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之抬眸看他一眼。
乔承焕失言顷刻，说：“你投胎投得好，天生怪力，训练升职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哼出一声笑，羡慕溢于言表。
夏安之瞪他一眼，摇摇头。
乔承焕瞄见她领口指甲大小的变声器，瞟见变声器上刻画一只简笔猫猫头。
“也不是铁石心肠，兵器成精……”他嘟囔。
低下头，夏安之神情平平淡淡，任谁都无法透过皮囊，窥视几分她的真实内心。
乔承焕视线涣散两秒，莫名察觉孤寂。
待在调查局的日子，没听说她哪天不是孤身一人，特立独行。
一个想法于心底萌芽。
乔承焕问：“下次任务，要不要和我搭档？”
是冰是人，这个朋友，他都想结交。
夏安之面无表情：“不怕死？”
通灵师接的任务，和常规任务有很大壁垒。胆小怕事，软弱怕死，估计遇见几次鬼怪执念，就会吓得精神值失常。
联邦通灵师手段不同，难以百分百合流，通常各取所需，单人晋级提升。
合适的搭档千金难求，乔承焕算其中出众的一类。
他身后权势成群，资金堆山，实力与配合度八十分以上，短期不会有比他合适的人选。
此刻，是用人之际。
夏安之浏览全息周报，想起备份进光脑的注意事项。
乔承焕瞳孔亮晶晶，眼巴巴看她：“你不会放弃搭档。”
“哪怕是绝境。”
所以，哪有怕死的理由？
没什么不能交给她的后背。
乔承焕的世界万物晴朗。
夏安之视线挪他脸上，半晌，说：“我不是什么好人，遇见危险，会优先放弃身周的一切。”
“包括……搭档。”
她手握成拳，默数他后悔的时间。
乔承焕放声大笑，搭她的肩膀：“乱世吃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搭档，这没什么不对。”
他乐得其所，恣意风发意气。
暖金的光芒照亮他蓝蓝的蓬松头发。
那样的底气，那样有靠山后的无所畏惧，夏安之从未拥有。
她皱眉抿唇，过了半刻，没甩开他的臂膀。
算了，就当天光明媚，世界旋转，甘愿无须拯救。
搭、档……
第38章
身边多出一位同盟，是夏安之过往岁月的年少轻狂。
自录入三处，每日只有望不到尽头的课程。
尤其是成年后，她的路程两点一线，除却调查局与任务点，同世界再无旁的交际。
任务积分长了翅膀般飞速攀升，随之而来的是孤狼行径。
夏安之从未有过搭档，同事聚餐、放假，她握着机械葫芦连夜出任务；同事结婚、跟搭档打趣整蛊，她别着粒子枪独闯居民楼。
日子久了，身上的人烟气便淡了。
员工各司其职，围在一个圈子转，夏安之站在圈外，眼前出现总负责人递来的新任务。
任务或公开，或私密，或竞争，或指定。
她像是积分机器，交流越来越少，光脑联系人至今不超过三位。
进入《废土寿终正寝》，是猝不及防的旅程，认识乔承焕是意料之外的经历。
自从合谋带出蓝尾人鱼，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求生者”。
做段搭档，无可厚非。夏安之想。
反正，她的灵魂早已躺在荆棘之上，与煌煌灯火周旋中，她的本质仍旧是她。
-
看完列车站的联邦周报，乔承焕领夏安之去了十三区某处住宅。
依山傍水，半面别墅开窗可见巍峨群山。
虽山水群山大多为科技制作，但屹立于机械帝国，总是不可多得的一处景色。
夏安之喜欢这种带着古遗迹风格的东西，喜欢人烟味。
她抬手摸摸门前一簇绿竹，指腹微微沙涩。
夏安之：“这东西，我第一次在联邦见。”
联邦星际的任何食物、植物、动物、饮料，价格都比普通居民一个月的工资高昂好几倍。
尤其是绿水青山，听说在拍卖场卖出一次比一次离谱的天价。
乔少爷别墅内的景致，哪怕是不懂行的人，均能看出价格不菲。
夏安之手捧绿竹，新奇喜爱不似作假。
乔承焕停她身边，大大咧咧，没把景致太当回事：“这么喜欢？那我改天往三处送上一些，让机械管家放你宿舍？”
夏安之斜他一眼，半秒后，摇了头：“偶尔见见就足够，养这些太费心思。”
忙不完的任务，见不完的鬼怪执念，很费心神。
再者说，宿舍养竹子，不是好的选择。
夏安之婉拒。
乔承焕耸耸肩，没强求：“那你有空可以来这边转转，想看什么看什么，摸坏了也无所谓。”
夏安之扯扯嘴角：“有钱真是为所欲为，一株竹子比我年终奖价钱都高，你愿意让我折腾，我还怕你痛失爱植。”
乔承焕：“无所谓，反正花的是老头子的钱，植物景致只是他为了凹氛围，维护形象。”
夏安之一顿：“怪不得资金可观，怪不得你会有养打印仿生人的想法。”
乔承焕经历太少，心事写在脸上。
对蓝尾人鱼的研究想法浮于表面。
乔承焕不予否认，走出几步，浮夸吐槽：“老头子坐外交官的位置坐了那么久，手里有点东西不很正常？他只剩我一个后辈，东西不给我，也没其他人可给。”
只剩？
什么意思？
乔外交官和乔承焕之间有不可说的秘密？
全息官网不是说，乔外交官老来得子，荣获双生子吗？
新上任的乔姓外交官，看着起码四十岁……
夏安之嗅到联邦政界的八卦味道。
她意味深长地按压指腹，绕半人宽的小路，从绿植前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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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遗迹历史课上，透过全息影像得以观摩一二的景色，于乔承焕别墅见识几眼。
夏安之心情好到爽朗，如青天白日略过硕大飞鱼。
她步子轻快，便装和景致十成十的适配。
乔承焕多看她几眼，打开地下室正门。
乔承焕：“地下一层整个腾空，新建一块泳池，安置几个培养仓，能做的已经尽快安排，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活过来？”
他验证指纹，扫描人脸，静待机械门层层开锁。
夏安之拨弄一下变声器，泼一盆冷水，说：“她缺少的一截肋骨，留在废土游戏，包括你的双枪，我的粒子枪、机械葫芦，还有我们的积分，都还在里面。”
乔承焕：“你打算怎么办？重新打印肋骨，还是想办法回游戏去取？”
夏安之：“没想好。”
蓝尾人鱼的复生，不是今日的必做事项。
乔承焕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他妄图私养一批作战型打印仿生人，不得声张，但他不懂仿生人维修，身周信得过、又懂行的，除了夏安之别无他人。
乔承焕呼出一口气，压下急躁，领夏安之往地下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