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辰用余光扫了萧清禾一眼,然后才道:“我不会每日都在,不过每五日就会来族学一次,你若有这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曹文按下激动,朗声道:“多谢萧将军!”
萧家族学是提供食宿的,春喜闲聊了几句便要带曹文去找房间住下,张芷兰红着脸跑来。
张芷兰是跟着两位兄长来萧家族学的,方才看到萧夜辰在马上射箭的样子,一颗心控制不住扑通乱跳,她知道萧夜辰不喜欢自己,本不想过来惹萧夜辰不高兴,但见春喜出现,还是忍不住跑过来。
尚未站定,张芷兰就冲着春喜问:“沈夫人,你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不好,春喜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敌意,这两年春喜参加宴席偶尔也会碰到张芷兰,小姑娘每次在她面前都是带着刺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
“我送弟弟来念书。”
春喜温声回答,这话一出,张芷兰的脸就沉了下去:“沈夫人不是跟娘家人关系不好么,之前也没见你关心弟弟,怎么突然这么殷勤要把弟弟送来萧家?”
曹文已不是当年那个软弱没有主见的小孩儿,见张芷兰这么不客气,当即开口:“我阿姐从不哗众取宠,自然不会将家中之事宣扬得人尽皆知,萧家开放族学,凡是奋进之人皆可来此求教,不知这位小姐是萧家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此对我阿姐指手画脚?”
论关系,张芷兰还没有春喜跟萧家的关系近呢,只不过她早就认定春喜是萧夜辰放在心上不可言说之人,看到春喜出现在萧夜辰面前,就忍不住要阴阳春喜几句,这会儿被曹文质问,她忍不住连曹文都怼:“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上学还要姐姐送,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萧家族学不收女学生,小姐应该也是陪别人来的吧,不知小姐家中之人年岁几何,为何也需要有人相送?”
“……”
曹文思路清晰,张芷兰说不过他,一时哑然。
“好了阿文,”春喜适时开口,冲萧清禾道,“我先带阿文去住的地方安置,禾儿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吧。”
“好。”
萧清禾点头,目送春喜和曹文离开,张芷兰气不过,咬着牙跟上。
春喜疑惑:“张小姐怎么还跟过来了?”
张芷兰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傲娇道:“谁跟着你们了,这是萧家族学,我替我阿兄到处转转不行吗?”
“哦。”
春喜淡淡应了一声,并不纠结这件事。
看着三人的背影,萧清禾忍不住偏头问萧夜辰:“我感觉这位张小姐好像很不喜欢小婶婶,阿兄可知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萧夜辰眸光微闪,摇头道:“我跟张小姐不熟,不太清楚。”
不熟?母亲不是说张小姐很喜欢阿兄,经常去找阿兄吗?
萧清禾觉得萧夜辰的说辞有些问题,但这毕竟是他的私事,她也不好问太多,正想转移话题,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禾儿表妹。”
听到这个称呼,萧夜辰的眸子骤然变冷,回过头时,眼神更是锋锐。
来人被看得一愣,但还是冲萧夜辰露出温和的笑:“夜辰兄。”
第357章 你敢说你心无杂念?
“谢章表哥,你不是已经入礼部为官了吗,怎也来了族学?”
