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汀垂下眼睫,摩挲着手指,仿佛被她小手牵着的触感依旧清晰。
去年,京都下了场雪,路不好走的很,梁韵一早起来就磨他,缠在他身边,小手儿勾着他的手,趴在他耳边咬耳朵:“下雪了,下了整整一夜,外面的雪不知有多厚。”
沈澜汀揽着怀里人的细腰,点了下她鼻尖:“所以呢。”
“我才会开车没多久,技术不好,不下雪都不敢开。”
言外之意何其明确,沈澜汀拍了下她的丰臀,“去换衣服,我送你。”
谁知这一送,就是半个月。
如今瞧着,她这技术去开赛车都没问题。
梁韵为了他,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呢。沈澜汀想到那些过往,心里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下,一瞬间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她的那些小心思,从来都无伤大雅,如今想来,目的不过是能和他多待一会儿罢了。
可他陪她的时间,三年间加起来,也超不过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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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韵的车子开出那条街之后,便放慢了速度,然后在街头又拐回了原路,往梁家老宅开过去了。
她太了解沈澜汀,知道他心思缜密,想的也比别人复杂许多,自己这行为看在他眼里,和逃跑没什么区别,既然要逃跑了,肯定不会往他的掌心里跑啊,他大概不会想到,她能杀个回马枪。
家门口,梁父正照顾他那盆君子兰,见了女儿回来了,招呼人把花搬回花房,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毛巾仔仔细细将手擦拭干净后,问道,“怎么这个时间才回来,你妈妈不放心你,一直等着呢。”
梁韵跑到梁络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撒娇:“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您去帮我告诉妈妈一声我平安到家了,我就不过去了。”
梁络敲了下她的小脑袋,“你这孩子,明知不是好差事,就扔给了我,你妈妈又该唠叨半天了。”
相比起母亲,梁韵其实和父亲的感情更好一些,她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母亲对她和弟弟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他们小辈儿要是犯了什么错误,落到这位严母手里,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爸,您就帮帮我吧,我在外面累了一天了,想睡觉。”
梁络拉住要跑的梁韵,“我去说没问题,不过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您说。”
“走,陪我在园子里坐会儿。”
父女两人在院子里的花藤下坐着,梁络也没绕圈子,直白问她:“你和沈澜汀的事情我听你妈妈说了,这个年轻人我也了解过,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能力也不错,你打算离婚是认真的还是闹别扭吓唬人的?”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动辄拿这事儿吓唬人,狼来了的故事我可是从小就听。”梁韵态度里满是真诚,在父母面前,她没必要说假话。
“想好了?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结婚结的仓促,三年不回家,回来就给我们这么震惊的消息,我们年纪大了,可不像你们小年轻。”
他们家虽然不封建,但对于结婚这样的事情,还是传统,肯定不允许以此作为要挟人的手段。
梁络点了点头,“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你知道沈澜汀有意投我们德昂教育这件事吗?”
“知道啊。”梁韵顿了下,继续说道:“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他既不会因为德昂是我的而盲目投资,也不会因为我们闹掰的关系而撤资,相处几年,我对他还算有些了解。”
“爸,就这事儿啊?您放心好了。我真困了,想睡觉了。”
梁络摆摆手,“行了行了,快走吧。你只要记得就好,是否接受沈澜汀的合作,我们才是话事权的一方,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叫停。”
这些话就像一味定心剂,让梁韵又尝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关心,也只有父母,才能不在乎一切利益的把她放在首位了。
“爸,我也是公私分明的人,一则我们现在确实需要他来扩大影响力,二则,就德昂目前的状况来讲,他还真不见得会选择我们。行了,我没什么事的,一切以工作为重。我去睡觉了。”
梁韵虽然接下了学校这个烫手山芋,但其实心里根本还没什么完美的整改计划,现在的德昂就像一团乱麻,从哪个线头开始捋顺,还是未知数。
只靠她自己的力量肯定不够,梁韵急需有经验的管理人员辅助。
满门心思的洗过澡,梁韵坐在化妆台前,正敷面膜,桌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垂眸看去,这个号码的主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直接按了拒接,把手机翻过来扣在了化妆台上。
过了一会儿,就又响了起来。
她干脆调成静音,就这么看着屏幕上一个接一个的蹦着来电记录。
梁韵被扰的烦了,把面膜从脸上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电话接起来时她连语气都变得极其不好:“你没完了是不是?”
