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坤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究竟是你能做得长,还是我能做得长,我们凭本事说话。”
“凭本事?偷客户,偷秘方,还偷偷开着别人的车去送货。呵,你要真有本事,就不会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李渔歌嘲讽道。
邵坤的脸色更加难看,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扔给李渔歌:“车子还你,今后我不会再用。我也不是没良心的人,等我赚到钱了,这段时间你的损失我赔给你,算是对你的弥补。”
“弥补?”李渔歌接过钥匙,眼里满是痛心和失望,“你以为赔钱就能弥补一切?你错了,和信任比起来,钱一文不值,失去了就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李渔歌紧紧攥着车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小作坊,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让她窒息。林熠见状,赶忙小跑着跟上她。
走到车边,李渔歌停下脚步,瞟了林熠一眼:“会开车吗?”
林熠摇了摇头:“不会。”
李渔歌翻了个白眼:“那你跟着我干嘛?”
林熠苦笑:“姐姐,是你叫我带你来的,你不能一生气,就把所有火都往我身上发吧?”
“算了。”李渔歌气鼓鼓地往车轱辘上踢了一脚,扭头就走,“先回家吧。”
林熠又小跑了两步跟上她,试探地问:“你确定现在要回家吗?这么大火气,别又跟你爸吵起来,要不要去海边走走?”
李渔歌脚步一顿,似乎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但又不愿承认,便蛮横道:“我自己去,你别跟着我!”
林熠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跟在她身后,心里忍不住想,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魏淮洲,她也会这样蛮不讲理吗?
正是傍晚时分,夕阳低垂,将大海染成了一片金红色,像有无数细碎的金箔在海面上跳舞。
李渔歌爬上礁石,望着眼前无垠的大海。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脚下的礁石,也一下又一下地冲刷着她心里的愤怒和委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任由海风吹乱她的头发。过了许久,她才重新睁开眼,眼神变得不再像刚才那般暴戾,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疲惫,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斗,终于找到了片刻的喘息。
她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林熠依然站离她不远处,不由鼻子一酸:“对不起,我总是冲你乱发脾气。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对有的人来说,背叛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呢?”
第20章 ☆、020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拔刀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李渔歌紧抿着嘴唇,下颌微微扬起,满脸倔强和清高,可泪珠却不受控制般的簌簌滚落。
林熠站在一米开外,静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幅矛盾的画卷,美得让人心疼。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攥住,终于忍不住迈步上前,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又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低声道:“想哭就哭吧,不用忍着。”
李渔歌身体一僵,本能地想要抗拒,却又在片刻之后就接受了这份温暖,靠在林熠肩头啜泣起来。林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渔歌才抬起头来,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又恢复成那倔强不服输的模样:“哭完了,不哭了,哭也没有什么用。”
两人在礁石上坐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望着大海发呆,直到大海的颜色越变越深,李渔歌才缓缓开口:“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说完谢谢,转头手上的刀却捅得比谁都深。”
“利益面前,人心总是复杂的。”
“钱都没赚几个,情义就先没了。”李渔歌苦笑一声,“他们是没看到我吃的苦,这条路哪有那么好走。”
“就这么算了吗?抢客户也就罢了,你的秘方也被他们偷走了。”
“永城大大小小的饭店,我都已经跑遍。那些拒绝我的,想必也不会轻易接受邵坤。这条路,我自己都已经走不动,不信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经过刚才那番发泄,李渔歌好似已经冷静了下来,“至于秘方,扯不清的,与其因为这个扯皮耗费精力,不如把时间花在找新的出路上。”
林熠不由低头笑了笑,李渔歌从小就是这样,无论遇到多大挫折,情绪有多么崩溃,都能迅速逼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好状态重新迎战现实。
只是难了他,明明觉得她需要安慰,却又偏偏无从下手,干脆转而问道:“这条路已经走不动了是什么意思?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反正给饭店供货这条路走不远,也做不大,得另外找销路。”
“你找到了?”