萧清禾颔首行礼。
谢章是二婶娘家的子侄,六年前就中了进士,还入了礼部为官,虽然如今只是六品官,但谢章长得好看,人也温润,当年他的婚事,还是萧夫人帮忙牵的线。
只可惜三年前他夫人难产,只留下一个女儿,香消玉殒。
谢章对夫人感情很深,消沉了大半年才振作起来,如今三年过去,他似乎走出了阴霾,又恢复从前的温润儒雅。
谢章温声道:“我不是来求学的,我受人之托,有一封信要送给表妹。”
谢章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信封递给萧清禾。
那信封皱巴巴的,还有深红色的印迹,萧夜辰一眼就看出那是染了血的痕迹,顿时皱眉提醒:“别碰,这信染了血。”
虽然血已经干了,但不知来历,总归不祥。
萧清禾没动,谢章夸了萧夜辰一句好眼力,然后才解释:“此信出自一位苦命的妇人之手,是我一位同窗转交给我的,信上的血也是源自那位妇人,因涉及她的隐私,我不便拆开信封重新誊抄,但请禾儿表妹放心,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这信绝对没有问题。”
虽然有谢章作保,萧夜辰还是不放心,他本想先拆开信看看,萧清禾已伸手接了那信。
这信出自一位叫玉娘的妇人之手。
玉娘原是禹州的一位名妓,在风头最盛那年,被富商看中赎身嫁人。
初时,富商待她极好,她也感念对方的恩情,一改风尘,洗手做羹,甚至调养好了身子,想为富商生儿育女。
然而她怀孕三次,每次都不慎滑胎,始终无子。
因为这件事,她对富商心怀愧疚,不仅越发恭顺地侍奉公婆,还利用一身本事帮富商培养了一批弹唱俱佳的舞姬。
靠着这些舞姬,富商的生意越做越大,甚至举家迁入瀚京,在瀚京有了一席之地。
然而到了瀚京之后,富商便开始冷落她,不仅夺走了她的掌家之权,还将她禁足在院中,而其中一位得到她全部本领的舞姬则爬床成了富商的新欢。
经过调查,玉娘发现自己三次滑胎都是被富商所害,富商从未想过要让她生下孩子,甚至还暗中给她下了慢性毒药,想要让她病亡。
这封信,是玉娘费尽千辛万苦才让人送出来的。
字字句句,皆是泣血之言。
萧清禾看完神情凝重。
玉娘说她中毒已久,恐怕命不久矣。
当务之急,要先找大夫给玉娘诊治,然后再慢慢查出真相。
萧清禾收好信,温声问谢章:“写信之人已危在旦夕,表哥可否带你那位同窗来一趟萧家,我需要了解更多细节。”
“当然没问题,”谢章一口应下,而后又道,“我早就听闻禾儿表妹与公主还有沈夫人在暗中帮助女子,实在钦佩之至。”
谢章说着郑重地行了一礼,满满的都是敬重。
萧清禾回了一礼,与谢章约定好跟他同窗见面的时间。
曹文的行李都在马车上,找到地方安置下来,忙着去结识同窗。
萧清禾把信给春喜也看了一遍,春喜当即道:“我大哥的铺子如今生意不错,平日打交道的人也多,我可以让他帮忙打听一下情况,然后再飞鸽传书给茵茵,让她打听一下玉娘当初在禹州的事。”
春喜刚说完,萧夜辰便道:“谢章虽然是禾儿妹妹的表哥,但毕竟是男子,还是我代禾儿妹妹去见他那位同窗吧。”
萧清禾正是考虑到男女之防,才让谢章把人带到萧家来,到时她在前厅见这人,有府里这么多下人看着,必然出不了什么事,但这两年萧夜辰也经常帮她们的忙,他性子虽然冷漠、心思却很细腻,在外行走也更方便。
萧清禾没怎么犹豫,点头道:“那就麻烦阿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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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这日,一大早,谢章就带着人来了萧家。
下人沏了茶,谢章刚喝了一口,萧夜辰就步入前厅。
谢章下意识地朝萧夜辰身后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夜辰兄,怎么是你,禾儿表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章语气自然,满满的都是关心。
谢章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绣翠竹锦衣,和那日在族学的一身青灰素衣相差颇大,原本只是儒雅清俊的脸都好看了许多。
他应该是故意这么打扮的,想利用两次见面的差距给萧清禾留下深刻印象。
萧夜辰立刻做出判断,他微微垂眸,并未泄露情绪,淡声道:“禾儿没事,只是男女有别,这件事以后都由我跟进。”
谢章眼底闪过失望。
他本想借这件事多与禾儿表妹接触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萧夜辰来。
不过禾儿表妹和离归家,多顾忌一些也是好的。
他原本还担心表妹一心扑在救人上面,会接触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如今倒是安心了。
萧家家风很严,禾儿表妹亦是严于律己之人。
谢章很快恢复如常,跟萧夜辰介绍起自己的同窗。
谢章的同窗来自禹州,曾受过玉娘的相助之恩,得知玉娘如今处境艰难,这才拼了命地帮玉娘传信。
玉娘嫁的那位富商叫余兆,前年才举家迁入瀚京,财力确实雄厚,名下开了书店、文玩店和绸缎庄,还置了一些田地,交际更是广泛。
萧家族学最近用的笔墨纸砚都是从他家铺子采购的。
下个月初,余兆正好要给老娘办寿辰,受邀的宾客众多,这位同窗也在其中。
他可帮忙带人进余家去见玉娘。
萧夜辰当场与他商议了一番,定下基本的行动计划。