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傅砚辞摆了摆手。
墨雨刚想退下,转身之时看了一眼床帐,忍不住多嘴道:“主子,昨日小的亲眼所见这丫头推门进来——”
正说着,门外又一身影跪地,“主子,查到了。”
“进来。”
墨风将提留的包裹放在了傅砚辞面前的桌子上,缓缓打开,“昨夜主子丢的这个香炉,里面的香叫做度春宵。”
傅砚辞抬手拈了拈香灰,“芙蓉暖帐度春宵,倒是会取名。”
“这香乃暹罗进贡,最早用于宫廷,后来开了海禁,京中这才有多余售卖,不过物以稀为贵,二百两一钱。并不为寻常家使用。”
寻常百姓几两银子就是一年的嚼用,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买助兴之物。
百姓不舍得买,丫鬟就更不可能舍得买。
那么昨日算计他的背后推手,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傅砚辞不由得冷笑一声,“二百两,倒是大手笔。”
“这个丫鬟呢?”
“梅久是二小姐房里的洒扫丫鬟,原姓沈。与烧火丫鬟春桃是同村,也是她荐入府的。签的是活契,爹娘倒是朴实。家里有个哥哥不太着调,混迹赌坊。之前曾来府上大放厥词说要给她赎身,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赌徒的话,哪里可信,比放屁还不如。
“听门房说,前几日沈家哭哭啼啼寻来,他隐约听了一耳朵,说是欠了利滚利的赌债,约么二百两……”
傅砚辞手一顿,垂下了眼皮,心中已明了:这就是她自荐枕席的理由。
“我记得,这丫头救过明珊。”
“没错。”
说到这儿,墨风忍不住心中叹气,救命之恩呐。
常人对待救命恩人,不说供起来养着,赏钱也是要有的,还得会厚赏!
不光是为了表达感激,也是要做给其他下人看的。
这样以后再遇到了危险,还会有奴仆前仆后继去挡刀。
这叫千金买骨。
偏偏侯府二小姐傅明珊看不开事。
别说赏银了,这么重的恩情,换个轻快点的活计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偏偏连提拔都没提拔。
事隔这么久,梅久仍旧还是个洒扫丫鬟。
这样的主子,怎么可能让人死心塌地去追随。
下人们家里遇到难事,自然也指望不上了。
所以也只能改换香炉,另攀高枝了。
墨风能想到的事情,傅砚辞自然也能想到。
见自家主子神色不愉。
一旁的墨雨嘿嘿笑了,解围道:"那二小姐的性子……哪里比得上主子,赏罚分明。"
傅砚辞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墨雨。
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叹息道:“二百两。”
二百两能买一炷香,也能买一条命。
墨风听到二百两,面色有些古怪,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傅砚辞自然将他的表情悉数收入眼底,“说。”
墨风忽然朝右偏了偏头,“属下只是觉得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巧都是二百两。
听闻春桃娘得了痨病,前前后后欠了不少钱。
说京郊回春堂有妙方,二百两包治好……”
傅砚辞眉头几不可闻地蹙起。
墨风性子沉稳,话少。不是什么鸡零狗碎之事都要摆上来说一番的。
说这些肯定有缘故。
这时,墨雨眼神一亮,“春桃?昨日您睡得早,东跨院的动静闹得挺大。
春桃……爬了三公子的床,恰好被三奶奶堵个正着……”
“三奶奶当场发作,让人堵着嘴打了板子,据说三十板子下去,人就断了气儿了……”
他声音落地的同时。
屋里响起一声倒吸声。
声音不大,只是习武之人耳朵都比较敏锐。
墨风下意识地往床榻方向扫去——
一旁墨雨用胳膊肘捅了墨风一下,眨了眨眼睛,抬手拍了拍脸。
墨风一怔,明白他是说梅久爬床厚脸皮。
梅久先前救二小姐时,墨风在场,对她心有敬意,也同情。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出此下策作践自己。
他刚想为之辩解一番。
傅砚辞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两个人躬身退了出来,傅砚辞径自起身,缓缓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幔。
