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斐然摆摆手,“白的我只喝茅台。”
梁韵点头,“成,回头我家里给你备着些。”
“行了不和你胡闹了,好好休息,等你完事我们再约。”
梁韵送她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前,赵斐然祝她:“离婚快乐。”
等人走了,梁韵才拿出手机,给沈澜汀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梁韵。”
“我回京都了,明天或者后天,你挑一个,空出半日,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沈澜汀知道她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约时间。
澜湾壹号的落地窗前,他清清冷冷站在黑暗里,电话开了免提放在一边,单手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指间捏着一支长笛杯,等梁韵说完,他仰头将半杯香槟灌了下去。
等了许久,没等来沈澜汀的回复,梁韵蹙着眉头,“你...听到了吗?”
“明天上午吧,十点,我去接你。”
他没问她住哪里,反而直截了当说要来接她?梁韵正往楼上走,一不小心脚趾踢在了台阶上,她咬住嘴唇,没让痛楚轻泄出来。
她脚太疼了,眼角隐约有些湿润,她抬手拭去,若无其事的和他继续电话内容。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那,明天见。”
“好。”
......
夜晚即便再漫长,也总有被撕破的一刻,漫天霞光从缝隙里溢出来时,沈澜汀才动了动已经僵直的身体,面无表情的开始早晨的生活。
孙诚来的时候,沈澜汀一反常态没有立刻出来,他等在车边良久,觉得有些担心,干脆进了屋。
整个别墅里其实和太太在时没什么区别,可很奇怪,连他进来时都会觉得冷清,简直不敢想,身为准前夫的沈总又该是什么
样的心情。
他快走两步,到沈澜汀身边,提醒道:“沈总,时间快到了。”
沈澜汀沉默几秒,起身,长腿阔步走在前,如果不是长久跟在他身边的人,很难发现他在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犹豫瞬间。
孙诚有些担忧,试着叫他:“沈总?”
沈澜汀脚步顿住,垂眸看他:“什么事?”
“一定要去吗?如果您不想离婚,为什么不再劝劝夫人呢?”
“劝不了的,她现在,很恨我。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他难得解释这几句,之后拉开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孙诚看不明白沈澜汀的用意,明明那么爱这个人,为什么要同意离婚的事情?
他总说,结束才是新的开始,但这样的开始未免代价太大,太沉重,太痛苦。
可事已至此,谁也没有能力扭转局面了。
因为出发比规定时间晚了些,沈澜汀便迟到了那么几分钟,彼时梁韵已经等在办事大厅的台阶前,穿着白色t和牛仔短裙,几日不见,头发比之前长了些,已经过了肩膀。
沈澜汀在车里,看了片刻,勾唇笑了下,打开车门走下来,然后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到她身边。
每走一步,他都会想起一个之前的遗憾。
结婚前,没有求婚,没有婚戒,没有成海的玫瑰花。
结婚时,没有婚礼,没有婚纱,没有双方父母祝福,没有百年好合的合衾酒。
结婚后,没有纪念日,没有儿女绕膝,没有做好一个丈夫。
每一个阶段,他都没有尽到义务,空占着一个身份在她身边。
沈澜汀道她身边,“抱歉,我......”
梁韵摆摆手,“没关系,迟到不算久,比起以前缺席,已经很好了。我们进去吧。”
她转身往台阶上走,眼里没有容下他的位置。
因为是提前预约,沈澜汀和梁韵的手续办的很顺利,照片,协议,户口本又都准备的齐全,一张张表填好,到了最后的签字环节。
沈澜汀停住,侧眸看向身边人。
最普通的透明杆水笔被她捏在指尖,被她纤细的食指推着转了两圈,然后落在了白纸上,写下了“梁韵”两个字。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随后落笔。
能通往目的地的路有许多条,沈澜汀想,他大概选择了其中最艰难的一条,将所有已成的事实全部推翻,又再次重新来过。而那些被他们经过后留下的车辙印记,因为太过于深刻,更难以抹灭。
收材料时,工作人员按照常规流程,问了一句,“考虑好了吗?”
