的崔护,而是梦云团长吧。”
“哎呀,那般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却只有我一人欣赏,真真是可惜……”
丁卯和枫哥恍然大悟,看向梦玉的眼神颇为感慨,而梦玉早已将背过身去,似是不敢面对昔日的兄弟姐妹。
“难怪换角后,《崔护》大获成功,原来绛娘早已情根深种啊……”向燕还在喋喋不休。
“若论情根深种,你也不遑多让吧?”东隅忍不住出声,只要梦玉没有伤天害理,他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而且他为了喜欢的人甘愿冒犯公主,还想着把其他人撇开。
“你说什么?”向燕得意的笑凝固在脸上。
东隅指了指她胸前的位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胸口宝石的桃花纹路,是梦云团长曾经佩戴的纹饰吧?”
向燕瞪圆了双眼:“你怎么知道的?”
东隅看向舞台中央,梦云被一片淡粉色的光晕笼罩,神清似喜似悲。
“因为梦云团长就在这里。”
东隅的话音刚落,众人齐刷刷抬头,顺着她的目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东隅小娘子,您是说梦大哥他……就在这里吗?就在我们中间吗?”梦玉终于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东隅点头,她没说出来的是,梦云就站在他对面,垂眸看向他的深如寒潭的眼底,翻涌着无数情丝,狂喜、温柔、眷恋、哀伤……
这些复杂的深情最后化成一滴泪落了下来,重重砸在东隅心里,她喃喃自语:“你不是一个人啊……”
梦云转头朝她微笑示意,东隅定了定神,对梦玉轻柔说道:“还记得你们当年去桃林采风,遇到一朵罕见的二色桃吗?”
“那是梦云大哥第一次带我出去采风,也是因为我首次演女角,迟迟不能进入状态,他便带着全戏团去桃林,只是不知为何其他人没有出现。”梦玉含笑回忆。
“那朵二色桃太美了,一半粉嫩,一半透白,刚好对上了我们当时穿的戏服颜色。”
“那时候你的梦大哥已经在表白了啊……”东隅叹息。
“什么?”梦玉震惊地看着她,“他当时只是说‘希望我们也能如这二色桃’一般……二色桃不是吉兆吗?不正预示着我们演的剧会火吗?”
“花开并蒂,两情相依。”
梦玉失了神一般怔愣在那里,少顷,他咧咧嘴想笑,眼角却有两行清泪缓缓淌下。
“他今日才知,你也心悦于他,也是托你……你们戏团兄弟姐妹的福,他的冤情终于昭雪,此次一去,他再无遗憾了。”
梦玉含笑闭上眼缓解情绪,其实……他此生也无憾了。
东隅看到了她今天最震撼的一幕,梦云在爱人的唇上留下一个吻,微笑着消失在半空……
“二色桃,真美。”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向燕终于回神,她冲到东隅跟前,想抓住她的衣领,被墨言挡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