床上躺着的梅久似乎还睡着,看似很乖觉。
眼睛紧闭着,睫毛却微颤。
她是仰躺,头下红绸枕巾一团深色,洇湿了一片。
他抬眸看向她的眼角,仿若小溪蜿蜒而下,泪水潺潺。
夜里孟浪之时,动作狠了,她也啜泣不止。
不过此时落泪,显然不是为他。
傅砚辞低声道:“既已醒了,起来罢。”
第4章 她好像穿了书
初次承欢,梅久是既忧且惊。
谁能想到傅砚辞看上去清心寡欲,生人勿近的样子。
可脱了衣服之后,皮肤白皙又肌肉夯实,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有着源源不断汹涌澎湃的力量。
梅久原本打算攻略的便不是他,以三公子那般纵欲过度的样子,断然时间不会这般持久,不会这么磨人又折腾。
这般一想,实在很是后悔。
抗不了便下意识地想要逃。
没曾想刚起身,还没下地,傅砚辞大手一捞,将她拦腰拽回,又来了一次……
这次过后,梅久睡得深沉,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说是做梦,感觉很真实,她走进了一个书房,光线撒下来。
显得周遭一切有些朦胧,博古架上的书金光灿灿。
她随意地抽出来一本。
是个线装的古代话本,《爬床通房逆袭记》。
女主是个丫鬟,扉页写着一句话简介:跟府里三个少爷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哦豁,梅久顿时就精神了。
她随意翻开,发觉车很多。
这话本子好看!
此时她正好翻看到中间,丫鬟跟大少爷在假山云雨,当然,书里主要大篇幅描写的是云雨,很细节。
看得人心里黄黄的。
云雨收尾,恰巧被永安公主一行人撞见,惹得她勃然大怒。
宫女上前掌掴女主,骂道:“春桃,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大公子也是你该招惹的,你个贱人!”
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啪啪无论是字面还是行动,怎么也得是两个人。
可公主也好,宫女也罢,都不敢找男人茬儿,只可女主打,柿子专挑软的捏。
梅久顿觉无趣。
本想合上,后知后觉哪里不对。
她又随意地翻看了下,却是春桃和二公子的各种囚禁车。
二公子叫傅伯明,是常年坐在轮椅上的病娇。
梅久皱起了眉头,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话本名字怎么都如此巧?
丫鬟叫,春桃也就罢了,侯门二公子也叫傅伯明,还坐轮椅?
侯门公子虽说有三位,可她跟春桃爬床时,不约而同地将二公子给排除了。
原因无他,二公子傅伯明是当家侯夫人佟氏亲生的!
早产出生,体格偏弱,常年坐轮椅,却是眼珠子加命根子般的存在!
若说爬大公子三公子的床,可以说是两人有上进心,太想进步了。
可爬二公子的床……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成与不成,两人都将承受佟氏的雷霆震怒。
现实里两个人都不敢,偏偏书里的春桃敢。
梅久好奇再次朝前翻了翻,发觉春桃爬大公子床的同时,还有个炮灰丫鬟,也去爬了。
不过比较倒霉,后半夜被三奶奶给堵了被窝。
本以为三公子傅远筝会救她,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男人的薄幸。
三公子将她吃干抹净,便没了兴致。
三奶奶派人将光着的她从床上拽下来掌掴的时候,这头正哭闹着。
那头傅远筝只是懒洋洋地支起身子,不紧不慢地由下人服侍穿衣。
一句求情的话不说,倒是也罢了。
可他老神在在,竟然如同看戏一般,眼神里没有半点怜惜,真是十分凉薄。
随后板子落下,疼得丫鬟啜泣不止……
不过几板子下去就没气了。
后来就是凉席一卷扔到了乱葬岗。
其实她挨板子没死透,后半夜凉风一吹就醒过来了。
只不过她挨打了无法动弹,被足足暴晒了两日。
最后是被乱葬岗觅食的野狗活活给咬死的……
这个倒霉催的丫鬟好巧不巧,名字叫梅久。
梅久看到这里,顿时心凉了半截。
手一抖,书便掉落在地。
此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书页簌簌而过,最后又到了开头。
她看到了读者的注解:大公子傅砚辞文武双全,早就察觉到了香炉的不妥。不过他选择将计就计,是为了摆脱永平公主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