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是徐小姐吗？”
方梨抬眸，看了眼完全陌生的姑娘，“你是？”
卖花姑娘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她：“有个人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在后巷等你。”
后巷？
方梨接过信封，看了眼远处那条狭窄的巷口，心里咯噔一下。
牛皮纸触感粗糙，里面的东西凹凸坚硬，透着股熟悉的分量。
她眉眼疑惑拆开一看，呼吸猛地顿住，是那块她兼职了两个多月才买的手表，表盘已经破了，上面有一条细长的蜘蛛纹裂缝。
方梨顿时明白送信的人是谁。
她猛地抬头朝四周看去，却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时，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居然是个陌生号码。
方梨用力握紧，只犹豫了一下就快速接起，很快那边传来压得很低的呼吸声，混着风声，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别找了，到老街后面的巷子来你自然就能见到我。”
宋予辰的声音。
方梨攥紧腕表，指腹划过冰凉的表壳。
她往四周扫了眼，人群熙攘，依旧没看到宋予辰是站在哪里跟她打的电话。
方梨心头一跳。
所以，今天在医院时她感觉到有人跟着并不是错觉？
冷风卷着雪沫子扑在脸上，她忽然弯唇冷冷地扯了扯，对着电话说：“你跟踪我？”
“我要见你。”
方梨眉眼一冷，“我不会来的。”
“是吗，你别后悔！”
挂了电话，方梨死死握着手中的手机。
她脑子里都是电话里宋予辰咬牙切齿阴恻恻的那句你别后悔。
许久，方梨突然转身对刚端着馄饨出来的徐方野扬了扬下巴：“哥，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洗手间？店里好像就有啊。”
方梨笑着离开，“后巷的人少，这里还要排队。”
徐方野半信半疑，回头看了眼人头攒动的混沌店，看到洗手间门口并没有几个人，刚准备说什么，再一看方梨已经走了。
她转身往巷尾走，背影脚步微微有些快。
风掀起她的围巾，露出半截线条紧绷的下颌，徐方野在后面看着，心头有点奇怪的感觉。
老街的后巷就是一条两边都是住宅区的老巷子。
巷子不长又很逼仄，两边的居民楼灰败陈旧，潮湿霉气和乱七八糟的杂物堆满了路边。
方梨走到巷口却并没有进去。
她看了眼四周，快速钻进旁边的便利店。
在里面重新挑了一块很大的围巾，还有帽子和手套，将原本的自己全副武装起来，这才结了账离开。
方梨躲在巷口一户人家的门廊夹角静静地看着巷子里面。
等了没多久，果然有一道身影从巷子另一头走了进来。
对方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帽衫，头上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围巾高高挡着半边脸，左顾右盼地看着周围。
方梨一眼就看出那就是宋予辰！
看着宋予辰走到巷子中间，然后停下，目光幽深地盯着她这边的方向，一脸自信地等着她来赴约。
方梨顿了顿，掏出手机给温漾打了个电话。
“海城的狗仔和大V你还有联系吗？”
温漾正在上班，一怔：“你要干嘛？”
“给他们发个匿名消息，就说宋予辰正在老街后巷，想要第一手新闻就快过来。”
温漾一怔，“梨子，你在哪儿？”
她语气里的担心几乎从听筒钻出来，“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宋予辰现在是过街老鼠，你可千万别把他逼太急，当心他狗急跳墙！”
第501章 去死吧！
“我知道，你帮我给狗仔透露一下消息就行，我不出面。”
温漾这才放下心，“好，我现在就联系，但你可千万别去凑热闹知道吗！”
“知道了。”
-
后巷的风裹着深冬的冷意，卷起地上的碎雪渣打了个旋。
宋予辰靠在斑驳的墙根下，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一哆嗦，才想起自己已经等了快半小时。
他对着手机屏幕里方梨的号码皱紧眉头，喉间溢出一声嗤笑。
他算准了方梨的性子，看似温和，骨子里却藏着不肯罢休的韧劲，看到那只手表她一定会单枪匹马闯过来。
到时候，只要把提前安排好的“粉丝”引过来，再让藏在暗处的人拍下几张模糊的同框照，他就只需要将她徐氏千金的身份捅出去，这段时间缠着他所有的黑料就都可以瞬间逆转。
宋予辰想得很好。
什么录音，什么脱粉，什么陪酒门，这个网络舆论占据主导的时代，大家都是喜欢替弱势说话的那一方。