“肯接了?”
她态度这么差,对方也没什么脾气,不仅没脾气,还比往日里温柔许多。
“你喝酒了?”梁韵听得出,他声音里有了醉意。
一声笑从听筒里传出来,“是,有些话,我没说过,喝些酒壮壮胆。”
真神奇了,还有沈澜汀不敢说的话呢。
“有话赶紧讲,我要睡觉了。”
“梁韵。”他叫她的名字时,一个字一个字,念得格外沉稳。
她没答。
“梁韵。”
“梁韵。”
“梁......”
“沈澜汀,你醉了的话,我就挂了。”梁韵被他一声一声的呼唤扰的心里乱,下意识想赶紧结束这个电话。
“你能不能见我一面?”
梁韵怔住,感觉自己没听清他的话,又或者是听清了,但是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
这个从来不会低头求饶认错的人,是在......
“要我求你吗?梁韵?”
求她见面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劝你还是不要多言,省的明早清醒过来会后悔今晚说过的话。”梁韵由衷的劝告,毕竟这番光景实在不该发生在沈澜汀的身上。
沈澜汀低声一笑,“我求你,见我一面。”
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梁韵一时静默,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冷漠的脸,觉得神奇,她居然可以对他的祈求无动于衷。
或者说,在她听过之后将要心动的前一刻,理智已经有防备的占据了上风,压制住那毫无用处的情感,然后封住了她刚有了一丝缝隙的心。
梁韵的眸色越来越冷,声音却和那眼神相反,她用了沈澜汀最熟悉也最喜欢的那种乖巧音色。
“你想见我啊?”
沈澜汀肯定道:“是。”
“好啊,明天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可能会忙一些。你找个地方等我,我结束后会去找你。”
那边反而沉默下来,似乎正在考虑梁韵说的这话到底可信不可信。
“怎么,信不过我?还是不要见了?”
“好,梁韵,我会一直等你。”
“那,我们不见不散,沈总。”
梁韵挂了电话,手机立刻关机,转身窝进了柔软的床里,根本没把刚刚的电话当回事。
第24章
chapter24空等
梁韵第二日确实有事要忙,她要亲自参加一个招聘考核。为自己未来的工作添几位得力干将。
德昂教育内里虽然已经糟污不堪,但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外表依旧光鲜亮丽,所以集团招聘经验丰富的教育方向管理人才时,应聘人员不知凡几,而集团内部经过几轮筛选,最后留下几个人供梁韵亲自考察。
一早,梁韵便到了德昂的总部,周洋坐在办公室里等她,见了人,招呼她坐,“约定的时间是九点,你来的早了些,陪我喝点茶?”
“不了,我最近睡眠不怎么好,喝了怕要睁眼到天亮了。”
“小小你年纪,还失眠?”
“最近事情多,过惯了之前那种没心没肺的日子,突然什么都要亲力亲为,还得适应适应。”
周洋表示理解,自顾自的泡了壶茶边倒边饮,尝过第一口味道后,还不忘刨问两句:“离婚证扯了吗?”
“周叔叔,您什么时候也这么爱打听了,还是受谁所托探我口风呢?”梁韵和他调侃两句,“哪那么容易。”
周洋倒是坦诚,“你还真猜对了,确实有人托我问问你的意思,离了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周洋是梁络身边的老人了,地位早就不同于旁人,能托他打听自己事情的人,肯定也是梁家的世交。
“别管是谁问的,您都统一答复就行了,我暂时没有其他打算,别惦记我这号儿了。”
“总归也是要再往前走的,要是有心仪的,可以先留下啊。”周洋劝她,“你在京都那边的事情,东城这些人知道的少。”
“您这是让我骗婚?”梁韵好笑的看着周洋,“我倒是没什么,别人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