李渔歌摇摇头:“我想跟超市合作,但人家看不上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找何凯了吗?他也没办法?”
李渔歌还是摇头:“他们跟超市确实有合作,不过何凯说他们的销售渠道已经饱和,没有多余的路子可以给我。”
“我找他去。”
林熠说着就想起身,李渔歌赶忙伸手拉住他:“哎呀,你干嘛。他已经帮得够多了,当初签挂靠协议的时候,他就跟我说得很清楚,销路得靠自己,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林熠无奈又坐下来:“那怎么办?你还能撑得住吗?”
“暂时还死不了。”李渔歌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哎,聊点别的,让我喘口气,明天再头疼吧。”
林熠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笑了笑:“行,听你的,你想聊什么,我陪你。”
想说的话很多,可真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有海浪在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一声接着一声,像是缓和,又像是催促。
良久,李渔歌回想道:“上次我去江南食府见梁总,她提醒过我的,要多留些心眼,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只不过当时我没太往心里去。”
“梁总?”林熠皱眉,“就是看着你吃了半只蟑螂,又两块五买你一百斤货的人?”
李渔歌笑笑:“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第一单应该只是想试试我,后来我们合作得很好,她也是我最大的客户。”
李渔歌接着说:“你知道吗,她是一个特别有气场的女老板,我每次见到她都又佩服又羡慕,觉得如果以后也能像她这么成功就好了。可是现在想想,她能走到这一步,一定经历了比我更多的痛苦。”
“你害怕了吗?”林熠打了个比方,“现在还只是个开始,从这里到成功,也许还要走一条非常狭窄的路,路上可能会比现在还要孤独和痛苦。”
李渔歌摇摇头:“不害怕,只要能走到终点,再痛苦我也能承受。”
“如果走不到呢?”
“一定要走到。”李渔歌斩钉截铁道,“偏执也好,天真也罢,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没有第二个选择。”
林熠侧过头看向李渔歌,相比上次相见,她似乎又单薄了许多,下颚的线条愈发明显,透出一股清瘦的倔强。
林熠轻叹一声:“其实我现在不太确定,当初那么一股脑地鼓励你去做这件事到底对不对。也许听其他人的,放下执念会比现在过得容易得多。”
李渔歌轻笑道:“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看武侠小说,如果主人公中刀,一定不能马上拔刀,否则就会立即毙命?”
见林熠面露疑惑之色,李渔歌又道:“我的过去,就是插在我心口的一把刀。如果我接受他们的建议,随随便便
找一份要求不那么高的工作,浑浑噩噩地过日子,那就是强行拔走了我心口的刀,我可能马上就会死。但带着这把刀,我至少可以活在我的痛苦之上。”
“你这是在跟自己较劲。”
“我必须跟自己较劲!我必须证明,即使跌得再重,我也能重新站起来!我要用更大的成功,来洗刷大学时的冤屈!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就是这么厉害!”李渔歌对林熠一挑眉,目光灼灼,“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拔刀。”
两人从海边离开时,天刚好黑透。经过这一番倾吐,李渔歌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林熠却觉得心里热热的,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一般,久久无法平静。
回到家,仰面躺在床上,林熠脑海中一遍遍浮现李渔歌说那句“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拔刀”时的样子,耀眼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也让人想起她从小就是这样的“刺头儿”——
小时候,她挨揍从不逃跑,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往大人身后躲,就那样直挺挺地站着,任凭李叔叔的棍子落在身上,多疼都不低头。
小学时,班里几个顽皮的男孩总爱欺负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女孩,嘲笑她、捉弄她,甚至撕坏她的作业本。其他孩子要么冷眼旁观,要么跟着起哄,只有她像一只护崽的小兽,挡在那女孩面前,毫不畏惧地和那群最顽皮的男生对峙。
高中时女子排球赛,她意外扭到了腰,可为了团队荣誉硬是拼到了最后一刻,虽然赢下了比赛,腰伤却因此加重,导致她后期恢复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