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方梨摇摇头，缓过那阵恶心劲，哑着嗓子说，“应该是刚醒，有点不适应。还有今天这天气，阴沉沉得让人不舒服。”
方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风卷着枯叶在楼下打转，发出“呜呜”的声响。
马上就要过年了，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变天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估计傍晚就得下下来。”
方云扶着方梨回到床上，替她拢了拢被子，“离晚上的晚宴还有好几个小时呢，你再躺会儿，我把粥放楼下温着，想吃了再叫我。”
方梨点头应着，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带上了门。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可她却再没了睡意。
噩梦的余悸还没散去，窗外的天色又像是在印证某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心里沉甸甸的。
她拿起手机，点开新闻软件翻了翻，除了有关宋予辰的八卦，剩下的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娱乐新闻。
方梨百无聊赖的翻着，翻着翻着手指突然在屏幕上顿了顿，终究是没忍住，点开了和韩玺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前几天他说“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方梨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终究是没打出一个字，又退了出去。
电话拨给温漾时，那边几乎是秒接。
“呦，这个点你不是睡着，就是在外面彪着，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温漾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戏谑，背景里还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刚想给你发消息，你就打过来了，咱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方梨笑，温漾打趣的声音总算让她沉闷的情绪好转几分。
“你忙什么呢？公司怎么样了？”
“你说呢，当然是在忙徐老板交代下的琐事啊。至于公司这边，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你昨天说让员工早点回家过年，我统计了下，大部分人今天下午就能走，剩下几个收尾的，明儿一早就撤。”
“嗯，辛苦你了。”
方梨靠在床头，听着温漾清脆的声音，心里那点阴郁越来越轻薄，“年终奖都发到位了吧？还有给家里带的年货，让行政部都清点好，别落下谁的。”
“放心，都安排妥了。”
温漾笑了起来，“你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要上市了呢。员工们都在群里夸你，说遇着个心软的老板，比那些画饼的强多了。”
“少来。”
方梨忍不住笑了，“留着你们这群人在公司，过年还加班，到时候家属和媒体都来找我算账，那可不划算。”
“啧啧，合着还是为了自己。”
温漾故意拖长了调子，“不过说真的，你这样的老板这年头也确实少见。我刚还听见前台小姑娘跟她妈打电话，说今年能提前两天回家，乐得跟什么似的。”
“大家一年到头也不容易。”
方梨望着窗外，语气轻了些，“早点回去，热热闹闹过个年，比什么都强，公司就算忙也不差这两天。”
“行，那我下午也早点溜？”温漾试探着问。
“滚你的，把最后那批文件签完再走。”
方梨笑骂一句，“对了，你今年过年准备怎么安排？”
温漾和家里现在的关系说是冰点也不为过，自从温涛被林漠扔去了曼巴，温家人都以为温涛真的被高利贷的人给卖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温涛欠下的那些钱还没有还上，他们是又焦急温涛的安慰又不敢去报警。
这些日子是彻底将温漾恨上了。
老两口连带着卖房子带搬家都没跟温漾说一声。
还是余天的人一直暗中留意着温家，察觉到后给温漾说了一声。
温漾也对自己的父母是彻底死心了。
只要他们没事，随便吧。
“我过年当然是和余天一起啊，他今年也不回海城，准备和几个兄弟在公司涮火锅，我作为家属去凑个热闹。”
第508章 徐氏年会
温漾语气轻松，听得出来对父母的事确实放下了。
方梨为她开心。
挂了电话，方梨心里轻快了不少。
她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的天色似乎更暗了，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真的开始下雪了。
雪粒子不大，却下得绵密，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裹进一片白茫茫里。
长这么大，在她的印象里，这是海城雪最多的一个冬季了。
正想着，楼下又传来方云的声音：“果宝，造型团队的人到啦，说是三点半开始准备，你下来吧？”
方梨应了一声，转身换了身轻便的家居服下楼。
客厅里已经来了三个人，一个负责妆容，一个拿着几件礼服在沙发上比对，还有个助理正往茶几上摆化妆品。
见她下来，几人连忙起身打招呼。
“徐小姐气色看起来不错。”
化妆师笑着说，“我们先做个简单的皮肤护理，再开始做妆造。”
方梨点头，在梳妆台前坐下。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
化妆师的手法很轻柔，冰凉的粉底液在脸上推开，带着淡淡的清香。
方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妆师在她身侧有条不紊地涂抹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脸上的妆容渐渐变得精致。
原本苍白的脸颊被打上淡淡的腮红，添了几分气色。
窗外的雪还在下，风卷着雪沫子拍打着窗户，但真正落到地上的却没有多少，除了被风卷在角落的白色，大部分地面只是湿漉漉的，并没有落雪。
整个妆造一共花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
傍晚七点多，在自己院子做好妆造的徐清让也来了小楼，祖孙俩结伴上车，出发前往晚宴现场。
暮色四合时。
海皇国际酒店门前的车道已经被各色车灯切割得支离破碎。
上百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沿着酒店大门两侧列队站定，肩背挺直如松，耳麦里不时传来低低的指令声，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靠近的身影，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透着一股紧绷的肃穆。
酒店门口早已被媒体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几十架摄像机、单反相机如同列队的炮筒，齐刷刷对准入口处的红毯，快门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细密的“咔嚓”声。
记者们冻得鼻尖发红，却丝毫不敢松懈，嘴里呵着白气互相交流：“听说许久未露面的老徐董今晚也会先生，还有重要的事要宣布，不知道会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今晚就算老徐董不来，场面也不会小，我刚还看到周市长的车过去了，以徐氏的排面，今晚怕是半个海城的大人物都得来。”
随着时间推移，首先入场的是徐氏集团的员工们，一个个精英白领穿着统一定制的礼服说笑着进门。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带着几分少有的拘谨和兴奋，经过红毯时忍不住加快脚步，生怕被镜头捕捉到失态的模样。
等员工们入场后，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当真正的大人物登场时，现场的气氛明显变了。
先是开着黑色宾利的地产大亨，被簇拥着走上红毯时微微颔首，接着是金融圈的老牌人物，手里拄着拐杖，身后跟着几位西装革履的副手。
连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学界泰斗也来了，被徐氏的高层亲自迎进门，谈笑间自带一股沉稳的气场。
豪车一辆接一辆地汇入车道，车门打开的瞬间，总能引起一阵更密集的快门声。
而彼时的四楼的宴会厅，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水晶吊灯悬在穹顶，折射出万千光点，映得满室金碧辉煌。
长长的餐台上摆满了精致的餐点，香槟塔冒着细碎的气泡，侍者们穿着笔挺的燕尾服，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
早到的宾客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低声交谈着，偶尔响起几声克制的轻笑，衣香鬓影间，尽是上流社会的精致与体面。
盛千蕊端着一杯香槟站在落地窗边，酒液的冰凉透过水晶杯壁传来，刚好压下心头那点不耐。
她今晚穿了一身酒红色的鱼尾裙，裙摆上镶着细碎的亮片，在灯光下走动时，像拖着一片流动的星河。
妆容是特意请人化的，眼尾微微上挑，添了几分明艳，却又在唇色上选了低调的豆沙红，中和了攻击性。
“盛小姐这半年在京城的动静，我们可都有所耳闻啊。”
旁边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笑着举杯，“这是京城混不下去了，打算来我们海城开疆拓土？”
盛千蕊抿了口香槟，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周少说笑了，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她心里却在冷笑。
若不是父亲盛景辉一个接一个电话催着，她才懒得来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