梁韵眼眸瞬间有些酸胀,她连忙垂下,轻“嗯”了声。
沈澜汀轻点下颌。
从民政局出来时,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一步台阶,慢慢往下走,梁韵没回头,直接和他说:“我放在澜湾壹号的东西你看着处理掉吧,有用的就留下,没用的扔掉。”
“你不要了?”
“对,不要了,大都是你送的,我就不带了。”梁韵声音很轻,但依旧掷地有声。
“还有你父母那边和朋友圈子里,解释的事情就依你吧,如果你觉得离婚有失身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也无所谓。”
“就说......我出轨了?总之都依你。”
沈澜汀听着,脸色越来越阴冷。
“还有要交代的吗?”
“我想想。”梁韵背对着他,依旧没有回头看,怕被他抓到破绽。
停了片刻,她继续说道:“还有就是生意了,我知道你有考察德昂的意向,但这个项目现在还处于搁置阶段,也希望你不要妄下定论,就算我接手,也请你秉公办理,不念私情。”
她这意思,是不希望他因着和她的关系,就搁置不管,或者又因为是她,而盲目注资。
“好一个不念私情啊梁韵。”
下到最后一节台阶时,她突然停住,低头从包里翻了一会儿,丁零当啷的找出一串钥匙和一张卡,然后转身举到他面前。
终于四目相对,也看清他唇边勾着的那抹笑。
“这是澜湾那边的钥匙,还给你吧。”梁韵虽然拿不准他是否真的愿意就此放过她,但还是决心断的干干净净,而家门钥匙,是她表明决心的第一步。
沈澜汀眯了下眼睛,手抄在口袋里,没拿出来,然后睨着她,往下走了一步。
“家里一直是用的指纹,你怎么不把手指头一并还给我?”
疯子。
梁韵心里骂了一句,“换锁换门,随便你,账单我来报。”
她固执的将手举着。
“还有,这张卡里,是你汇给我的所有资金,我找了理财经理,帮你做了投资。”
沈澜汀身上那股冷意,已经逐渐不受控制,从他的眼神中丝丝缕缕外泄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梁韵觉得从刚刚她给他钥匙的那一刻开始,仿佛触碰了什么开关似的,让那个难得有些温良的沈澜汀又被收了回去,转而让恶魔被放了出来。
她想收回手,但慢了一步。
他已经抬起手来,看似轻飘飘触在她的掌心,忽然间便将手掌展开,将她的小手包起来翻了个面儿,钥匙自然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梁韵的手,却没能抽出来。
“你还真挺狠心啊梁韵。这几年在我身边,走的时候连点儿留恋都没有吗。”
梁韵觉察出他气息有变,想跑,却来不及,被他一扯一拉,带到了身前。
“你想做什么?”她没有轻举妄动。
沈澜汀什么都没做,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笑看着她,让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叮嘱我的事情,好一并交代了,省的回头忘了还得再费口舌。”
梁韵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于是摇头,“没什么了,都结束了,你放开我,咱俩好聚好散。”
沈澜汀嗓音很沉,眼眸里更是宛若一汪深潭,平静下暗流涌动,“你说,都结束了?是吗?”
“是,都结束了。”
沈澜汀点头,“结束了就好,不怪我了?”
“不怪了。”
还怪什么呢,以前碍着那层身份,总是患得患失要的多,忘了爱情的初心,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这都非她所愿,怪她,不如怪自己,要不是她心里要的变多了,这段婚姻保不齐还真能走下去。
“行,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沈澜汀松开她的手,钥匙就平躺在他摊开的掌心里。
“沈澜汀,卡。”
“那是你的,你愿意怎么处理,都随你。”
他越过她,直接往车停的位置走过去,孙诚立在车边,看沈澜汀到了,打开车门伺候他上车,然后是真的走了。
不明不白的话说了一堆,梁韵觉察出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但也瞧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情办完,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反而觉得空出一块儿来,想填满,搜罗半天,还都是和他回忆,现在想这些,不知是填窟窿还是挖窟窿呢。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路过一间婚纱店,橱窗里的展品花样繁复,裙摆葱郁,铺了长长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