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澜汀结婚的人不少,可是知道梁韵是他太太的人却不多,这还得是得益于他鲜少带她出来的缘故。
“算了,我是累了,先歇歇吧。”
“得,我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担心自己说错了,这不来和你对对口风。”周洋看了眼时间,“行了,私事到此为止。”
两个人聊着德昂的一些未来发展问题时,门外秘书敲门,来通知他们应聘者已经都到齐了,可以开始面试了。
面试开始前,梁韵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是沈澜汀发过来的一个地址,她没回,也没仔细看,直接静音开始忙正事。
今天来面试的总共有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面试问题的质量高,应聘者的见解也各有千秋,真正难抉择的是要在这么短时间的交流中挑出最适合德昂的人才来。
面试过后,梁韵直接和周洋以及集团高管召开了紧急会议,对几个人的表现做最后的定夺。
这场面试的最终结果在当晚6点前,终于有了眉目,参与讨论的人,全然精疲力竭。
人事已经去拟定聘用合同了,大家忙碌了一整天,周洋让大家伙都下班了。
梁韵靠在座椅里,伸了个懒腰,“早知道这么累,还不如做个什么都不管的后勤呢。”
周洋瞪她一眼,“胡说什么,这是你妈妈的心血,难道你想看它没落下去?”
梁韵一笑,“周叔叔,我说着玩的,这里面难道就没您的心血吗?你们老一辈儿的付出,我都知道的。”
梁韵从小就听说过母亲的那些过往,从年轻时支教的经历到后来
创立了德昂教育理念,这一笔笔都写进了德昂的发展史,她妈妈当宝贝看着成长起来的学校,没道理不继续守护下去。
而这第一步,她已经迈了出来,她可不是半途而废的性格。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一会儿去哪里?需不需要司机送你?”
“不用,我和陶诗晴她们约着去做spa,先走了。”
梁韵走到公司的地下车库,解了车锁,坐进驾驶位,正准备联系陶诗晴时,忽然想起早上收到过沈澜汀的信息,她停顿了几秒,还是先联系了陶诗晴,往目的地开了过去。
会所里今日招待她们几位,没再对外开放,偌大的温泉汤池里,只有梁韵和宋维、陶诗晴。
梁韵没离开东城前,是这家汤池的老顾客,最喜欢泡的还是牛奶池,每次出来,皮肤都像丝绸似的又柔又滑。
陶诗晴却不喜欢,她一般都泡在旁的池子里,和她们嚷着聊天,但今儿想问点私密的话题,也勉为其难的下了水。
梁韵坐在池边,仰头靠在石阶上,让温泉的热度烘着肩膀,缓解着一天的疲劳和僵硬。池面上还飘着一盘红酒,她偶尔浅酌一下,连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猝不及防,被人故意撩了几滴水到身上,她抬起头来,看向罪魁祸首。
陶诗晴环着胸,坐在她对面,一副“你只管坦白,我不一定从宽”的脸色,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
梁韵看的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什么表情!我求知的表情呗!”
“那就去考博士,满足你源源不断的求知欲。”
“死丫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俩?”陶诗晴今天约她,就是因为纳闷她和那男人是什么关系,导致一整晚都没能合眼,这勉强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到了早上,又知道她今天要忙一整天。
真是要命。
梁韵和宋维对视一眼,后者歪头一笑,表示爱莫能助。
“真想知道啊?”梁韵笑着卖关子,不急不慢的,吊人胃口。
“快说吧您!”
“你不是看上他了吗?我说了你该没机会了。”梁韵和她开玩笑。
陶诗晴逼近一步,正想说什么,梁韵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梁韵抓住时机,拿了手机从水里站起身来,水珠顺着她细腻白皙的皮肤慢慢滑下,黑色比基尼堪堪遮住大好风光,走至岸边,她捡起旁边的浴袍披在身上,回身冲水里的两个人晃晃手机。
“我接个电话,回聊。”
“啊!!梁韵你这个渣女!”陶诗晴气的一把拍在水面上,溅起了一层涟漪。
宋维拍拍她,“别急了,等她回来。”
梁韵走到休息区,坐在藤椅里,接了电话。
“梁韵。”沈澜汀明显愠怒又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你好,哪位呀?”她尾音上扬,语调明快,还气人。
他顿了片刻,笑了声,“记性不好了?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
梁韵嘴唇抿了下,他能帮她回忆起什么好事来吗?这语气明显盛满了坏水儿,她才懒得听。
“不用了,我想起来了,沈总,有什么事情吗?”
