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笑了两声，说：“不用紧张，我和童怜很熟悉，我们认识了几十年。”
“真的？”夏安之试探。
负责人和她对视，点头。
夏安之放松些许，道：“审核老师说我的植入体最近不太稳定，让我找您签免责同意书。”
她翻出审核页面，进程停在最后一步。
刚拿下整个三处同级第一名的小通灵师意气风发，面对负责人未曾塌腰讨好。
“和童怜当年真像。”负责人感叹。
夏安之没听清，下意识问：“什么？”
负责人摇头不答，说：“童怜带出来的人，和她真像，优秀得很突出。”
夏安之与有荣焉：“她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好的妈妈！”
“没错。”负责人低头，在系统后台批准她的总局考核申请。
夏安之看着“申请已通过”，眼睛亮晶晶。
“谢谢负责人！解放日安康！”她满足地笑。
负责人突然喊住她，“植入体的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他提醒且警告。
夏安之停在一盆绿竹前，久违地明朗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您不能让水鬼妈妈放弃休假，她能做到的任务，我也能。”
小通灵师高高地扬起下巴。
她背着光走出办公室。
意气风发，惹人注目。
一切相安无事，直到总局考核当天，夏安之夺冠后，在颁奖台上休克经历抢救。
事情没瞒住童怜。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利在不告知家长的情况下，给她安排植入体手术？”
童怜持枪，将负责人拦在十三区一楼。
鬼怪不被大多人看到，动手时众人瞧见被空气反复捶打的负责人。
负责人说：“我也是为了她好。”
童怜回他两拳：“这话，你说着不心虚么？”
负责人武器被卸，童怜对调查局很熟悉。
来来回回，只有负责人挨揍的份，鬼怪执念有些时候过于便利。
应急用的手段，负责人不敢拿出，童怜手里的把柄，比他手里的把柄更多。
他明责保身。
宁愿童怜泄怒。
当年的童怜女士如日中天，承她情的人物不计其数，比她强大的鬼怪执念少之又少。
负责人心有忌惮，用夏安之掌控童怜。
可夏安之正直生长期，植入体随身体成长不断变化，受负责人掌控，却愈发地难以取出，指甲大小的植入体和脑神经长在一起。
强行取出，会损失一位难得的天才。
医生建议等植入体不停地接收外界刺激，持续生长融合，直至植入体抵达上限，自行老化，再顺势取出，把伤害降到最小。
负责人起初不同意，宁愿夏安之殒命也要暗戳戳报复童怜一次。
童怜因此炸过几次总负责人办公室。
旁人安然无恙，负责人折腾很多回。
后来，听说总局控制系统又被炸了一次，动手的仍是三处从无败绩的童怜女士。
事情被津津乐道许多年，后来，再无此种胆敢以下犯上的景象。
没人像童怜女士一般优秀，一般胆大，一般有血性且仗义护短。
夏安之承了童怜一部分习惯，是三处一直以来的女性第一名。
她不知道，休克那年站她旁边的第二名，是叫做乔承焕的男孩。
那一年，那一场考核里的外聘嘉宾中，有一位姑娘，叫做童舒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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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年，童怜被调查局当众折磨致死。
或许某些人的光脑硬盘里，还存储当日直播录像。
夏安之亲眼目睹，离开医院时，负责人对童怜的黑白影像冷嘲热讽。
“你以为你能救谁？”
“她会顶替你的位置，成为调查局的未来，成为调查局最锋利的一把刀。”
“没有人会冒险，”
“以责任人的身份，担保一次植入体摘取。”
夏安之记得，那天的天气坏透了，天边阴冷漆黑，雨水冲进窗子，扑进走廊。
她浑身湿透，浸入彻骨的寒。
只要足够的新陈代谢，足够的精神值损耗并恢复，植入体总会加速老化。夏安之想。
她放弃社交，放弃娱乐活动，二十四小时执行任务。
年轻的躯壳注入不同品类的营养药剂、精神值恢复药剂。
同时，她成为精神值抑制剂的首批用户。
夏安之发现精神值抑制剂能加速植入体运行进程后，她几乎对抑制剂上了瘾。
她稳定在特级通灵师的及格线，一点不多，一点不少，但仍旧是可望不可及的总局第一名。
执行某一次五星级任务前，夏安之参与特殊调查总局的考核。
那一次，众望所归的第一名，是夏安之。
满怀信心最后输了的第二名，叫乔承焕。
第54章
命运，缘分，天空的星辰，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高科技下的打印血管与机械义肢，始终是议论重点。
关于安装打印血管与机械躯体的人类是否属于完整的人类；关于仿生人是否应该拥有独立的人权，联邦总争论不休。
乔承焕赶来三区时，刚听过类似争吵。
而不久后，他常开的悬浮列车里，他唯一的搭档撩起耳侧发丝，以手指圈出植入体。
“和打印血管共存多年的人类，算得上完全且完整的人吗？”
乔承焕忆起话题，偏头看她冷淡平静的眼。
手术单责任人的身份何其沉重，若要提笔，签下的便不只是一个名字。
乔承焕犹豫了。
夏安之默了一下，掩饰般扒拉发丝。
虽植入体在皮肤之下，她却尽数遮掩痕迹。
开口让人帮忙签手术单，着实有些突兀。
夏安之低头，勉强斟酌语气：“算了。”
联邦黑市比以前容易找到，做手术的黑店也不是不能看看。
剜出一块血肉的事情罢了。
夏安之舔舔后槽牙，疼痛感席卷脑神经。
乔承焕瞟眼她的手，不自在地启动悬浮车。
他容不得再失去任何人，思维与骨骼不允许他承接没有把握的约定。
如果夏安之的身体状况比当前好一些，他难以不心动于如此信任。
乔承焕盯视前方道路。
但不等他们抵达住所，光脑通讯响起。
“联邦巡查队？”他扫眼光脑，看夏安之。
“哦。”夏安之回头：“来的还挺快。”
乔承焕：“预感不太好，说不准要问话。”
和巡查队对接的时间一直不在当下，方离开三院一阵，他们就打来电话，怎么瞧都像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
乔承焕微微出神。
夏安之：“不接？”
乔承焕：“接了不一定是好事。”
夏安之：“不接也不一定是好事。”
乔承焕抿唇：“……”
夏安之斟酌说法：“这时候，越不接，越显得你可疑。”
乔承焕：“但接了很大可能要进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