只要他在网上引导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徐方梨这个豪门千金对他爱而不得，故意捏造出来这些黑料就是想回了他。
这些黑料不仅不会再成为攻击他的手段，反而会引得粉丝对他愈发同情，甚至还能立一个不畏强权洁身自好的人设。
想象是美好的，宋予辰计划的尤为好。
烟蒂被狠狠摁灭在墙面上，宋予辰整了整压得很低的棒球帽，帽檐几乎遮住半张脸。
他想象着方梨慌张跑来的样子，想象着她听到那些编造的“秘密”时的失措，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接连几次被她和温漾压一头的郁气，今天总算能狠狠出一口了。
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宋予辰眼睛一亮，下意识挺直了背。
可预想中的纤细身影没出现，涌进来的却是扛着摄像机、举着手机的人潮，闪光灯在狭窄的巷子里炸开一片刺目的光。
宋予辰脸色一沉，顿时目录慌乱。
他下意识就准备逃，结果一转身才发现后面居然也涌进来一大波媒体和粉丝。
“宋予辰？！”
“是宋予辰吗！”
......
宋予辰用力压下帽檐，就想要趁乱挤开人群离开。
没想到两边的人汇聚，直接将他挤在中间，大家一看就是冲着他来的，怎么会放过他！
“宋予辰！网上说你私联粉丝骗钱是真的吗？”
“之前那些陪酒门的照片还有网上的录音都是真的吗？”
“据说你还买水军抹黑对家，有没有这回事？”
“......”
尖厉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过来，宋予辰的脸“唰”地白了。
他这才看清人群里几个举着话筒的记者，胸前的标识赫然是海城最敢挖黑料的几家媒体。
怎么会是他们？
他下意识想躲，刚转身就被涌上来的人堵住去路，肩膀被摄像机撞得生疼。
“你们认错人了！都让一让！”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却被淹没在更汹涌的声浪里。
突然身旁有人伸手去扯他的帽子，宋予辰一慌，连忙死死按住帽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可推搡间他根本就拦不住，下一秒一股蛮力猛地掀开了他的遮挡，露出那张被舆论磋磨的憔悴却依旧带着帅气的脸。
“真的是他！”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无数镜头怼到他眼前，快门声连成一片，震得他耳膜发疼。
他像被扔进沸水里的蚂蚱，手足无措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你倒是说啊！”
“说啊！”
“对啊！装什么哑巴！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
“快说！”
宋予辰抱着头一直不说话，这个时候不知是谁吼了一声！
紧接着，一杯温热的奶茶带着弧线砸过来，精准地泼在他脸上。
甜腻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烫意混着屈辱感将宋予辰直接定在原地，他死死握着拳眼眶一点点发红。
“骗子！枉我们粉你这么久，你居然消费我们的感情！”
“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配当明星！”
“骗子！骗子！”
“去死吧！你这个欺骗人感情的骗子！”
耳边是一声声咒骂。
混乱中，宋予辰的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突然定住了。
巷口的路灯下，方梨就站在几米开外的阴影里，身姿笔挺。
她穿着松软厚实的羽绒服，脖颈间围着暖和的靛蓝色围巾，手里把玩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眼底既没有嘲讽，也没有得意，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场由她亲手布下的闹剧。
就是这个眼神。
自从两人分开，她好像就瞬间收了心，面对他永远都是这样陌生冷静。
宋予辰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这一刻他才切身地感受到方梨的冷静究竟有多残忍，仿佛早就料到他所有的挣扎和狼狈。
那些他自以为是的算计，在她眼里根本就是跳梁小丑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