“梁韵,你答应过我,今天会和我见面的。”
梁韵假装讶异了一声,“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啊沈总,我今天实在太忙,一时忘记了和您的约,要不今儿就算了吧,我还有应酬。”
“你说什么?”沈澜汀至今没有怀疑,他会被梁韵放了鸽子。
梁韵笑了声,“我说的这话您听着难道不耳熟吗?我们为数不多的重要日子里,您都是用这句话来打发我的。”
沈澜汀的记忆被唤起,不用往远处回忆,最近的一次是梁韵生日,那天他临时有个饭局,专程派了孙诚把礼物送回了澜湾壹号,他却缺席了那一日的重要时刻。
除此之外呢,确实还有很多,多到他的记忆竟然有些重叠,每一幕,每一个约会,每一段过往,好像都有“应酬”两个字的铺垫,久而久之,他都已经习以为常。
他的心被这一句话刺得血肉模糊,原来她是在意这些的,却从来没有在他耳边抱怨过。
“对不起梁韵,以后不......”沈澜汀音色沉静。
梁韵眼底渗出寒意,“哪里来的以后?沈澜汀你清醒一点吧,从昨天到现在我就没想过要见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压抑着怒气,却还是坚持:“抱歉,我看不出来。”
梁韵讽刺一笑,“那现在告诉你了啊,要脸面的话,就该懂得适可而止。”
汤池里氤氲着雾蒙蒙的热气,在她周身枭枭袅袅的升腾着,即便这样的暖意,也无法将她心底那块儿早就冻得结结实实的冰融化。
梁韵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说到这里,干脆就再明白一些,“沈先生,我要离婚,不是在和你闹脾气,也不是故作姿态等你哄我回去。”
那边始终没有出声,只余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萦绕耳边。
放在以前,梁韵必定已经开始心疼了,她把这个男人当成宝贝,又怎么会说这样的重话去刺激他。
可是心疼也是有等级的,疼他疼的久了,自己的伤便深了,谁又来管她的死活呢。
在一起时,他的冷暖是她第一要考虑的问题,他的时间是她要去配合着协调的,但凡他有事的时候,梁韵从来不会去打扰他的计划安排。
那年冬天病毒肆虐,她也没能躲过,因为怕传染给他,自己一个人去医院输液,自己一个人去排号拿药,烧的迷迷糊糊,连心口都疼,他呢,却连微信里一句极其不值钱的“多喝热水都不曾给过。”
是啊,是不该在意这些小细节,可是小细节多了,就成了狂风骤雨。
“沈先生,你又不爱我,那如今这样,是不是因为在和我斗气?还是你觉得我先提离婚很没面子?那......换你来说我也无所谓,只要你肯签字。”
“不是,梁韵,并不是这样。”他难得露出些急切,想解释,却被堵住了说下去的可能。
“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你......签字吧,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
电话被挂断良久,沈澜汀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对此刻的他来说,就像虚无缥缈的幻梦一般,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
耳边只能单轨循环着梁韵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什么是到此为止?为什么要到此为止......
她是真的想和他结束了。
沈澜汀不能否认,在今天之前,他确实存着一丝侥幸,认为梁韵这样只是女人一哭二闹的本领,为的不过是逼他就范,然后允许她的一些要求。
他愿意纵容她,所以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追了过来。
可从沈澜汀坐在这里开始,他心里那种侥幸的笃定就随着每分每秒变得渺茫和微弱,直至最后一刻,梁韵亲手关掉了那盏灯,然后让他的世界彻底变得一片黑暗。
沈澜汀的手慢慢垂下,无声笑了下,然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从座位里站了起来。
他快被她逼疯了,甚至不能确定,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梁韵,还是那句话,结束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沈总。”孙诚在附近陪着等了一整天,到此为止,已经基本确定梁韵不会再出现了,而他们的时间也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